「和尚,你怎麼看這個吳卓?」陸山點燃一支煙,首先對楊尚武發問道。
他希望聽到和尚最直接的回答,因為這賊和尚的直覺一向都是賊准的。
「聽說美國到處都是汽車,這是真的嗎?」楊尚武問道。
「美國確實比中國發達多了,但現在經濟大蕭條,美國人民的日子也不好過!」
「那總比國內好吧?」
「這個也不好說,他們的窮人也並不見得比我們好到哪裡去!」陸山解釋道。
「這個吳卓看上去挺有錢的,還帶著槍,你說他跑到咱們這窮鄉僻壤裡來做什麼?」楊尚武道。
「賓縣也不算是窮鄉僻壤吧?」李發道。
「就算賓縣不算,他跟著蘇菲那個小丫頭做什麼,難道見一面就喜歡上了?」
「人家是美國人,那邊風氣開放,見一面就那個的也不稀奇,一見鍾情也不奇怪呀?」
「可那吳卓的眼神不對!」楊尚武道。
「怎麼不對了!」
「陸總,拿你打個比方行不?」楊尚武抬頭問道。
「有話就說,比方什麼?」
「這吳卓要是喜歡蘇菲這丫頭,看他的眼神絕對不一樣,這老話說的好,情人眼裡出西施,那眼神跟看別人不一樣!」楊尚武道。
「你一出家受戒的和尚,怎麼知道這些?」李發奇怪的問道。相處一天下來。他也發現了,其實楊尚武這些人都挺好相處的,大家身份差不多,自然也就聊得來了。
「和尚就不食人間煙火了?」
「李發,你可比小看和尚,他可是總部機關的頭號戀愛專家,外號媒和尚!」陸山打趣道。
「霉和尚?」
「不是倒霉的霉,是媒婆的媒!」陸山糾正道。
「哈哈……」
「玩笑歸玩笑,和尚,李發。我感覺這個吳卓有點兒不對味兒,你們覺得呢?」陸山認真嚴肅道。
「嗯,是有一股鬼味兒!」楊尚武也收起嬉笑的之心,若有所思的說道。
「他那把左輪槍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搞到的。若是隨身攜帶也就罷了,若不是,他的身份就不好說了!」李發道。
「你查看了他的護照嗎,我看到他身後還掛著一隻皮箱,還遮在了風衣下面,這很可疑!」楊尚武道。
「沒有,我可以暫時收繳他的武器,但是卻沒有權力查看他的護照,畢竟我不是警察!」李發道。
「其實我們並沒有亮身份,他是完全可以拒絕把槍交給我們的。但是他僅僅只是質問了一下就把槍交了出來,這也很可疑!」陸山道。
「也許,他是好漢不吃眼前虧?」
「你們不瞭解美國人,他們性格內是極度崇尚自由的,而且勇敢更是西部牛仔的一種精神,就跟日本人信仰武士道一樣,所以,他們是不會輕易交出自己隨身的武器的!」陸山道,「當然,我們遇到的並不是一個真正的美國西部牛仔!」
「讓人小心看著。小心一點兒,明天就把她們送走!」陸山緩緩說道。
「是!」
「陸總,哈爾濱總部的電報,您看看!」馮雲敲門走了進來,拿出一張電文遞給陸山。輕聲說道。
小鎮沒有電燈,陸山只有拿著電文湊到桌上的煤油燈下看了起來。
看完電文。陸山微微皺起了眉頭。
「陸總,發生啥事了?」楊尚武小聲問了一句。
陸山把電文遞給楊尚武道:「你們都看看,事情有點意思了!」
電文中也沒說什麼大事,談判進展還是那個樣子,有序緩慢的推進,至於跟日方的接觸還是例行公事,大家說一下立場,然後走人,變化不大!
主要是匯報的是蘇俄專列爆炸案的進展,今天是三天期限到了,蘇俄人選擇性忘記了,中方也沒有主動去提,但是案子卻有了進展!
案子的突破口在一個日本人身上,這個倒霉的日本人叫片山元,是這一次日本代表團的一名報務員。
這傢伙喝醉酒了,大罵蘇餓,跟幾個蘇俄人起了衝突,還揚言要炸蘇俄領事館。
於是警察到場了,將人帶走,這傢伙到了警察局酒還沒醒過來,嚷嚷說蘇俄專列就是他炸的。
辦案的警察這麼一聽,那還得了,不管是真是假,趕緊把電話打到保衛局!
接到報案的羅青山感到一愣,專列爆炸案的元兇十有**是那個武田毅雄做的,現在怎麼冒出一個片山元了?
難道是日本人故意拋出來的頂罪的?
不管怎麼說,下面既然報案了,保衛局就不能不接案子,先把人弄回來再說,於是命令胡老虎親自去了警察局將人帶回了保衛局!
經過審訊,片山元交代了自己是如何潛入蘇俄人專列,又是如何盜走文件,並且是如何逃走的。
作案過程十分清晰,基本上都能銜接上,而且連蘇俄人藏文件的地方都說的很清楚。
但是唯一解釋不清楚的,就是蘇俄人那份重要的文件在何處,片山元的口供是當時由於慌亂,從窨井蓋下去之後,一路逃竄,文件可能中途丟失了,當時由於害怕,他也就沒有再回去尋找!
還有當問及他為什麼要偷蘇俄人的文件,片山元的解釋是,偶然一次機會,他偷偷的窗外看到西曼諾夫斯基藏文件的過程,具體在什麼地方他說記不清楚了,可能在赤城!
至於有沒有聽從什麼人的命令,片山元予以堅決否認,偷文件只是想賣一個好價錢。他知道哈爾濱是國際上有名的情報交易中心。只要拿到了文件,就不愁買一個好價錢,在蘇俄的放蕩生活讓他欠下了一筆股的摘,這是最大的原因!
解釋合情合理,一個欠下巨額債務的人是極有可能鋌而走險的,這樣的犯罪動機並不少見。
但是從羅青山等人掌握的情況看,片山元把過程說的合情合理,而且甚少破綻,卻還有兩大疑點,第一。他的伸手,一個報務員,他根本沒有那麼好的身手,文件藏與何處他也能含糊說不清楚。第二,潛入專列想要再次帶走文件,與車上的蘇俄士兵激戰,通過窨井蓋逃走,卻把最重要的文件丟失了,一點兒不符合他的初衷,而且一個能夠安排好退路的人,又怎麼會驚慌的丟掉最重要的東西呢,這不是讓他精心計劃的一切都付之東流!
還有,一個策劃如此精密計劃的人。為什麼會醉酒後口出狂言呢,那不是不打自招嗎?
綜上幾點,羅青山得出一個結論,片山元是被拋出來的替罪羊,真正的有嫌疑的是另有其人!
值得懷疑的是,日本方面為什麼要拋出片山元,難道是因為那個死去的蘇俄格魯烏特工?
不難調查到,這個死去的格魯烏特工就是跟蹤片山元而在中途被殺的。
蘇俄格魯烏難道盯住了這個片山元?
這也是讓羅青山奇怪的地方,片山元不過是一個報務員,而且還是一個好色之徒。又什麼值得蘇俄方面懷疑?
案情變得錯綜複雜起來了!
這也是陸山感到困惑的地方,一份蘇俄秘密文件牽出三方明裡暗裡的博弈,其中有合作,也有對抗,要理清楚這裡面的關係還真是一件費腦力的事情!
但是現在這份秘密文件在什麼地方。除了那個偷走的嫌疑人之外,還沒有人知道。
也許日本人心裡是有數的。但是他們似乎沒有站出來承認自己的勇氣。
文件內容是什麼,也沒有人知道,蘇俄人對中方做了隱瞞,甚至連文件丟失的時間都沒有告訴中方,反倒一味的指責中方。
日本方面一看是站在一邊看戲,雖然這件案子跟他們脫不了干係,可是中蘇雙方抓不到實際證據也奈何不了他們。
現在突然入局了,而且還似乎主動拋出來一個人,日本人這是想要做什麼,弄個替罪羊出來,息事寧人,還是寧有目的?
案件到了這個地步,其實中方完全可以不深究了,直接將片山元交給蘇方就可以了。
反正蘇方沒對中方說出實情,中方也沒有義務為其找出真兇,片山元對自己的罪行又是供認不諱,完全可以結案了!
至於丟失的蘇方秘密文件,繼續尋找,找不找得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羅青山也覺得這個案子中方可以抽身了,剩下的可以秘密調查,完全不需要蘇方的跟進了,因此可以將有關片山元的卷宗移交給蘇方,至於對片山元的審判,則可以由中蘇雙方協商解決,中方主審,蘇方陪審!
案子可以了結,片山元不出意外,肯定是逃不過一死。
但是案子並沒有水落石出,真正的兇手還逍遙法外,甚至蘇俄方面也還會繼續追查!
但蘇俄方面會接受中方的調查結果,因為這件案子影響很大,能夠盡快破案,對中蘇雙方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
日本方面似乎也看到了這一點,才拋出這麼一個替罪羊出來,這是個三方都能接受的結果!
厲害呀,時機選的真準,三方都算進去了,蘇方懷疑是日本人幹的,現在證實了是日本人,不過是並不是日本人的國家行為,而是私人行為,中方三天破案期限剛到,案子峰迴路轉,中方的面子也有了,蘇方找到了兇手,可以告慰死去的烈士,唯一無辜的就是片山元了,可人家是自願的,可以說是三方都受益了!
蘇方肯定會繼續調查,但只會在暗中,中方呢,不關己事,也許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而日方呢,雖然損失了一個片山元,但保護了竹下,甚至「影子」計劃有可以繼續了。
這一些列手筆都是出自森山由美之手,至於為什麼沒有讓片山元招出竹下,那是因為已經聯繫不上竹下了,竹下既然無法控制,那麼要保護他就不能洩露他的任何消息了!
何況還有一個「啄木鳥」,這是一個不得不嚴密保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