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部長,第一次來哈爾濱?」從馬家溝機場到下榻之所有一段距離,陸山也想跟這位老蔣麾下得力干將聊一聊,隨意的問道,起了一個開頭。
「以前來過,很多年了,哈爾濱變化很大!」何敬之淡淡的一笑道。
「是呀,這是一方熱土,屬於我們自己的!」
「陸長官,冒昧的問一句,你今年多大了?」何敬之突然扭過頭來問道。
陸山微微愣了一下,猜不透何敬之的意思,按照實際年齡,自己也就才二十一歲,可如果說生理年齡,現在已經是而立之年了!
這個歲數既不能說的太小,也不能說的太大,太小了,爭議大,太大了,別人也不相信。
「我是光緒三十五年生人!」
「光緒三十四年,你屬猴的,今年二十五歲了?」何敬之脫口而出。
「嗯。」陸山點了點頭,實際上他都不知道自己該算多少歲,過去二十八年加上這一世的二十一,自己應該五十九了,不過又不能這麼算,如果按照出生時間來算,自己年紀還是負數呢!
反正船越這種事是一筆糊塗賬,根本沒辦法解釋的東西!
「成家了嗎?」何敬之下一個問題頓時令陸山感到額頭一絲濕潤,何婆婆的名聲可不是蓋的!
「這個,還沒有,日寇不除,何以成家!」陸山趕緊說道。
「陸長官真是一個愛國熱血男兒!」何敬之沒有繼續把這個話題延續下去。交淺言深。對於一個剛見面的人,還是手握重兵的將領,他還是懂的分寸的。
點到即止就可以了,也算是有一個大致情況的瞭解!
陸山對何應欽還是有些瞭解的,何應欽雖然成家了,但卻沒有孩子,女兒何麗珠是從四弟何輯五過繼過去的。
「何部長過獎了,我還年輕,還沒有哪方面的想法!」陸山微微一笑道。
隨後,兩人拉起了家常。何敬之問陸山有什麼喜好,愛都什麼書,陸山告訴他,他最愛讀《史記》。何敬之說「以史為鑒」這非常好云云!
陸山也趁機問了問老蔣對東縱是什麼態度?
何敬之說了一大推老蔣誇獎陸山和東縱的話,對東縱取得的戰績十分震驚,還說了,要是淞滬會戰交給東縱來打,那也許結局就不一樣了!
老蔣還說十九路軍蔣、蔡兩人不顧大局,不會指揮云云……
陸山聽了心中冷笑一聲,雖然某些時候實力不濟忍一忍是對的,可是人家都欺負到家門口了,不還擊的話,那還能算是人嗎?
打輸了不可怕。就怕沒有打的勇氣!
老蔣的心思現在全中國人都知道,就是徹底消滅異己,建立他的蔣家王朝,然後再談其他!
上海毗鄰江浙,那裡是老蔣的根本所在,要是丟失江浙財稅之地,老蔣也就成了無水之魚了!
所以也不能說老蔣就不恨日本人,只是他有些時候做出的決策都是為他個人利益服務的!
要不是日軍有可能把戰火燒到他自家後院,他未必會調集軍隊跟日軍大戰一場!
最好是日軍順手幫他消滅了十九路軍,還省的他自己動手呢!
本質上。陸山跟何敬之是尿不到一個壺裡去的,何敬之也知道,這個年輕人的身體內裝著是一個相當老練的靈魂!
他也想知道陸山對於「赤色分子」的看法,但是陸山就是不接招,總是將他往抗日救國方面上引。要麼就是實業救國,發展中國自己的工業等等!
等到快要到下榻的發電。何敬之總算有一點譜了,這是一個相當狡猾,從外表上幾乎看不出來,而且從他的種種言辭,似乎是真的一心抗日,要說抱負,這個年輕的將軍似乎對實業很感興趣,對「信仰」和「主義」十分模糊,但又似乎有一點點政治野心!
而他的政治野心也只限於東北!
或者說,他現在的目標僅僅是想做一個「東北王」而已!
但是也難保他做了東北王之後會有更高的目標,畢竟人都是一步一步的往上來的。
陸山身上那種沉穩和大氣可不是什麼人都具備的,這樣人未來也許是委員長的大敵!
而且陸山還具備一個令人無比羨慕的條件,那就是年輕,他可以說是整個中國最年輕的軍事將領,一如,東縱的高層都比較年輕,這裡他看到了不一樣的軍隊!
他們的眼神之中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種感覺令何敬之心頭蒙生了一層難以言明的陰影。
何敬之下榻的地方也是哈爾濱國際大飯店,何敬之沒有特殊要求,客隨主便嘛!
陪同的王天木以及顧維鈞也一同下榻於國際大飯店。
先期到達的特派員賀忠漢等人也從馬迭爾賓館搬了出來,一起住了進來!
這一點東縱沒有干涉,人家這是合理正當的理由!
陸山親自將何敬之送入哈爾濱國際大飯店後,便帶人先離開了。
「天木,你怎麼看?」坐了幾個小時飛機,又在機場檢閱儀仗隊,發表講話,半個小時的車程,回到房間的何敬之略顯疲憊的問道。
「部長,我想說,您這一次恐怕是來錯了!」王天木略微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
「哦,來錯了,你說說看?」
「在機場,那陸長官分明是給了您一個下馬威,您是zy大員,又是軍中前輩,按照規矩,他應該親自上前迎接,但是他居然站在那裡不動,一直等您走下飛機,這分明是不把zy放在眼裡!」王天木氣憤的說道。
「你覺得這個陸山是桀驁不馴?」
「不。他不僅僅是桀驁不馴。而且目中無人!」王天木對陸山觀感很差,也可以說妒忌吧,妒忌陸山年輕,妒忌陸山手握十萬雄兵,大權在握,而他王天木也是有本事,自命不凡的人,怎麼就比不上呢?
「天木,有些事情不能看表像,這個陸山不簡單!」何敬之搖頭一笑道。
「部長。我覺得他會是另一個張漢卿,或許比張漢卿還要強!」王天木道。
「嘿嘿,這句話你倒是說對了,此人年輕。冷靜,而且聰明,其危險程度可比十個張漢卿!」何敬之道。
「十個,部長,您也太抬舉他了!」
「不,現在的張漢卿還是當年的張漢卿嗎?」何敬之冷笑一聲道。
「天木明白了!」王天木略有所思道。
「此人從籍籍無名,默默無聞,短短半年之內就拉起十萬的隊伍,東北軍中諸多將領都甘願在他手下效命,附耳聽命。若無過人的手段,怕是做不到的!」何敬之道,「這還只是其一,其二,此人志向宏大,非一般草莽能比,這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這一次委員長讓我來,一是查看一下虛實,看東縱的戰績是不是真的打出來的,第二。就是看能不能收服此人為己用。」何敬之道,他知道王天木的身份,不至於會對外面胡說八道,這個時候,他身邊就一個王天木。那個顧維鈞有些話是不能說的,俗話說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有一個人幫忙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校長要收編東縱,那日本人那邊……」
「日本人那邊不用管,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何敬之道。
「咚咚……」
這個時候敲門聲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我剛到哈爾濱,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沒有人過來,天木,去看看。」何敬之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吩咐道。
不一會兒,王天木回來了,低聲在何敬之耳邊說道:「部長,是賀特派員!」
「賀忠漢?」何敬之愣了一下。
「他說有重要的事情跟您報告!」王天木道。
「重要的事情?」何敬之略微沉吟了一下,「你去讓他進來吧,告訴他,我只給他半個小時,我要休息,晚上還有一個歡迎酒會。」
王天木點了點頭,過去開門了!
賀忠漢一個人被放進來了,至於跟在身後的陳恭鵬就只能站在門口當門神了!
「總教官!」賀忠漢臉色很差,顯然這段時間在哈爾濱,他是諸事不順,心情不好,臉色能好,不過還是給何敬之立正敬禮。
何敬之當過黃埔的總教官,可以說除了老蔣和政治部主任,下面就是他了!
他絕對是黃埔系的一員大將,何況他跟賀忠漢是有師生之宜了。
「君山來了,坐下說話!」何敬之微微一笑招呼一聲,黃埔三傑,三個都跟「組織」有關係,最後好歹給gmd留下了一個!
老蔣培養這個賀忠漢,也不無跟「組織」方面較勁的意思,你們有陳大將、蔣雲,我也有賀忠漢,就看這三傑最後誰能笑到最後!
正是因為這個,加上賀忠漢緊跟老蔣的步伐,他才一步步得到賞識提升!
「總教官,我無能!」賀忠漢一屁股坐了下來,低著腦袋道。
「怎麼了,這是?」何敬之大吃一驚,從來沒有見過天不怕地不怕的黃埔三傑之一的賀忠漢是這麼一個沮喪的樣子,跟鬥敗了的公雞似的。
「校長交給我的任務,我一點進展都沒有!」賀忠漢道。
「君山,有些事情慢慢來,急不得的。」何敬之一聽就明白了,賀忠漢一定是立功心切,接過是急先鋒遇到了慢郎中,你急,人家也不傻,還能不防範嗎?
何敬之也聽說了不少有關東縱的傳聞了,什麼千里眼,順風耳之類的,那都是唬老百姓的,說白了,人家情報工作做得好,知己知彼,才能打勝仗!
可賀忠漢心理憋屈了,這東縱彷彿是銅錢鐵壁,針插不進,水潑不進,他用盡了所有辦法,都始終被擋在了門外!
「總教官,您這次來,是不是要對東縱招安的?」賀忠漢問道。
「委員長是有這個意思!」何敬之斟酌了一下,並沒有對賀忠漢隱瞞,事實上,論揣摩老蔣心思,賀忠漢未必就比自己差多少。
「總教官,千萬不能招安!」賀忠漢叫了出來!
「什麼?」何敬之眼神銳利起來,賀忠漢的反應實在是令他感到驚訝。
「總教官,雖然我這些天沒有什麼進展,但是憑我個人的觀察,還是有一些發現的!」賀忠漢斟酌言辭道。
「你想說什麼?」何敬之聞言,眉頭皺了一下。
「總教官,我發現在東縱內部有大量赤色分子存在,而且都還身居高位,有的還可能是核心人物!」賀忠漢說道。
「你說的可是真的?」何敬之被賀忠漢的言辭嚇了一大跳,這他瞭解的情況,東縱內部掌權的基本上都是原來東北軍的將領,確實有一些是從基層升上來的,也有一部分來自地方,但主體還是原來的東北軍!
不然誰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拉出這麼一支有戰鬥力的軍隊,戰爭可不是玩笑,尤其是跟日軍作戰,他何敬之可是非常清楚的,他本人早年就在日本留學,對日本這個國家可以說瞭解至深!
「雖然我沒有確切的證據,可是從他們近期公佈的一系列政策來看,這些政策都有赤色的影子,還有在哈爾濱特別市政府內,也有很多以前籍籍無名的人物突然擔任要職,就在我準備調查的時候,各種意外發生了……」賀忠漢覺得自己委屈大了,眼睛都濕潤了!
「君山,不急,你慢慢說。」何敬之望著賀忠漢的摸樣,有點心有慼慼,這孩子真的受到那麼大委屈嗎?
「天木,給君山倒杯熱水來!」
「好的!」王天木有些鄙夷的看了賀忠漢一眼,大男人,居然還掉眼淚,真是丟人現眼!
其實,他是不知道賀忠漢這些日子的遭遇,如果知道了他就不會說了。
三天兩頭被抓進警察局,都快成警察局的常客了,搶劫,偷盜,甚至還有強姦,賭博,還有一次是嫖娼,除了殺人放火,什麼罪他都被按上了!
雖然最後都被認定事實不清,還以清白,但是對他的身體和心理的摧殘是巨大的!
雖然他知道這是背後有人在整他,不想讓他繼續查下去,故意的下套,讓他鑽進去!
可是對手實在高明,每一次他都上道了,可吃了虧之後,偏不信邪,最後還是上套!
如此幾次,他發現,自己人生地不熟,身邊也沒可用之人,鬥下去,無論怎麼他都是輸,這才偃旗息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