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我們也挖地道（四）
「南兄，我發現，你比那奸商還會做生意！」犁天才盯著陸山看了足足三秒鐘，這才感歎一聲。
犁天才知道，如果不是自己來，這些人保不準可能就會被放棄，而放棄的結果很可能就是，這些人被捕，然後投敵。
這是犁天才不願意看到的，何況這裡面有他幾年的心血在裡面，就像是一個女人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做母親的能輕易的捨棄嗎？
當然孩子是自己的，可處置的權力卻在孩子的父親手中，這就好比過去的帝王家庭，皇帝可以隨意決定自己的孩子管誰叫「媽」，可孩子的母親卻有時候連自己親身的孩子都沒資格見一次面。
犁天才很無奈，他不能擅自做主！
「那這筆生意老犁是做還是不做？」陸山看的出犁天才眼中也有一絲意動，這麼多人和設備要化整為零，再轉出瀋陽城，恐怕也不是一個小問題，何況他有沒有這個時間來做這件事都是個未知數。
「你等一下！」犁天才簡短的思考了一下，走進了一間房間，對裡面的一個少尉軍官吩咐了幾句，然後那名軍官就急匆匆的跑進了機房，紛紛一個發報員對外發報。
「我已經盡力幫你了，至於上面會不會同意，我不知道！」犁天才道。
「沒關係，買賣不成仁義在，你老犁的情分我記下了！」陸山微微一笑，他感到犁天才對他的拉攏，但也能體會到他的真誠。
不管他之前做錯什麼，但此時此刻他是真心想要抗日的，不然他不會這麼幫自己！
「走，估計回電還要等一會兒，我們去看看胡八指！」犁天才前面帶路道。
地下二層不但有工作區，還有生活區，另外還有特殊的審訊區，這裡一般沒有命令是不允許靠近的。
陸山估算了一下，這個地下秘密情報站至少有兩百人為它工作，張氏父子在瀋陽經營多年，還是有點基礎的。
胡八指並沒有受到虐待以及刑法，這是被帶上手銬和腳鐐，關在一間密室裡，還戴著一個頭套，估計是不想讓他知道這裡的秘密。
薛顯靠著牆，正在抽煙，那個馬空成不知道去哪兒了。
「主任！」看到犁天才和陸山一起過來，薛顯略微露出一絲驚訝，並馬上掐滅了手中的煙頭。
「人在裡面？」犁天才問道。
「在裡面，這傢伙真狡猾，居然在自己家裡也挖了地道，差點就讓他給跑了，要不是南先生那位小兄弟，我跟老馬這一次真要丟一次人了！」薛顯臉頰微微一紅，不好意思道。
「你呀，現在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犁天才輕斥一聲道。
「主任，我錯了。」薛顯低頭道。
人家教訓自己屬下，陸山也不好插嘴，不過這兩人也確實有些傲氣，殺一殺也是好的。
「把門打開，我們進去！」
薛顯開了門，打開了電燈，三人魚貫走了進去了。
「把頭套取下吧！」犁天才吩咐道。
薛顯走過去，將胡八指的頭套扯了下來。
因為驟然見光，胡八指有些不適應的身手擋了一下，陸山清楚的看到他的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沒有了，斷面很平，像是被利器直接砍斷的，與犁天才介紹的基本上一致。
「胡八指，還認識我嗎？」犁天才走到胡八指跟前，平淡的問道。
胡八指微微抬頭，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鬍鬚拉碴的，看上去一份落魄樣，沖犁天才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黃牙：「犁主任，是您呀，您老找我，也用不著這樣呀！」
說完，將戴手銬的雙手朝前拱了一下。
「找我的不是你，是我這位南兄弟，他的大名你應該聽過的。」犁天才讓出一個身位，手一指陸山道。
「你就是胡八指，偷東西被人砍掉兩根手指的那個？」陸山冷冷的問道。
「犁主任，您的這位兄弟好像對胡某有些不滿？」胡八指看到犁天才，惶惶的心情似乎定了下來。
「胡八指，現在我有一件事請你幫忙，你可以選擇拒絕，你考慮一下！」
「姓南的，你什麼意思，沒告訴我什麼事，就讓我考慮，你當我胡八指是傻子呀！」胡八指罵罵咧咧道。
「胡八指，我們把你請到這裡來，你應該明白結果會怎樣，給你機會考慮，那是給你一次立功的機會，如果非要我們逼著你幹，那可就什麼功勞都沒有了，你想好了！」犁天才呵呵一笑，對於這種江湖匪類，最好的辦法還是比誰的權力更大，拳頭更硬，根本不需要考慮什麼尊重人權！
「你幹的那些事情，如果真的追究起來，怕是把牢底坐穿都不夠吧！」
「犁主任，你不要嚇我，我胡八指不是嚇大的。」胡八指有些害怕了，雖然他認識犁天才不假，可他跟犁天才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人，這白白淨淨的書生，手段狠著呢！
「來人，去中南路槐花巷……」
「犁主任，我，我答應還不行嗎！」一提到這個地名，胡八指頓時軟了下來。
「南兄，人交給你了，怎麼使喚，聽你的！」犁天才沖陸山微微一笑道。
「好，多謝老犁了！」陸山心中一歎，這犁天才果然厲害，幾句話就讓這個滾刀肉似的江湖匪類服服帖帖了，這是一般文弱書生能夠做到的嗎？
「跟著我，最好老老實實的，我可不是老犁，他或許還念這你之前為他做事的功勞，我可不會！」陸山冷冷的沖胡八指道。
「不會，我一定老老實實的。」胡八指嚇得腦袋一縮，趕緊道。
「老犁，這個人我帶走了！」陸山走過去，將胡八指提起來說道。
「嗯，人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
「薛顯，你去行動隊挑十個人，佩戴短武器，帶足挖掘的工具，跟南兄去一趟。」犁天才轉身又命令薛顯道。
薛顯猶疑了一下，但還是沖犁天才敬了一個軍禮，同意了。
另外一個房間內，陸山取出犁天才給的資料圖，一張是小鬼子挖的地道圖，一張是發黃的污水排水管道圖，找到兩幅圖上相同的參照物，然後在小鬼子挖地道的圖上將污水排水管道圖畫在上面，尋找了兩個最近的節點，尺子一橫，一條線就劃在了上面。
「我要你在八個小時之內從這裡打通到這裡，你能不能做到？」陸山手一指上面的紅線，直接問胡八指道。
胡八指雖然不是專業工程人員出身，可這圖一看，他就明白了，一張老的發黃的地圖，和一張奉天第一監獄的平面圖，他還不明白陸山想要做什麼，那他活到現在可真是不容易了。
「南先生要劫獄？」胡八指知道陸山的身份之後，他是徹底的老實了，不敢有半分的不滿。
這「南天王」如今是瀋陽城最強的悍匪，端日本人的碉樓，綁架日本人的軍官，還一口氣炸死了數十名日本兵，死在他手上的日本人已經有上百了！
這樣一個恐怖的人就在自己面前，他敢再造次嗎？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你就告訴我，能不能做到？」陸山眼中厲芒一閃，瞪了胡八指一眼道。
「如果按照圖上的位置，這個應該不難，具體的，還要到實地看一下才行。」胡八指沒把話說的太滿，畢竟那條污水管道過了幾百年了，還在不在那個位置就難說了。
「時間很緊，我們必須馬上就過去，你看一下，我們從哪裡下去比較近，又不會被人發現？」
胡八指仔細的看了一下地圖，手一指上面的一點道：「這裡，我記得在這裡有一個窨井，應該直通這條污水管道，遠離熱鬧的街區，距離也最近！」
「好，就從這裡下去！」陸山收起地圖道，「需要什麼工具，我馬上讓人幫你準備？」
「不用了，這又不是盜墓，挖個地道而已，普通的鐵鍬就可以了，但個頭不能大，軍用的鐵鍬最合適了！」胡八指道。
「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出發！」陸山一抬手腕，時針都快走到三點鐘了。
雖然說八個小時能做到，可他必須預留一些時間應付突發事件，時間很緊。
十幾個人目標太大，陸山讓薛顯跟自己同車，其他人，告訴他們一個地址，自己趕過去匯合就可以了。
一路風馳電掣，來到胡八指說的那個地方，窨井在一戶人家的房間裡，蓋房子的時候，以為是一個枯井，就給填了，胡八指費了半天勁才循著一點脈絡找到了！
如果不是熟悉瀋陽城的人，還真不好找！
院子是一對老夫婦的，生活很困頓，陸山乾脆用錢將院子買了下來，然後命人將他們直接送出城外。
老夫婦倆其實也早想去關內找兒子，只可惜沒有盤纏，有沒有人肯買他們的院子。
這一回以為碰到了貴人，當即就把房子給賣了，然後在陸山的安排下火速的出城南下了。
院子買下了，保密性就更強了。
薛顯的人陸續就位了，都是精挑喜歡的精瘦漢子，而且個頭都不高。
胡八指見不需要自己動手開挖，情緒不免高了很多，經過一個小時的奮戰，終於將被填封的窨井給挖通了。
發現污水通道了，胡八指用點燃的蠟燭放進去試了一下，有風，通道是通的。
這一下眾人大喜，通道內有風，就說明至少通道沒有被堵死，而且人進去之後不用擔心呼吸的問題！
如果通道坍塌，那就麻煩大了，一次性還不能下去太多人，因為這裡距離他們選定的那個挖掘的位置至少有上千米！
污水排水管道縱向很寬，兩個人並排行走都不覺得擁擠，就是高度有些低了，需要彎著腰才能在裡面行走。
通道裡的淤泥已經風乾了，踩在上面硬邦邦的，除了濃重霉味兒之外，並無其他諸如惡臭之類的味道。
當年設計的時候，這條污水排水管道在地面以下兩米左右，現在看來，至少有三米了，三百多年的變遷真是很大。
胡八指走在最前面，然後是陸山，緊跟著的是薛顯和八個手下，虎子在最後，留下兩個看守院子。
通道裡確實不好走，而且到處都是蜘蛛網之類的東西，厚厚的一層層，必須清理之後才能通信，一行人很快就落了一身的灰。
好在通道內不悶熱，呼吸也還流暢，行進的速度還算不滿，半個小時，前進了大約五百米。
這個距離胡八指和陸山都在心裡默算過，差不多。
因為通道還算直，方向也對，陸山心裡對這一次行動的期望也越來越高了。
七百米了，陸山用手電筒照了一下自己的手錶，已經過了五點中了。
至少需要半個小時才能確定開挖地點，八個小時之後，就是凌晨一點半了。
在管道裡，大家幾乎都是爬行的，這嚴重影響了速度，因此幾百米的距離消耗的體力很大。
走在前面的胡八指突然停了下來，用手輕輕的敲擊通道上的壁磚，然後再把耳朵貼了上去，仔細傾聽！
胡八指干盜墓的行當已經有十幾年了，在地下的經驗遠比他在地上強。
「發現什麼了？」陸山湊過去問道。
「南先生，你把耳朵貼上去聽一聽！」胡八指坐下來，微微的喘著氣，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陸山依言貼上了耳朵，仔細傾聽起來。
「叮、叮……」
陸山聽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不貼在牆磚上，根本聽不出來。
難道是小鬼子挖的地道那邊傳來的！
這一驚喜之下，陸山猛的一抬頭，一下子撞上了頭頂的是石條板，疼的他差點不由自主的咧了一下嘴。
「很好，胡八指，你立下大功了，是不是可以確定挖掘點了？」陸山問道。
「等一下，我再聽一聽，找一個更近的方向，我們會省很多力氣！」胡八指道。
「好！」陸山也知道自己急躁了，磨刀不誤砍柴工，方向選錯了，那費力不說，還得費時，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胡八一慢慢的摸索著向前進，每個兩三步就貼在磚壁上聽一會兒，這樣前進了十餘米，又往回倒了三四米，耗費近二十分鐘，這才招呼陸山等人上前。
「就在這裡了，應該是最近的方向，按照我的估算，應該不止十米，大概在十四五米左右！」胡八一手一指自己所在位置道。
「十四五米，還不算太偏離！」陸山一咬牙，「需要多久才能挖通？」
「不間斷的挖掘，至少需要十個小時，如果沒遇到特殊情況的話！」胡八指道。
「十個小時？」陸山一抬手錶，已經六點十分了，十小時後就是凌晨四點了。
離他設定的凌晨五點撤離的時間只有不足一個小時。
「干！」陸山決定幹了，機會只有一次，不到最後，他是不會放棄的。
「虎子，你把水和吃的給大夥兒分一下，休息十分鐘後，咱們幹活！」陸山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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