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康何許人也,他在全球的知名度非常高,所有關心東南亞戰爭的人都知道,而所有關注胡氏的人更是清楚,胡氏少子,空戰英雄,無可比擬的戰績,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是遠東冉冉升起的將星……而就是這麼一個人,卻悄然退出了軍界,成為引起人們無限爭議的一件大事。
林永康在戰爭中的表現太出色了,雖然在空中聯軍找不到他,至少在交手之前不知道,但是作為一個公眾人物,他太出名了,顯赫的身世,經濟危機期間極居傳奇色彩的家族……51架敵機的戰績,尤其是先後兩次成功迫降聯軍戰機……讓美國的軍事專家和將軍們震驚不已,「作用不可替代」,一致認為其個人的作用「等同於一個航空師」!他是中國人心目中無可爭議的戰鬥英雄,即使對胡氏再反感的人,都不得不對對這個前軍人另眼相待。所以,當人們得知這麼一個人物,竟然辭去了軍職的時候,其反應能不激烈麼,所有會見胡氏的社會人士,總會禁不住地詢問其中的緣由,期望能夠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同時,軍方和政府也被追問得幾乎無法招架,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一個說辭,他們確實沒有得到詳細的理由,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整個社會都在盯著軍方的一舉一動方,而軍方又一次做出了彈性處理,兩個月後,已經無望讓大校改變心意的他們,只好做出了肯定答覆,但是為了「表彰他的卓越貢獻」,特晉陞為少將,使之成為共和國最年輕的將軍。
人們念念不忘這個戰鬥英雄,雖然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雖然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裡……而越是這樣,人們越是放心不下!雖然非常生氣,但是劉英晨還是關心林永康,離開軍校後,她的心情就一直不好,然後就聽說了他離開學校的事情,接著「從人間蒸發」;她不認為他去了別的什麼地方,一直認為就在胡家大院,在她看來,「不過是有意隱瞞而已」,但是漸漸的,她感到胡氏可能也不知道在哪裡!這讓她更加傷心,雖然由於個人信念和家庭原因,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但是她也不希望對方受到一絲傷害,雖然曾經發誓要忘記過去!
雖然軍務繁忙,但是女兒不開心,黃宏智也是感同身受,而看到女兒落寞的樣子,作為父親的他,禁不住非常生氣;可以這麼說,還從來沒有人這麼惹女兒不開心過,憑什麼胡家就這麼特殊,這不是欺人太甚麼!說起來,他黃宏智也算是少年得志,在軍方,他現在是最年輕的上將之一,雖然曾經借了當年空軍大發展的機會和父親前陸軍中將的庇護,不管在什麼時候,都算得上是位高權重;出身軍人世家的他,原本就看不上胡氏的商業味道,認為這個家族沒有什麼榮譽感,不太負責任,但是女兒喜歡,他也無可奈何,對於這個獨生女兒,他非常寵愛,何況林永康也確實很出色!但是沒有想到,這小子竟然……這不是欺負人麼?其實,他也知道兩個家庭區別很大,胡家是和他們完全不同的人家,社會價值觀念相差太遠……如果能夠替兒女出口氣,他甚至可以考慮動用……可憐天下父母心,誰也不能例外!
「爸爸,您怎麼了?」黃宏智的臉色非常不好,也當然不會好。軍方尤其是空軍方面原本是要把林永康當作戰爭英雄來推廣的,可是沒想到被擺了一道,弄得有關方面非常被動,他作為空軍領導人自然更是脫不了「干係」!
「還不是那小子惹的麻煩,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一直沒有消息。」黃宏智掩飾不住心中的煩惱,在同事們面前,他沉穩幹練,可是在女兒面前,卻直接了許多。
「沒有在他家裡麼,他還能去哪兒?」一直以來,劉英晨都認為林永康在北京,雖然也有人很肯定地否認這個說法。
「看來不像,胡家再怎麼看不起人,也不會這樣撒謊的,應該是沒回家,不過,他們肯定知道在哪裡!」黃宏智個人認為胡家知道林永康在哪裡,雖然沒有在北京,也沒有跡象表明刻意隱藏,而這正是讓他們感到被動的地方。
「那他能去哪兒,他那麼出名,到哪兒都會引起轟動,信息又這麼發達!」劉英晨的話裡有著掩飾不住的擔心,這也是可以想像的,雖說兩人相識未久,又沒有多少時間花前月下,但是「戀愛是不分時間長短的」,雖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分手!
「胡家的能耐大著呢,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們幹不出來的,藏一個人輕而易舉!」黃宏智也有點無奈,如今胡家的能耐太大了,大到讓一般人根本就像想不出來的地步,只是這也不是問題的所在,因為根本就沒有隱藏的必要,除非有什麼天大的陰謀!
「是不是因為這個,他才不願意留在軍隊?」劉英晨對父親的話感到吃驚,如果連父親都這麼認為,那麼胡家也確實太危險了,這些天來,她一直念念不忘林永康說過的話。
「哦!」黃宏智若有所思,沒想到女兒會有這樣的認識,停頓了一會兒,好像又想起了什麼,問道,「你去找他,他對你說過什麼話?」
「他說『曇花一現』,還說這是他們胡家的宿命。當時他很嚴肅,是真心話。」這幾天,劉英晨總是禁不住回想當時的情景,這句話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曇花一現,宿命?」黃宏智有些吃驚的重複道,他向來比較看重女兒的認識,而如今林永康更是讓他震驚。他突然間明白了年輕人的思想,如今的胡氏,太強大了,太吸引人了,但是根基還太淺,不過僅僅幾十年而已,若是招致多方圍攻,弄不好真的會「曇花一現」!而顯然,胡家在盡可能的擺脫這個危機,或許這個年輕人正是他們其中的一環吧,但是胡家真的如此睿智麼,這難道正是他們怪異的原因?「你還喜歡他麼,還想著他?」
「爸爸,我……我還是有點而忘不了他!」劉英晨低下頭,不敢看父親的臉色,感情並不是說忘記就會忘記的,何況兩個人相處得那麼好。
「哎,咱們跟胡家是完全不同的,觀念上差別太大!永康是很優秀,可是你若不能改變思想,胡家是不會認同你的!」黃宏智說話的聲音低沉,似乎有種擺脫不去的擔憂,就像他不會認同那樣,胡家的做法可能會更徹底。氣氛有些壓抑,過了一會兒,好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還是忘了他吧,以後你想幹什麼都行,爸爸不會阻攔!」
「爸爸!」劉英晨抬起頭來,有些吃驚的看著父親,在她的印象中,父親還從來沒有這麼猶豫過,也從來沒有這樣表示過。
「胡家的人,是注定不會風光一世的,你要是不能從思想上接受他們的作風,最好還是不要再想他了!」黃宏智的語氣非常嚴肅。從女兒的話裡,他明確了胡氏的思想作風,不用說,林永康就是這種思想的最鮮明解釋,種種作為只有放在整個胡氏的角度才能理解,而這種作風不是他們這個軍人世家所能夠接受的。
那麼,新聞焦點人物到底在哪裡呢,憑空消失,還是自殺了?當然不可能;那麼是躲起來了?是,不過,也不是。林永康離開軍校後,就直接返回了老家,而且是趁著天黑,敲開了奶奶家的大門,當然穿的是便衣,那時候,村子裡已經沒有一個人走動了,連值夜班的狗都進入了夢鄉。姑姑們倒是很吃驚,他們當然知道這傢伙的「風光無限」,整個村子的胡姓人家都在為他自豪,根本就沒有想到就在鄉鄰們正在大談特談的時候,竟然回來了!奶奶更是沒有思想準備,已經80多歲的老人擔心的不得了,莫不是孫子惹了什麼麻煩,待得三個人聽了解釋,姑姑首先鎮靜下來,在她看來,這並沒什麼大不了的,所以,他就在老家住了下來。林永康並沒有刻意隱瞞,不少老家人都見過他,當然,掛在口頭的話就是「怕若麻煩」,其實他並沒有料到能夠「無聲無息」的住下去,只是沒想到老家人非常「照顧」,硬是沒被捅出去,一直到年底,他都安安靜靜的住在家鄉,當然作為回報,他也為鄉鄰們介紹了不少空戰經歷。
他很快就適應了老家的生活,每天都要給奶奶做按摩,這他先前沒有做過,只是按摩師很熱心,倒也很快上了手,在按摩師不在的時候,他就給奶奶做按摩,後來除了給奶奶做之外,也給姑姑和姑父做,以至於三位老人都習慣了他的服務。家裡人並多,加上他不過五個人,另一個是小保姆,這是一個18歲的鄉下女孩兒,模樣很清秀,只是好奇心有些重,主要照顧三位老人的飲食起居;先前還有一個保姆,恰好出嫁了,聽說還準備再找一個。其實,老人們也不需要什麼特殊的照顧,姑姑和姑父身體都很好,生活能夠自理,都有能力照看奶奶,就是他奶奶也能夠自理。因此,林永康比較悠閒,與老人們聊聊天,其次就是在《》上瀏覽一番,或者直接登陸村子裡的圖書館,他也不迴避鄉親們,有時候也到村子裡的娛樂中心和大家一起消遣。21世紀中葉的農村,各種設施早已是應有盡有了,尤其是因為他們家的原因,這個村莊的設施尤其完備,絲毫不遜於一些城鎮。除此之外,另一項非常重要的活動就是下地勞動,他回來的時候,正趕上農村的秋收季節,雖然從來沒有做過農活,窩居了幾天後,還是隨著叔伯兄弟們或者子侄們下地勞動,其實他們家還有一些田地,奶奶的責任田一直保留著,只是他顯然不具備一個好的莊稼漢子的天分。他可以開飛機,戰機在他手裡就像手臂一樣控制自如,卻駕駛不了農用機車,對於他來說,這要比小汽車難對付多了……整個村莊都知道他退役的事情,一些人還忍不住來詢問,剛開始的時候,大家不明白原因,因為在大家的心目中,他的父親是最有錢的人,是一個能力非常巨大的人,他也是這一帶軍銜最高的軍人,對於大校這個軍銜,人們還是比較瞭解的,可是怎麼會說不干就不幹了呢,雖然說胡氏子弟可能並不在乎這點權勢?當然,草莽間也不缺乏遠見卓識者,有些人已經意識到了其中的原因,而正是這個原因,才使得他們盡可能的為他保密。
其實,說起來也很簡單,雖然胡星宇很早就離開了家鄉,多年來一直漂泊在外,但是他的思想仍然深受老家的影響,外人可以對他的作為左猜右想,老家人往往卻能一針見血的看出他的意圖來,就像這次事件,用鄉親們的話說,不過是免得「功高震主」而已,免得整個胡氏「招人怨恨」。當然,大家也歡迎他回來,不管出於何種原因,他們都有理有維護他,乃至整個胡氏。就這樣,他在老家平靜的生活著,悶了就去野外走走,家鄉到處都是低矮的丘陵,在寒冷的西北風裡也挺有意思,至少像他這樣生活在城市中的年輕人比較新鮮,或者開著車在公路上溜溜,也和幾個夥伴去附近的風景點看過。從10月份回來,過了11月,又進入12月,然後得知軍委同意退役的消息,對於這一點兒,他還是比較有信心的,雖然這件事比較敏感,但是軍委並沒有足夠的理由阻止自己提前退役。但是他沒有想到他們竟然來了這麼一手,臨退役了,還晉陞了一級軍銜,平白送了一頂將軍的帽子,讓他有些哭笑不得,搞不懂怎麼突然這麼有人情味了。即使如此,他還是在老家呆著,只是有點兒奇怪的是,自他回到老家後,北京往老家打電話的次數明顯減少,而且從來沒有詢問過他的情況,彷彿已經忘記了他這個人,似乎他還是在軍營中一樣!
實際上,林永康的心情並不好,突然離開生活了多年的軍營,說不留念是不可能的,多年相處的戰友由於自己的原因而天各一方,這中間的艱難是不能用言語來表達的。但是他不得不離開,父親和家人們不會阻撓自己的軍旅生涯,他們只是會盡一切可能創造條件……可是他要為整個家族負責!胡氏太風光了,然而不知進退是一個家族發展的大忌,物極必反,樹大招風……歷史上多少強大的家族都不得善終,無不是敗在了「不知進退」上,如果到了被當權者嫉恨,而無法自保的時候,就已經晚了!而胡氏家族就面臨著這樣的危險,單單的商業背景,還能讓人忍受,但若是政商或者軍商兩強,特別是家族成員的直接強盛,就會引起某些人的猜忌了,如今犧牲自己一人,挽回整個家族的長遠生機,還是值得的;另一方面,作為家族的第二代,他們有必要為後代留下一些思想,成為後世的行為參照。其實,如果國內有許多強大的家族,他就沒有必要如此,但問題是如今的局面是他們一家獨大,其他家族在胡氏面前,顯得太弱小了,根本不能形成有效的牽制!話再說回來,離開軍營也並不是不可忍受的事情,雖然說這麼多年來,已經習慣了軍營生活,但是骨子裡的自由思想根深蒂固的影響著他,或許離開軍營只是早晚的事情。實際上,他的鬱悶和感情相關,一直以來,讓他放不下的是劉英晨,這個曾經讓他反感,又惹他喜歡的女孩兒。
在感情方面,他屬於比較被動的那種人,這是和許多兄弟不同的地方,劉英晨雖然非常漂亮,為人也很精明,但是剛開始的時候,他並不喜歡,甚至有點兒討厭;後來隨著互相交往的增多,感情漸漸滋生,在當時特殊的情勢下,大有一日千里之勢。但是隨著戰爭的結束,尤其是在身體復原後,接觸到了社會上各種各樣的人,漸漸產生了某種不祥的認識,當時也沒有想太遠,還只是一種預感,直到到了軍校,接觸到了更多的人和事,看到了更多的社會評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戰友們可以興高采烈的在軍校裡學習,為他們的將軍夢、為他們未來的人生拚搏,他卻不能完全的投入,總感到有什麼東西在迫使自己放棄輝煌的軍旅生涯,放棄已經握在手中的榮譽!他不敢相信劉英晨會原諒自己的作為,更不敢奢望將軍會認同一個拋棄軍隊的女婿,這是他最大的痛苦,所有的鬱悶,所有的憂鬱都是因為這份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他可以放棄榮譽,輕易的離開生活多年的軍營,但是不可能輕易的放棄這段戀情,但是他更明白,如果對方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她也很難被自己家人所認同,他們喜歡她是一回事情,能不能接受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回事情!家庭、戀人、信念,在折磨著他,讓他痛苦,無從選擇,或許愛情價更高,但是他又如何能夠背棄家庭呢,讓整個家族因為自己而處於危險境地,這是他不能忍受的事情,同時背棄信念也是不可能的,於是在多方面的合力作用下,他決定退役,或許,她會原諒自己呢!事實上,劉英晨的不肯原諒,讓他更加痛苦,這也是他在老家裡感到鬱悶的最根本原因,他也想和她通信,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有好幾次都是打開了郵箱,剛開了個頭卻又放棄,加上一直收到對方的來信,雖然經常看到戰友們發過來的郵件。
三位老人都不清楚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只是有些擔心的守護著他,做什麼都行,只要開開心心的,年輕的保姆解靈靈也小心的照顧著他,把他當作少爺一樣的供著!自從他回到老家起,大家就發現他的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淡淡的哀愁,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了幾個月,甚至到了春節前夕,還是沒有完全恢復。正式退役之後,他的心情才開始舒展起來,似乎少將的軍銜讓他精神了一些,一連串的參觀了附近的多處景點,開始接觸村子以外的人……可是,這並不能根本解除他的鬱悶,學習或者看書也不能讓他徹底忘記過去……而就在2月初,也就是在回到老家的3個月後,在決定返回北京的前夕,他給前女朋友發去了一封電子郵件,簡單地描述了自己幾個月來的生活,甚至把返京的列車號和抵京時間也告訴了對方,也許,這可他們最後的一次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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