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上炊煙裊裊升起,作為土生土長的乾州人,沙恆當仁不讓地當起掌勺,揚言要做一圍讓眾人把舌頭都吞掉的全魚宴。
不多時,一盤盤美食上桌,等沙恆動筷之後,一幫人才開始享用,當每個人嘗了一口之後,包括葉元在內,每個人眼睛都是一亮,特別是月媚,嘗一口之後立刻大誇起沙恆的手藝確實不錯。
沙恆因為常年在海邊,所以也沒吃多少,修士對於吃喝不大關心,到鍛魄境之後更是可以辟榖,不過人生在世,對於一些東西還是難以割捨的,尤其是美食當前。
葉元嘗了幾口之後,沒感覺到什麼異樣,而且從味蕾還有口感上分辨,裡面的調味料沒有一樣是毒物,所以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眾人吃得酣暢淋漓,特別是戒癡和尚,簡直如飯桶在世,幾乎有一半魚肉進了他的嘴巴。
飯畢,葉元掏出了一壺好酒,小狐狸用鼻子稍微聞聞就知道是龍仙燒,不過其他人可沒嘗過這樣的好酒,玉真子等人嘗過一口之後更是想討要酒方,因為他們都品出酒裡蘊含著絲絲靈氣,而且一杯下肚,一股清涼之氣立刻湧上腦門,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在場的都是識貨之人,立馬發現這酒並非凡品。
葉元借口是在一古代遺跡中發現,只剩下一壺,酒方更是沒有,這讓眾人稍感失望,不過寧夫人他們也知道,像這樣的東西,能拿出來分享就不錯了,就算有酒方,人家也不會與他們分享。
待得喝到半熏,葉元推脫不勝酒力,一搖三晃蕩地回自己的房間,而月媚則趁著這機會,扶著他回去。
「有品出什麼嗎?」房門關好,禁制布下,葉元一改之前臉紅如關公,口齒不清的模樣,瞬間恢復清醒。
「沒有。」月媚搖搖頭,她有碧月釀,所以喝得不多,但一張俏臉也被靈酒熏得通紅,讓人大生憐愛之心。「菜裡沒有問題。」
葉元聞言,心想自己是不是太過小心了,這才出海第一天,對方要想圖謀不軌,也不是這個時候動手。
……
一個小插曲過後,接下來的旅程就變得相當沉悶,眾人習慣了水天共一色的景色,以及見識過海中的各類巨獸之後,紛紛失去興趣,每個人都選擇回房打坐,亦或是參悟斗術。
不過玉真子和戒癡和尚倒是湊在了一起,兩人一僧一道,閒暇時辯起來沒完沒了。
寧夫人是女流之輩,倒不好參合,無聊之極下只好拉上月媚說說話,日子也算平靜,而葉元自己則是整日沉浸在空字訣之中。
沙恆在當初發給每人一份海圖之後,就一直操控靈舟,不過這事也無聊之極,五天就換一次人。
白天的時間還容易打發一些,晚上其他人還好,葉元和月媚兩人倒是大感尷尬。
「那個……,小葉子。」屏風後面,一個羞怯的聲音柔柔說道。
「怎麼了?月媚?」葉元正坐在桌子邊想著元空心經的事情,他也是逼不得已,要不一沒事做,腦子就開始胡思亂想。
「人家……人家衣裳忘記拿了。」月媚趴在沐浴用的大木桶邊上,身上的肌膚不知道是因為水溫的原因,還是害羞的原因,導致變得粉紅一片。
葉元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他艱難地吞了口口水,開口道:「放哪了?」
「床上……。」小狐狸此時只敢露出半邊臉,一雙隱隱有水霧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屏風上的游龍戲鳳刺繡。
嘩啦,幾件衣裳從天而降,直直掛在屏風上。
月媚愣愣地盯著那幾件衣裳,好不容易想到的小計謀,居然被某人如此無視,不禁怒從心頭起。
「混……混賬!你這樣人家怎麼拿?!」她怒道。
「呃……。」這次輪到葉元頭疼了,他心裡嘀咕了一聲,「你不是可以用靈力去取嗎?」
嘩啦!酒勁還未散去的小狐狸頓時氣得站起身來,好死不死洗浴的地方也有一根蠟燭,頓時將她那窈窕的身材全部顯露出來,屏風還是有些透明的,掃過一眼的葉元頓時感覺鼻子一熱。
不出所料,兩道鼻血順流而下。
「哼!」月媚怒了,伸手將衣裳全部取了下來,重新回到木桶前,還隔著屏風對慌忙轉過身去盯著蠟燭的葉元做了一個鬼臉,這才有些不心甘地走回木桶當中。
「空即無物,胸懷幽谷,大道永恆,無始無終……。」葉元此時只能雙手摁著鼻樑,心裡狂念元空心經,以此將蠢蠢欲動的心思強行摁下去。
這事過去,氣氛又重回尷尬,剛剛出浴的月媚美得如同仙子一般,心裡有鬼的葉元自始至終都不敢看她一眼。
「小葉子!你是不是有事瞞著人家?!」月媚大刺刺地坐在他面前,一臉嬌憨的怒相。
「什麼事?好像沒有吧?」
「那個方玉雅是怎麼回事?她一直在打聽你的事情,還有她說的表妹葉靈是誰?還有那位飄渺宗的純陰體又是誰?」月媚暴走之後,立刻將一直壓在心裡的問題全抖出,本來嘛,心氣頗高的她當然不會在意這些,而且她自認為可以擊敗眾多對手。
不過剛才某人的不識趣讓她極其生氣,要知道女孩子家可是臉皮子薄得很,能弄出剛才的小花招,已經是極其不易,心裡有氣,又生怕葉元以為她是個品行不端的小狐狸,只好使出慣用伎倆——惡人先告狀。
葉元一呆,面對小狐狸,他以前在南巫還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如今卻不由自主地慌了起來,只好將三人的認識經歷全部和盤托出,以示清白,不過關於最為重要的葉靈,倒是不敢多吐露多少。
都說女人的直覺極其可怕,月媚立刻抓到破綻,努力攻殺,葉元節節敗退,他之前領悟的空字訣全都拋之腦後,滿頭大汗地招架著月媚的問題,著實費心。
他不想讓千里迢迢跑來見面的小狐狸傷心,所以到最後也是拼著打死也不招的心態應付。
問來問去,葉元就那幾句話在擋,月媚心裡憋氣憋得急了,一下坐到他身邊,雙手絞著衣角,嘟著嘴生悶氣。
葉元心裡也過意不去,轉頭望去,卻見小狐狸眼角有隱隱有淚花閃動。
「生氣了?」
「哼。」不問還好,一問立馬得瑟,女孩一轉身,就是不看他。
葉元撓撓腦袋,事到如今,他已經將一些事情想通,覺得這樣瞞下去也不是辦法,如果一直持續下去,說不定傷害會更深。
「想聽故事嗎?」深吸一口氣,葉元正色道。
「什麼故事?」月媚將小腦袋撇到一邊小聲嘀咕道。
「我的故事。」
「方姑娘已經告訴我了……。」
「你沒聽完。」
「……,說吧。」
……
燈芯發出啪一聲輕響,整個故事也落下了帷幕,葉元盯著燈芯不說話,月媚則坐在他身邊,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只是那雙眸子裡,不時有各種色彩閃動。
「人家累了,公子早點安歇。」她一下站了起來,小臉上凝重一片,從未見過月媚這樣表情的葉元心裡不禁一沉。
公子這個稱呼,在月媚口中說出,顯得陌生無比,剎那間,兩人的距離像是一下拉得極遠。
也罷……。或許,這樣會更好一些。雖然心裡抽疼無比,葉元神情黯然地想道。
他站起身,走到一邊的小竹床上,正準備坐下,但不想月媚去而復返,一下從背後將他抱住。
「既然如此……,你當初何必用定脈尋龍術換人家?讓人家當合歡宗弟子不更好?」她怯怯問道。
「我……。」葉元苦笑,右手不自覺地覆在那只柔荑上。「合歡宗亦正亦邪,說是魔宗也不為過,在下心儀姑娘……,不忍你落入魔窟。」
「夠了!」月媚無聲抽泣著,淚水將緊貼的青衫打濕。「有你這句話,媚兒不枉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