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登蹲在一叢茂密的草堆裡,周圍非常悶熱,他臉上的汗水不斷地往下流,一隻大花蚊子還叮在手臂上,癢得讓他心裡好像被什麼東西抓住一般。
但葉登不敢動,因為身邊還有十來個同伴,他們也是同樣在忍受高溫,還有那些可惡的蟲子。[.]
眼下,他的身份是山賊,不折不扣的山賊,早在數月前離開葉家之後,葉登一路向北,在斷斷續續走了差不多有幾百里路之後,他的盤纏徹底耗光,不得已,仗著這幾年來練習的拳腳,直接上山投靠了一夥在這裡專門賺買路費的土匪。
這樣的生活和他當初想像的不一樣,但沒辦法,人總是要吃飯的,他也不例外,仇要報,但人總得活著才能報吧。
心裡正亂糟糟的想著事情,前方的林間小道盡頭慢慢出現了一個人,他身穿一件灰色的長袍,頭髮黑白相間,模樣看上去像是四十來歲,一臉風塵僕僕,雖然看起來很落魄,但那雙眼睛還是炯炯有神。
葉登立刻興奮起來,在之前,他已經殺掉了十幾個走商,那種鮮血四濺的感覺,讓他感覺非常愉悅。
對!就是將別人的性命握在手裡的感覺!聽著他們跪地求饒的哀號,葉登會有一種高高在上的錯覺,讓他欲罷不能!
眼下,林間小道上只有一個人,身邊十幾個都是刀口舔血的兄弟,只要一哄而上,對方絕對會交出錢物跪地求饒!
那路人一無所知,腳步依舊緩慢,但此時他已經距離葉登不到十丈遠。
「上!」葉登大吼一聲,自己先竄了出去,後天境修為的他速度比那些剛洗腳上田的農夫快上不止一倍,幾步之間就衝到了路人面前,手中大刀一橫,將小道的去路封得死死的。
「嘿嘿,今天算你運氣不好,被爺爺我撞上,現在將身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爺爺我會給你個痛快,要不然……就等著被碎剮吧!」葉登一臉猙獰地說道,他瘦了不少,不過身上的腱子肉卻多了很多。
路人一臉漠然地看著他,彷彿在看空氣一般,這時候,其餘十來名悍匪才陸陸續續到達這裡,他們將路人牢牢包圍住,手中的刀明晃晃的,似乎在等待鮮血的到來。
「聽見沒有!」葉登怒喝一聲。
「呵呵……真是龍游淺談遭蝦戲啊。」路人喃喃自語,根本就不搭理他。
話音剛落,葉登身邊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山賊腦袋突然像西瓜一般爆裂開來,紅的白的濺得到處都是,就連葉登身上也濺了不少鮮血。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噩夢才剛剛開始,又第一個開始,呯呯悶響聲不斷傳出,十來個人在兩三息之間就剩下三五個,其餘的人都已經身首異處。
「鬼……鬼啊!」還倖存的人嚇得將刀都扔掉了,他們轉身就跑,可惜剛沒跑出幾步,腦袋就毫無徵兆地爆裂開來,無頭屍體噴灑著鮮血呯然倒地。
葉登驚恐地看著對方,手中的大刀依舊橫在胸前,雖然樹林之中悶熱得很,但他的心卻如寒冬一般冰冷。
不用說,眼前這人絕對是修士,但一個修士趕路,不用快速絕倫的身法也就罷了,還專門挑這偏僻的林間小道,這是不是腦袋被驢踢了還是被門夾了。
葉登心裡不斷咒罵,但雙腳卻已經如篩糠一般抖了起來,他帶來的十來個同夥全都斃命,沒有一個倖存。
「這裡是哪裡?」路人臉上很平靜,看不見一絲的情緒波動,他自始至終都站在原地,彷彿周圍的慘狀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剃……剃頭峰,飛梁國,邊境。」葉登狂吞口水,好不容易才將話說完,面對這個殺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惡魔,他只感覺背上涼颼颼的。
「沒想到都來到這了,好吧,看你回答了我的問題,你選一個死法吧,是頭腦爆裂,還是心臟破裂?後者死相會好看一點,我建議你選後者。」路人平靜地說道。
「別……別殺我!」葉登徹底慌了,手中大刀匡噹一聲掉落在地,但他卻一點逃跑的念頭都沒有,因為離他數丈遠,七八具無頭屍體已經說明逃跑根本是徒勞的。
「給我個不殺你的理由。」路人眼神終於是變了,目光冰冷無比地看著他。
「我……我對這裡很熟,我可以給你領路,我有很多銀子,都可以給你。」葉登急速地說道,但他卻發現對方目光中的寒意越來越盛。
「我!我是葉家的人!我表妹葉靈可是雪見峰的修士,你殺了我!她肯定會幫我報仇的!」葉登將所有能想到的借口都說了出來,雖然他不抱任何希望,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誰知這句話說出去,對方目光中的寒意漸漸消退,道:「葉元是你什麼人?」
「我……我表兄!」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葉登還是認了,反正現在能活下去,叫他做什麼都可以。
「那可是我的仇家啊,我怎麼能留你呢。」路人突然笑道,但聲音卻冰冷無比,是的,他就是逃了許久的薛無極,混元宗三大太上長老對他恨之入骨,到處追殺,薛無極也是最近才勉強擺脫了那三個老怪物,也打聽到了倒逆五行陣中發生的一切,更得知葉元就是破壞他大計的罪魁禍首,雖然面前這個長相猥瑣的傢伙是葉元的某個親戚,不過他不介意殺掉一個來消消心中的火氣。
「你不能殺我!我!我知道葉元一個秘密!」葉登突然心中靈光一閃,急忙脫口說道。
「什麼秘密?」薛無極冷聲問道。
「實話跟你說,小的跟他有大仇。」葉登吞了吞口水,心中暗自慶幸,還好,遇到了葉元的仇家,他活下去的希望更大了。
「日前,有個叫風亂林的修士像屠滅葉家,葉元偷偷跑了回去,兩人生死相搏,最後葉元慘勝,同時也殺掉了風亂林,我之所以逃出來,是希望能碰到風家的人,讓他們帶人去滅了那個混蛋!」葉登狠聲道。
他哆哆嗦嗦地將從懷裡掏出了一件物事,那是一個純金紐扣,上面攥刻著一個風字,「當時我偷偷離開了,不過覺得沒有證據,不大好辦,所以偷偷返回那裡,好不容易才勉強在一個石頭縫裡發現了這個。」
看到那枚純金紐扣,薛無極目光連閃,他想起了早年去幽雲十六州歷練時遇到的一個風姓修士,他的領口也有一個金線繡成的風字,看來,這兩者之間還是有淵源的。
「我確實不能殺你。」想通這一點,薛無極笑了,笑得很暢快,如今五大峰已經完全沒有他的立錐之地,倒不如把握好眼下這個機會,前往幽雲十六州,說不定能趁此機會突破到鍛魄境。
葉登這才鬆了大口氣,緊接著湧上心頭的是一陣無法抑制的激動,當初葉元被孫長清帶走,本以為此生都沒辦法報仇,沒想到卻等到了這麼一個機會,這讓他只感覺全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了。
葉元!等著吧!我一定會報仇的!葉登心中怒吼道。
「你跟著我吧,路途可能有點遠,不過……遲早有一天,葉元會付出代價的。」薛無極眼睛虛瞇,目光投向遠方的天空。
「是!前輩!」葉登狂喜道,他偷偷瞄了一眼正出神的薛無極,心中的小九九又開始打了起來。
薛無極其實一直注意著這個葉家子弟,他知道,如果這件事抖出去,葉家上下絕對會被屠滅乾淨,裡面包括葉登的雙親,甚至很有可能波及到青雲派和雪見峰兩個小門派,而面前這個年輕人,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看得出,他是有多麼地自私自利。
不過薛無極無所謂,這樣的人他很需要,反正事成之後就能隨手打發葉登去見閻王,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葉登當然不知道薛無極的想法,如今他正盤算著如何讓面前這位高手幫助其突破,最後能達到築基境,那時候,他葉登可就是一位修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