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晚了,但是還是得傳。
……
1992年十月,蕭瑟的秋風帶來豐收的喜悅的同時,也將天地間的色彩都煥然一新。[.]
一輛滿載著乘客的綠皮列車轟隆隆地疾馳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當然,與後世時速達到三百的高鐵相比,這輛列車的速度簡直和路上的驢車一樣。但是在這個時代,這樣的速度確實當得上「疾馳」兩字,尤其對於第一次出遠門的瞿信而言。
這時候的瞿信還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頭髮留的是時下年輕人中很流行的中分頭,穿著綠色的軍裝,胸前還帶著一朵大紅花,映襯著他稚氣未脫的臉龐,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新兵蛋子。
在這個時代,當兵是一件非常值得誇耀的事情,社會風氣還比較淳樸。人們對於解放軍還是抱著一種神聖的態度,所以他臉上燦爛的笑容一點兒也不奇怪。
早年失去父母的瞿信一直跟著年邁的奶奶生活,日子雖然辛苦,但是在鄰里的幫襯下也順利地成長起來,這段經歷卻讓他養成了堅忍不拔的性格。
從小,他就懷有一個夢想,那就是當兵!每當他看到年畫上那英姿颯爽的軍人形象,神情中都不禁留露出一絲嚮往。
學習成績不是很好的他在小學畢業之後就輟學回家,幫著奶奶幹一些農活。但是當兵的夢想卻一直沒有放棄,直到他二十一歲這一年,京城軍區到他所在的村落徵兵,他便瞞著奶奶,興沖沖地報了名。
經過層層檢查,他良好的身體素質被前來徵兵的長官看重,成為了本次徵召的新兵種的一員,高興的他是幾宿沒睡好覺。
得知了消息的奶奶並沒有阻攔他,她知道自家孫子從小就渴望成為一名軍人,不過在臨行前的夜晚,她還是忍不住抱著孫子放聲痛哭,她不知道這一別,還能不能再見面。
奶奶的痛哭就像是在他頭上澆下了一盆涼水,讓他激動的心情迅速平復了下來。想到奶奶拖著年邁的身軀,一點一點將自己拉扯大,而現在她老了,自己卻要獨自遠行他的眼眶也不禁留下了淚水,當下表示不去當兵,要留下來陪著奶奶。
不過孫子的想法卻被老太太勸住了,她知道這次機會來之不易,是孫子一直以來的理想,她不願意因為自己而耽誤了孫子的前程。
「哭什麼!奶奶還精神著呢!還等著抱曾孫呢!」老太太如是安慰孫子道。
「嗯!奶奶您一個人在家一定要注意身體,不要再辛苦了,孫子長大了,以後您就享福吧!」瞿信聞言點點頭,擦乾了眼淚,堅決地說道。
……
此刻坐在列車上的瞿信,心裡已經被激動和興奮裝滿了,望著窗外從來沒有見過的景色,他開始了對未來生活的遐想。
……
1996年5月,天氣剛剛轉熱,在一個不知名的山坳裡,聚集了一群「古怪」的人,從他們的穿著來看,應該是現役軍人,但是無論是誰,都不能將他們的形象和印象中的軍人形象聯繫到一起。
亂糟糟的頭髮,臉上鬼畫符一樣的迷彩,奇怪的制服以及非制式的武器,無不彰顯著,這是一隻特殊的部隊。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這些軍人聚集在這裡,正是為了京城軍區特種大隊選取成員,而這些穿著詭異的士兵們正是從京城軍區十萬多士兵中遴選出來的精英,在前一階段的選拔過程中,又淘汰了大半,可以說這裡剩下的每一個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而這次就是對他們最後的一次考核。
從他們塗滿油彩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緊張的神色,通過層層選拔,不論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他們都是非常優秀的,自然不會因為這次考核而產生任何心理波動。
潛伏、隱蔽、突擊、得手、撤退。在這些成員的密切配合下,演習非常順利,這些年輕人們用他們的實力,證明了他們這一段時間以來的努力。
「瞿信!」
「到!」
「恭喜你成為京城軍區特種大隊第xxxx名成員,希望你能戒驕戒躁,繼續努力,認真訓練,早日成為一名合格的特種戰士。」
「是!」
此時的瞿信與四年前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臉上的稚嫩早已褪去,換上的是一臉的剛毅。四年,他用四年的時間,成功從一名新兵蛋子蛻變成為了特種戰士,這其中的辛苦,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儘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那微微顫抖的雙拳,卻能顯示出他心中是如何激動。
……
2000年2月,京城軍區,司令員辦公室。
「瞿信,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辦公室裡,瞿信的身前站著的,赫然是高老爺子,只不過看起來要更加年輕而已。
「沒錯,高司令。我已經想好了,就算沒有這件事,我也準備退役了,奶奶一個人將我拉扯大,而我卻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說到這裡,原本剛強的漢子眼中也隱約有淚花閃過。他剛剛得到消息,奶奶在昨天晚上永久地離開了他。
「而且,這個組織神出鬼沒,已經在國內盤踞了數十年之久,若不是這次任務恰巧掀開了他的冰山一角,我們可能永遠不知道它的存在。它暫時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危險,但是我們不能因此而忽視它的存在。對於這種不知深淺的組織,最好的辦法就是打入其內部,這件事反正是要有人做的,不如就讓我去做吧!」
說到這裡,瞿信似乎忘記了悲傷,語氣十分堅決。
「這……」高司令盯著他的眼睛看了片刻,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的堅決,最終深深歎了一口氣,「既然你已經剛想好了,我也不攔著你。但是你記著,你永遠都是從我這裡走出來的兵,以後遇到什麼困難,儘管來找我。」
「是!」瞿信聽了他的話,心中也有些感動,鄭重其事地向他敬了一個禮,然後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
……
辦公室外,站著另外一個年輕人,他身上依稀可以看到梁棟的影子。看到瞿信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阿信,你真的決定了?」臉上充滿了急切的神情。
「沒錯,這件事總是要人去做的,既然是我先發現的,就讓我去做吧!再說,奶奶的事情讓我沒有心思再在這裡待下去了,倒不如趁這件事走出去。」
面對好友,瞿信歎了一口氣,說道。
「那你以後……」梁棟下面的話沒有說下去,擔心之意溢於言表。
「沒事的!我想憑我的本事,總能找到辦法活下去的。」瞿信知道自己的好兄弟擔心的是什麼。自己等人在部隊裡呆了這麼多年,與外面世界已經脫軌,就這麼出去,恐怕會很難生存。「倒是你,要好好幹下去,爭取日後也當個將軍!」
說完,勉強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頭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誰也不知道,在他離去的那一剎那,在眼眶中醞釀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像斷了線一般,嘩嘩地留了下來。
從此,瞿信離開了他一直深愛著的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