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州,在北海丑寅之間,地方十七萬五千里,東接流州二十餘萬里,去南岸百餘萬里。天氣安和,地無寒暑,芝草常生,有山川形勝,江河浩瀚。
此州生機最盛,其水若甘露,常飲則百病不生,人多長壽。
中雲山位於生州之南,山脈連綿數萬里。其中主峰中雲山只有千餘丈高。整座山都被鑿空,建成一個無比宏大的大殿。這就是龍象院的正殿龍象大殿。
山壁上對峙交纏的大威德天龍和十方神像雕像,都足有數百丈高,氣勢恢宏無比。這副雕像是依照龍象碑雕刻而成,雖無龍象碑那種內蘊天道,可氣勢卻更為強盛。
龍象雕刻下是一尊百丈高的坐像,正是龍象院的祖師慧遠。
整座大殿宏偉、開闊、深遠,面積足有數百畝。人在其中就像是螞蟻一般渺小。哪怕是對於修者來說,這座大殿也太大了。
從是凡人,從大殿門進入走到佛像前,也要走上大半個時辰。
平坦的地面沒有裝飾,就是平整的青黑岩石。四壁也都是如此。整座大殿的風格自然、古樸、剛勁,到處都透出一股懾人的宏大力量。
高歡隨著圓晦進入後,也不禁為之讚歎。哪怕是對於修者來說,挖空整座山腹,建造出這樣宏偉大殿也是讓人驚歎的。
大殿的格局、陳設,讓人印象無比深刻。每個見過的人,都會感到大殿中蘊藏那股宏偉力量。
整座大殿,只有一名黃衣老僧趺坐在法像下,閉目入定。黃衣老僧眼角低垂,滿臉皺褶,形容枯乾。瘦削的身軀似乎是一根枯死的老樹。沒有半分生機。
圓晦命高歡在後面等候,獨自上前和那黃衣老僧道:「圓峰師兄……」圓晦年齡是比圓峰大一些,卻比圓峰晚一些才完成築基。按照龍象院的規矩,圓晦一直就稱呼圓峰為師兄。
黃衣老僧緩緩睜開眼眸,黃褐色是眼眸露出一絲靈光。低聲道:「你回來了……」圓峰的聲音低沉沙啞,卻有種讓人心情寧靜平和的奇異力量。
圓晦微笑道:「師兄,這次明空順利領悟了大威德天龍和十方神像。」
圓峰微微眨了下眼睛,眼眸中似乎露出一絲暖意,「很好。」
「師兄,我在方丈島上發現一個沒有宗門的佛門修士,他也領悟了龍象碑上的真意,他還願意拜入本院,我以為師兄可以把他收作嫡傳弟子……」
圓峰沒有說話。只是眼眸中露出疑惑之色。以他修為,高歡還遠在數十里外就已經生出感應。不用圓晦多說,也知道高歡的修為如何。以高歡的資質。不應該選他這個要寂滅的人做師傅才對。
圓晦通過神念解釋道:「此人是一名散修。不喜歡拘束。我觀此人天賦絕倫,恐怕還在明空之上。他若拜入師兄門下。必能把藏經堂一脈發揚光大。」
圓峰看了眼高歡,腦後的募然閃耀出九重金色光環,金色光環旋轉不定,九重光環並不是很明亮,卻有一種高高在上巍然氣勢。
九重金光一閃而滅,可那無窮威壓充溢四方,讓高歡覺得宏大無比的龍象大殿一下變小了。
高歡並不喜歡被人窺視,可元嬰法王就是有這種威能,他也無可奈何。
圓峰神魂衰弱,強行催發本元真光後,眼中的神采立即黯淡下去。整個人就像是熄滅的蠟燭一般,似乎一下子就歸於寂滅。
明空在高歡旁邊微微撇嘴,低聲對高歡道:「元嬰就是這樣喜歡炫耀,沒事就把腦袋後面的光圈亮出來。我要成元嬰,那光圈就天天頂著,哼……」
高歡笑而不語。這等話明空說得,他卻不能說。
好一會,圓峰才緩過氣來,點頭道:「的確是了不得的人才。」
高歡風神絕佳就不用說了,在九重本元真光下,還能圓融自若,氣息平緩自在,這不止是築基完滿無暇,其神魂之堅凝也讓圓峰稱歎。
「師弟有心了。」圓峰道:「這位小友請過來……」
明空低聲安慰高歡道:「別緊張,我這師伯看上去嚇人,脾氣還是滿好的。」
高歡對明空點點頭,從容走到圓峰身前。
「你願意拜入老僧門下麼?」圓峰很正式的問道。
高歡合十道:「貧僧生性散漫,若是大師不棄,弟子願意拜師。」
聽高歡的話說的明白得體,圓峰心中又是一喜。這個外來的弟子是有些生疏。可他即將入滅,門下的弟子都是不堪重任,還是留下傳承要緊。
剛才他用本元真光看過,高歡神魂純淨無暇,絕不是妖魔之類,更沒有一點邪惡污穢。更得了大威德天龍和十方神像的真意,甚至隱隱已經領悟摩訶龍象,卻是再好不過的傳人。
就是出身不免有些問題,可要是出身沒問題,如何能輪得到他圓峰做師傅。
圓峰道:「好,你就對著慧遠祖師發入門大誓……」圓峰手捏法印,一片金色文字就在高歡眼前浮現出來。
高歡跪在慧遠法像前,誦道:「弟子在此立誓……」
入門大誓不長,只有數百字。可隨著高歡口誦,金色文字嗡嗡震動。
圓峰站起身來,撫著高歡頭頂道:「你神秀氣清,賜你法名神秀。」言畢,手捏龍象法印,在高歡眉心上一點。
數百金色文字在法印催動下,化作一道金光貫入高歡眉心。與此同時,慧遠法像上也閃出一點金光,顯示著接受誓言,和高歡的神魂確立了堅固聯繫。
大殿內響起了梵唱之聲,似乎漫天神佛在為之慶賀,氣氛莊嚴神聖。
貫入高歡的金色文字也組合成一個龍象印記,深深烙印在高歡神魂上。龍象印記並沒傷害,反而提供一種玄妙力量,讓高歡如沐溫泉,神魂內外都感到溫暖舒適。
此印名為龍象菩提印,是把修者的神魂和龍象院聯繫在一起。修者在龍象院內,可以得到龍象院本身的力量滋養。當然,龍象院若是毀滅,修者就會受到重創,甚至死亡。
龍象菩提印和海天會的天罡令有些類似,卻無法祛除。這讓龍象院對於弟子控制更為嚴密。這也是宗門和組織的巨大區別之一。
高歡神魂內有先天太極道衣護持,龍象菩提印就印在先天太極道衣上。高歡要想解除此印到也不難。
龍象菩提印一旦結成,就是化神強者也無法祛除。高歡就成了真正的龍象院弟子。
見一切順利,圓晦和圓峰的臉上都露出喜色。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高歡竟有神器,能把龍象菩提印擋在外面。
大殿內的動靜,也吸引了龍象院內的很多人。
金光閃耀,兩名黑衣僧人憑空出現。其中一個細眉圓臉的僧人著急的對圓峰道:「師傅,你沒事吧?」
圓峰看都沒看那僧人,指著高歡道:「這是為師新收的嫡傳弟子神秀。」
兩名黑衣僧人都是一臉愕然,圓峰都要死了,怎麼這功夫到想起收徒來!而這個神秀是哪裡冒出來的?
龍象院弟子數十萬,兩名黑衣僧人自然不可能都認識。
圓峰又道:「你們兩個來的正好,為師決定把衣缽傳給神秀。你們兩個作為師兄,一定要幫助師弟撐起真禪一脈。」
圓臉僧人大驚道:「師傅、你這是何意?」
圓峰沒理會他,對高歡道:「這兩位是你師兄神柯、神魚。」
高歡對兩名黑衣僧人合十道:「神秀見過來神柯、神魚兩位師兄。」
兩名黑衣僧人對高歡毫不在意,一直沒說話的神柯也勃然色變道:「師傅,你到底怎麼了?」神柯臉很長,又怒又氣之下臉拉的更長。神柯要不是還有點理智,老糊塗幾個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圓峰慢悠悠的道:「老僧還沒死呢,你們兩個想欺師滅祖麼!」
聽圓峰說的嚴重,氣勢洶洶的神柯和神魚都急忙跪下,神魚解釋道:「師傅,弟子絕無不敬之意。只是你的決定太倉促了,我們有些不解。」
圓峰淡漠的看著兩個跪下弟子,「老僧還要向你們兩個解釋麼。此事以定,不需多言。若無事就退下吧。」
神柯還有些不甘,陰著臉還想說什麼,卻被神柯拽了一把,只能強忍怒色,和神魚恨恨而去。兩人臨死時看高歡的眼神都有藏不住的尖利。
圓峰雖然沒多少實權,但真禪一脈的可有不少好東西。神柯和神魚都是金丹修為,這兩年哪也不去的守著圓峰,就是在等著接收寶物。突然冒出來個小小築基,也想和他們爭奪寶物,簡直是不知死活。
高歡根本就沒想過什麼傳承衣缽的事,才一進門已經把兩個金丹師兄得罪。高歡雖不怕,卻嫌麻煩。謙讓道:「師傅,弟子才入師門、」
「不用多說,老僧自有道理。」圓峰不等高歡話說完,就打斷了他。
圓晦也道:「神秀你不用怕。圓峰師兄要傳給你衣缽,誰也拿不走!」
明空也跑過來道:「師兄,這事客氣不得。」
圓峰正色都愛:「衣缽是巨大的責任,他們兩個擔當不起。你不敢擔當麼?」
高歡不能再謙讓了,合十道:「弟子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