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275章皇甫煙聯對五儒,下——
林帛綸見煙兒眨眼就把諧音雙關聯對下,不僅對仗工整,還擬情酸削,雙眼頓時亮了起來,他這個老婆還真是才女呀?不由的哈哈大笑出聲。
「你……」兩少被譏,立時面紅耳赤,齊甩折扇猛拍,卻是結言吱吭不出半聲。
「呵呵!」眼見好友結言,一名銀冠白彬少年輕笑走出,抱拳對皇甫煙長作一揖,「小姐才情,真令相公欽佩,不知可否承我一聯?」
古女謙卑,一向皆稱男為相公,後來此稱漸漸湮沒,雖能運用,不過卻須女願出稱,自稱便入了輕溥範圍內。此無恥之徒稱自已為相公,言語之中儘是輕溥調戲之意,皇甫煙性本溫順,卻是知書達禮,在相公面前,此徒仍敢這般,相公顏面何存?柔和眸子驀然黯然下來,急忙抓住要生氣的相公,冷漠轉身譏諷:「小相公要對可是曲嗎?」
宋室女子溫婉節禮,戲中女旦極稀,常由太監或童顏男子擔任,此種男扮女旦人稱小相公,喻為無性半男,貶譏之意極重。
「你……」銀冠少年自然明白,大覺受辱氣指皇甫煙抖點,目光往他們瞟來看去,冷冷出聯道:「老鴉踏斷老椏枝,鴉飛枝落。」
林帛綸並不懂宋室民風,銀冠少年那句相公令他起了殺意,可後來煙兒這句小相公卻引的該死的傢伙盛怒,聽到此句詛咒的上聯,正要削死他時,煙兒卻已對了上來。
「仙鳳歸來仙風澗,鳳枕澗眠。」聯下,皇甫煙好感全消,此人真乃惡毒之極,竟用聯咒自已與相公勞燕分飛,生氣道:「雞站箕沿上,雞壓箕,翻箕撲雞。」
聆聯,林帛綸有趣看著生氣的老婆,沒想到這個溫順的小嬌妻也有火大時候,舉目朝該死的傢伙看去,不料這傢伙卻有點才學,低頭沉岑了片刻,開聲就對:「驢系梨樹下,驢挨梨,落梨打驢。」
「算你工整。」哼了一聲,林帛綸把生氣的煙兒牽回,掃看了五人,目光寒冷,低低**:「魑魅魍魎魈,五小鬼眼瞎心肓,妄想出將入相,豈不知貢門已關,今一次又將是,淚滴湘江流滿海。」
聽得此霸極之聯,五人心頭大驚,彼此相覷,心想此人敢如此狂言,定然是大人物,攸關仕途,卻是不敢奏對,暗中惱怒不已。
皇甫煙也嚇了一大跳,相公言語裡戾氣煞重,學子千里迢迢赴都趕考,若被駁逐不知該如何心悲,雖然他們是無禮了一些,可這般殘忍,良心實難過得去?
「相公勿怒。」乞哀看著臉怒容的相公,皇甫煙急忙轉身聯訓:「十年寒窗苦,家藏千卷書,莫忘虞廷十六字。」
林帛綸眉頭一皺,低頭看著為五人求請的老婆,不太懂這個十六字是什麼。
他不懂,對面五人全是舉人,哪裡會聽不懂?仙子口中的十六字就是『尚書大禹謨』裡面『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劂中。』皆從心裡受到莫大的震憾,一個小女子胸藏這等大學,狗東西更是口出霸言,如何能是尋常之流?一時間大家都靜了下來,齊目全往前瞧去。
五人之中藏有一人,此人錦衣華服,頭戴青花冠,白白淨淨,由始至終都不曾開過口。他靜靜聽著眾兄與那對少年夫婦游對,對對子本是雅事,可如此實在太過霸道了。
別人是看皇甫煙,他深不可測目光卻一直停在林帛綸臉上,若仔細看,這一幕似曾相識,竟與張元觀林帛綸之像如出一轍。深邃目光下不知在想些什麼,突然大聲喊對:「三冬紫蟒衫,目空天下士,只讓尼山一個人。1」
此下聯一出,橋上橋下,過路遊湖的所有人皆齊目朝他射去,就連四名同伴也都雙眼睜的極大,怔忡觀看著他,滿臉儘是不知所措神態。
林帛綸並不覺此下聯能多好到哪裡去,可是所有人的反應讓他覺的不太對,就連煙兒也是睜大著水汪汪眼睛往那人瞧去。實在不懂,可又好奇萬分,只得轉側過身低聲詢問:「煙兒,這個下聯有這麼好嗎?」
「不是好,是狂妄無極。」皇甫煙輕輕搖頭,看著滿臉不懂的相公,心下奇怪他怎麼會不懂呢?自然低聲講解:「相公,此尼山是山名,就在曲阜,此山所指是孔聖。這人年紀不大,僅只是個舉仕,卻口出狂言說自已僅次孔子一人,所以大家才會這麼驚訝。」
終於明白了,林帛綸更是好奇往那人細細瞧去,但見此人雖然穿金戴銀,可卻相貌平平,那種把他放在人群裡面,就永遠就找不到的尋常之人,不過那身浩然正氣卻與張元很相似,都有一種不成功便在仁的狠勁,不容他人小覷。
「哈哈哈……」在眾人錯愕中,忽然遠處傳來笑聲,一名粗布麻衣酸儒手持紙扇朗朗走來,暢言笑侃:「還以為是誰如此狂妄,原來是范兄,瞧這氣勢,看來今春是決心要中了。」
此道朗笑讓所有人側首後眺,見著來人是個窮酸書儒,五個穿金戴銀舉人卻毫不嫌棄,還一副遇見故友般的歡喜,齊身迎前數步,待來人近前,團團深揖見喚:「原來是吳兄。」
林帛綸和皇甫煙正也好奇,眾舉仕這聲吳兄令皇甫煙恍悟來者是誰,微笑對睜著好奇眼眸的相公講述:「相公,此人原姓胡,是陝州一名胡姓乞丐所撿之子。他幼時撿到一本弟子規,從此拜入聖儒門下,為此遭受胡姓乞丐百般阻擾毒打,可卻矢志讀書。十歲之時,前禮部尚書吳大人途經陝州,見他刻苦耐勞,讀書志堅,賜姓為吳,收為養子。他當時僅十歲,卻不讓養父取名,自取了一個昊字為名,其喻為廣大無邊,又喻生身父母恩情難忘,便從此自稱了吳昊2。吳昊十歲就得舉仕之名,當真是一考驚天下,是我朝歷代以來最為年少舉仕,可是後來卻屢屢名落孫山。更巧的是,張元與他是生死摯交。」
「這麼牛?」林帛綸咋舌往吳昊瞧去,長的根只竹竿一個樣,粗布麻衣有幾處都破了,很是好奇問道:「煙兒說他被前任禮部收為養子,怎麼卻這麼個窮苦潦倒樣?」
皇甫煙搖了搖頭,「相公,傳言他雖掛名禮部養子,卻從不曾食拿吳大人一紋半毫,就連居住之所都是清規廟院,至於實況是如何卻是不知了。」
「又一個怪胎。」本以為張元夠怪了,沒料到還有個更怪的,林帛綸裂嘴而笑,手指那個狂妄的青花冠少年喊道:「喂,你們敘夠舊了沒有?報上名來,繼續對,老子一定對的你們個個噴血。」
事隔三年再見故友,吳昊萬般的開懷,忽聞旁邊粗言襲來,疑惑抬頭往前瞧去,見是對唯美神仙眷侶,口念怪哉,比手疑問:「范兄,此位兄台是何人,怎地這般無禮。」
青花冠狂妄少年只觀得那人擁有紫微相,至於是何人卻是不知曉,輕輕晃了晃腦袋,轉過身對林帛綸深作一揖道:「不才姓范名希文3,尊駕面相不凡,天上紫微下世,定然非龍即鳳,卻不知可願賜上尊稱?」
「范希文?」好像在哪裡聽過,林帛綸喃喃叨念,卻是想不起來。
皇甫煙聆得相公反覆叨念范希文,輕輕笑道:「相公,此人生父是范墉,曾任徐州武寧軍節度掌書記。他兩歲時,父親夭逝,其母謝氏苦孤無依改嫁長山巨富朱文翰,為其改名為朱說,極得朱文翰疼愛。然他大後得知朱文翰不是生父,便毅然改回原姓,又因後父疼愛,不敢以父親所取的范仲淹來傷後父之心,所以便自名為范希文。希: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文字卻是不詳,世人說他狂傲,傳言此文就是『何以謂之文』中的文。」
眾儒見這個小女子竟然一字不差講出事跡,皆然對皇甫煙投去側目,范希文詫訝無比,抱拳揖問:「不知兩位尊者可賜仙名?」
洽在此時,橋上走來兩名翩翩少年,皆頭戴紫緞銀冠,身上穿著的是佳綺羅錦,面如冠玉,俊的一塌糊塗。人仍在橋中,哈哈暢笑迎風飄至:「吳昊、范希文,說話小心點,姓張的臭嘴都折在我家妹婿手中,你們自認比得上他嗎。哈哈哈……」
此道爽朗笑聲讓范希文和吳昊驚詫,茫然互視了一眼,終於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了,急忙作揖往前見喚:「草民見過元帥,見過皇甫小姐,適才無禮,還望恕罪。」
愣看從橋上走來的兩人,林帛綸茫然狐疑,扭頭對深揖不敢起的六人淡漠抬道:「不必這麼多禮。」
「謝元帥。」眾人挺起身,不敢再狂言了,就連狂人范希文都惦惦的,畢竟有誰能比得上眼前這位少年元帥更狂?其他的就不說了,敢當殿譏的皇上把他直接從宮裡扔出城,此一事足可稱之為當今第一狂人。
眾儒不敢多言造次,見著橋上兩人走來,急忙長揖見喚:「見過安武候、皇甫長公子。」
「呵呵。」皇甫宗和陸少群相邀出來找樂子,沒想到卻見自家妹子與妹婿,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兩人開心無比走下橋,皇甫宗挺立點頭,陸少群恭作長揖問了聲好,皇甫宗笑呵呵轉身對六儒笑道:「今春之闈避嫌不考了,你們碰見我爺爺,算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家藏千卷書,莫忘虞廷十六字。目空天下士,只讓尼山一個人。此對原著〈宋〉劉少逸。穿越劇,時空錯亂,讀者不必深究,權且一笑而過。
吳昊。歷史名人,張元摯友。原姓胡,其它不詳。
范仲淹。歷史名人,字希文。著名軍事家,政治家,思想法,文學家。〈範文正公〉指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