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著穿心而過的利刃,音無張了張嘴,卻咳出兩口鮮血。
他真的很想吐槽——你妹的,我還沒答應呢怎麼就一刀刺過來了?還有,捅刀子之前是不是先把名字的問題解釋清楚啊?!
帶著這樣的遺憾,音無的意識逐漸模糊,慢慢的、慢慢的落入黑暗……
才怪!
就在音無的意識完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一記手刀砍在他頭上,卻驚人的完成了「復活」的壯舉。
「喂!你這是在鞭屍啊!」音無淡定不能,怒視某真,歇斯底里的吐槽。
「吐槽之前先關注一下你自己的狀態。」某真眼中寫滿鄙視:「你這不依舊活蹦亂跳的嗎?」
「嘶……好疼!」捂著心口處那個正在逐漸恢復的傷口,音無的五官因疼痛而擰成一團:「可惡的死後世界觀,這種傷都死不了……」
「你親眼見過野田因心臟被擊穿而死亡吧。」阿真拍了拍音無的肩膀:「所以不要將自己的錯歸咎於世界,世界永遠都是最無辜的。」
「啊?」音無似乎沒聽懂。
「也就是說…」伸出小小的手指,阿真十分無良的捅了捅音無的傷口,不顧對方疼得從眼眶裡瞪出來的表情,自顧自的說著:「這種心臟被刺穿的傷,也只有放在你身上才是不致命的!」
「……呼!」好不容易緩過疼勁兒的音無鬆了口氣,虛弱的問著:「什麼意思?」
「你難道一直都沒發現,這個世界的你,不存在心跳嗎?」阿真聳了聳肩。
「咦?」摸著已經復原的傷口,音無天然呆一般愣愣道:「真的哎!」
這時候,他總算反應過來:「話說我沒有心跳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還有,你剛才似乎叫出了我的全名?我們生前認識?」
「不認識!」某真回答得很痛快。
「哈?」音無茫然了。
「只是…」借助著漂浮狀態的高度優勢,阿真撫摸著奏的頭髮:「因為你,這孩子才會來到這個她不該來的世界。」
「……啥?!」音無的嘴巴突破了開合角度的極限。看著奏一臉無辜的表情(其實是三無),他思考回路暴走,模擬出某個混混強暴少女,害的對方死後都不得安息的畫面……
「不…不可能!」音無的臉完全黑掉了——難道,因為我生前太過人渣,人渣到自己都忍受不了自己了,才會在死後失去記憶?
「小伙兒,你腦補過頭了……」阿真一臉黑線……
「呃……哈?」音無大驚失色:「你……你會讀心?!」
「會,不過沒必要對你使用。」阿真一攤手:「你剛才那表現表情,根本就用不著讀心。」
「呃……」音無的面部肌肉開始抽搐扭動:「話又說回來,你到底是何方神聖?怎麼會對我這麼瞭解?難道你真的是這個世界的神?」
「這個世界根本就裝不下我,我怎麼可能是這個世界的神?」
「裝不下你?」
「我如果直接本體降臨,用不了幾分鐘,這個世界就會像吹過頭的氣球一樣,彭的一聲爆掉。」
「……你的本體是大犬座vy(已知最大恆星)嗎?!」
「不是。」
「不要這麼認真的回答我的吐槽啊!」
「那就說正事吧。」阿真的表情嚴肅起來:「小伙兒,想要找回記憶嗎?」
「……叫我『小伙兒』的時候,能不能麻煩你換一張臉?」
「……不能!」搖搖頭,阿真歎了口氣:「怎麼?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記憶嗎?或者……你害怕剛才的腦補成真?」
音無:「……」
奏:「……可以問一下你剛才腦補了什麼嗎?!」
「絕對不可以!」音無差點沒跳起來。
「奏醬,有些事情沒必要去瞭解。」阿真將小臉湊到奏眼前,認真的豎起一根手指,閉上一隻眼睛,將豎起的食指左右擺動:「那些事情不僅無關緊要,還會影響到自己的心情。」
「哦……」奏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不廢話了。」阿真看向音無:「音無結弦,我需要你恢復記憶,幫我和奏醬做一件事。」
隨後,他又看向奏:「可以確定了吧,他的身份。」
「大概…」奏依舊面無表情。
「喂,我的意見呢?」音無指了指自己。
「無視之!」阿真一指點中音無的眉心。
……
我,不明白活著的意義。
為什麼要活著?
為什麼要對別人產生興趣?
為什麼要跟其他人扯上關係?
滿腹皆是對於生存的迷茫。這樣的我,所謂的「生活」,其實就是每天都做著能養活自己的最低限度的打工,麻木而茫然地活在這個世上而已。
可是,這樣的我,卻有一個截然相反的妹妹。
她樂觀,開朗,嚮往生活,嚮往與人交流。
她對活著,對生活充滿希望。
她的名字叫做音無初音,這樣的她,卻因重病,兩年來一直都在住院。
我一直在想,如果可以和妹妹換一下那該多好?沒有希望,連活著的意義都找不到的我,卻一直享有健康的身體,對生活充滿希望的妹妹反而臥病在床。
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或許就是因為這種想法,這些憐憫,讓我經常到醫院來探望她。僅剩的閒錢,也全都拿來給妹妹買了各種雜誌與漫畫。
每一次拿到我給她買的讀物,她都會開心的接到手中,甜甜的說一句謝謝哥哥。
或許對我來說,妹妹的這句謝謝,就是支持我活下去唯一的動力了吧。
單調的日子,一復一日的過著,春去夏來,夏去秋來,秋去冬來……
冬日裡的打工很辛苦,冷冽的風如同利刃一般切割著裸露在外的皮膚,指尖痛到麻木。
可我依舊堅持著最基本的打工,為了那份工資,為了活下去。
為什麼要活著呢?
不願去想,也不能想。我怕我想過之後,恐怕連打工都不能繼續下去了。
我需要這份微不足道的收入,為了活著,去探望妹妹,給妹妹買漫畫。
雪花飄落,給整個城市鍍上一層銀裝。踏著雪,我才恍然發覺聖誕節的臨近。
是不是和醫生說一下,讓妹妹在聖誕節那天出來走走呢?
這個想法出現在腦海中,便再也揮之不去。
這麼大的雪,輪椅一定走不動了吧?那只好背著她出來逛逛了。
如果只是妹妹一個人的話,背著她無論走多遠,對我來說都沒問題吧。
然後,該帶著她去哪裡呢?
去她想要去的地方,給她買書,買禮物,再帶她去吃一次蛋糕吧。
這樣的話,就必須要多賺一點兒了。
抱著這些想法的我,對於生活,似乎有了些許動力。
當晚,我就跟妹妹提起這件事,問她在聖誕節的時候想去哪裡。
妹妹給出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她想去的地方,竟然會是城裡的大街,理由是聖誕夜的燈光很漂亮。
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妹妹的請求,如往常一般換來了一句謝謝。可是,看著妹妹臉上綻放開來的笑,我覺得,這句謝謝,是有史以來最開心的一次謝謝了。
下定決心的我開始不顧疲憊的四處打工,回到家裡也是倒床就睡。因為有了目標,找到了行動的意義,對於現在的生活,我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充實。
唯一的擔心,就是妹妹的身體似乎越來越差了。
聖誕節那天,外出的請求被醫生拒絕了。所以我在探病時間結束後悄悄地潛入病房,按照承諾,背著妹妹去了聖誕夜的街道。
樹木的枝幹上纏滿了燈,伴隨著天空飄落的雪花,真的和妹妹說的一樣,聖誕夜的街道,出奇的美。
「嗯,很漂亮呢!」妹妹的聲音雖然虛弱,但是聽起來真的很開心:「謝謝你,哥哥。」
於是,我的動力變得更足了。
那之後,我一邊背著妹妹走在街道上,一邊自言自語的說著整晚的計劃。我發現,自己經歷了這麼多年的人生,還是第一次感受到活著的意義。
不,並不是第一次。活著的意義一直以來都存在著,觸手可及的存在在我身邊。
只是,當我恍然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那份意義,也在悄然中,與我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