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鐘,太陽神清氣爽的在空中拋灑著明媚的光芒,讓路邊的積雪上都泛起點點的金光,讓王家進進出出門口的每個鄉親父老的臉上,都鍍上了一層喜氣洋洋的色彩。
破舊的大鐵門早就粉刷一新,上面張貼著大紅的喜字和對聯。大門兩邊的樹枝上,兩大長串紅色的鞭炮已經掛好,一溜兒的開天雷和煙花也都擺放完畢,王婆婆穿著嶄新的衣裳,樂呵呵的從屋裡走進院子裡,又從院子裡走到大門口,一路走來耳邊聽到的都是鄉親父老們的恭喜聲,都說王婆婆好福氣,兒子找了小玉這麼漂亮又懂事的媳婦。王婆婆聽著這些,心中就像吃了蜜糖一樣甜,一路不停的招呼著大家吃糖。
說起小玉,村裡村外就沒有不挑大拇指的,這姑娘不但長得漂亮水靈,而且特別能吃苦耐勞,賢惠體貼,平時王婆婆的兒子王磊長期在外打工,都多虧了小玉在家幫忙料理家務,有什麼髒活累活都一個人干了,不讓王婆婆插手,當今社會,這樣賢惠孝敬的年輕女孩真不多見了。
總之對這位準兒媳,王婆婆是一百個滿意,巴不得小玉能和王磊盡快成親。
而現在,自己終於盼到這一天了。王婆婆怎能不高興?
現在前去迎親的隊伍應該快來了,王婆婆和一幫鄉親們站在門口翹首以盼著。
鑼鼓聲從村頭傳來,鄰居家的結巴胖小子擔任了通訊員的角色,呼哧呼哧的跑到王婆婆跟前打報告:「來……來了!新……新……娘子來了!」
看著胖小子一張小胖臉漲得通紅,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讓結巴變得更厲害了。大家都笑成一團,王婆婆給了他一把糖,直誇他聰明懂事,同時和鄉親們一起張羅著準備好放鞭炮,迎接新娘子到來。
終於,鑼鼓聲越來越近了,迎親的車隊出現在門口不遠處的街頭了!陽光下,婚車上的大紅花是那麼的嬌艷動人。
熱鬧的鞭炮聲中,花車終於停在了門口,車門打開了,一身新郎西裝的王磊喜氣洋洋的從車上下來了,在眾人的歡呼簇擁下,王磊打開車門,將新娘子抱下了車。小玉今天穿了件大紅的九鳳旗袍,大紅色的高跟鞋,小身段兒更顯得窈窕動人了,王磊將她抱在懷裡走路毫不費力,小玉顯然很害羞,雖然蒙著紅蓋頭,但還是把頭用力的藏在王磊的臂彎裡。
在所有人的歡呼笑鬧中,新娘子終於被抱進了院兒裡,在王磊的攙扶引領下向屋裡走去。
但就在這時,王婆婆目光不經意的一瞥,突然發現了一件讓她大吃一驚的事情!
她注意到,小玉走路的時候雙腳竟然是不著地的!
這怎麼可能?!
一定是老眼昏花,加上高興過頭壓力過大,看錯了!
王婆婆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果然,小玉的雙腳是著地的,那雙紅色高跟鞋的尖細鞋跟,每一步都能在鬆軟的土地上留下不明顯的印痕,陽光灑在小玉身上,在地上映出窈窕的身影。
看到這一切,王婆婆鬆了口氣,感歎自己是壓力太大,有點疑神疑鬼了。隨即她便張羅著鄰居家的大姑娘小媳婦們陪著小玉進屋去換衣服,準備一會兒拜天地。
當小玉再次從屋裡走出來的時候,周圍的鄉親們紛紛上前和她說話,小玉笑顏如花的和大夥兒說笑著。這時候鄰居家的結巴胖小子不失時機的鑽進人群,伸出小胖手向新娘子要糖吃,小玉格格笑著,將兩顆最好的糖塊放在胖小子手裡,還愛憐的抹了抹小傢伙的腦袋。胖小子歡天喜地的到一旁吃糖去了。王婆婆在一旁看著這一切心中特別高興,自己這位兒媳不但漂亮懂事,而且還很好相處,將來一定會跟村裡人和鄰居們相處的很融洽的……
「啊!!!!」
誰知道剛剛想到這裡,不遠處突然傳來胖小子驚恐之極的哭喊聲,那聲音,簡直就跟嚇破了膽似的!
王婆婆和眾人都急忙甩頭看去,頓時都傻眼了。
胖小子的手上,還抓著小玉給他的那兩塊糖。
糖紙已經剝開了,可是裡面哪裡是什麼糖塊,那分明是……一對血淋淋的眼珠子!
鮮血從糖紙裡湧出,順著胖小子的指縫不停的滴落在地。
胖小子一鬆手,兩顆眼珠子便滾落在地,那黑眼珠,竟然還在滴溜溜轉個不停!
整個一院子的人全都忘記了驚叫,忘記了一切,只是都傻愣愣的看著地上的眼珠子。直到,這陣寂靜被一個悠悠的聲音打破——
「媽,我來還你錢了!」
這是小玉的聲音!
這聲哀怨而冗長的感歎,頓時將王婆婆以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可是,此刻的小玉已經徹底變了模樣!
她一頭柔順的長髮披散了開來,臉色像石灰一樣慘白,她的一對青綠色的眼珠從眼眶裡凸了出來,更恐怖的,是她的舌頭從嘴巴裡探了出來,長長的一直垂到下巴上!
這哪裡還是新娘子小玉,分明就是一個吊死的女鬼!
「媽,我來還你錢了!!哈哈哈哈哈哈!!!!!!!!!!」
小玉再次重複了一遍她的話,聲音變得無比的尖銳刺耳,然後,她便仰天狂笑起來,狂笑聲猶如響雷貫耳,撕裂著王婆婆的耳膜。狂笑聲中,小玉的雙腳漸漸離地,身體向空中升起,與此同時,周圍刮起巨大的陰風,飛沙走石,整個世界一片天昏地暗,一時間,父老鄉親們紛紛慘叫著像樹葉一樣被吹的七零八落,大紅的喜字和對聯被從門窗上牆上吹飛下來,化作了一疊疊的冥紙!這些冥紙不停的在王婆婆的身邊飛來飛去,粘到她的臉上身上,她手忙腳亂的將這些冥紙解開。
「媽,這些錢足夠了吧?!」
懸浮在空中的小玉大笑著,張開了血盆大口,鮮紅的舌頭像蟒蛇一樣彈射過來,勒住王婆婆的脖子。
「不!!!」
在王婆婆的慘叫聲中,小玉的血盆大口突然無限擴大,擴散成了整片塌陷天空,那一排潔白的獠牙就像無數支巨大的尖刀,從空中向她身體刺來,她拚命的嘶吼掙扎著……
深夜十二點多的醫院病房裡,披頭散髮的王婆婆從床上一躍而起,手持水果刀在房間裡亂砍亂刺起來。在旁邊陪床的王磊驚慌失措的上前制止,豈知被王婆婆一刀刺在手臂上,血流如注,醫生和護士聞訊趕來,合力才將她制服,打了安定劑。
「王先生,看來你們得盡快轉院了,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已經無能為力了。」主治醫生看著王磊鮮血淋漓的手臂,歎息道。
「轉院?張醫生,你讓我們轉哪裡去?你們這裡不就是濱州最好的醫院嗎?」王磊苦著臉問道。
張醫生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我說的是……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