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眾人正站在一間不大的臥室裡,房間雖小,卻佈置的相當詩情畫意,牆壁上掛著幾幅油畫,都是根據汪國真、席慕容等名詩人的詩作的畫。其中有一副便是海子那首很著名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很顯然,這個臥室的主人對中國近現代詩歌非常鍾愛。房間中央放著的是一張大雙人床,上面卻只有一套枕頭被單。
這裡,就是何冉昔日的臥室。
當初邱若南為了防止她自殺,就是將她牢牢固定在這張床上的。
看著這張床,宿夢起腦海中不由的想像出當時那無奈而又哀傷的情景來:自己的摯愛就在自己面前,就躺在床上,但自己卻必須像捆犯人那樣將她牢牢捆住,因為一旦給她機會,她就會決絕的離他而去。而這一切歸根結底,又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世界上最悲傷的事情,也莫過於此了吧。
如果自己是邱若南,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很顯然,此刻眾人心中所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
關於邱何之戀,邱若南先前已經說過了兩個版本,而現在,在劉欣婕的講述下,真正的版本才終於浮出水面。
當初邱若南在介紹自己的心理陰影的時候,講述的那個版本已經足夠令人感歎,沒想到最終的真相,比那個更要殘酷,更要曲折,更要令人唏噓不已。
整個房間裡一片沉默,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如此的凝重。
許久,蕭千韻走到窗前,撩開淡雅的紫色窗簾,於是,溫暖的陽光便爭先恐後的湧了進來。
房間裡的光線一亮,讓眾人的心情緩解了許多。
「如你所說,張素老師並不是第一個因為夢境穩定劑而陷入昏睡的人,何冉才是第一個?而老師這樣做,只是為了做實驗,把何冉當成了試驗品?」蕭千韻有些狐疑的問道。在她心中,張素老師是個德藝雙馨的人,儘管對科學非常癡迷,但決不至於做出違背良心和道義的事情來。蕭千韻堅信,張素寧可自己親身試驗,也絕不會把未經試驗的半成品給何冉。
「關於這件事,張素教授的解釋其實是——夢境穩定劑並不是他給何冉的,而是何冉自己偷走的。他說她錯把穩定劑當成了入夢令。」劉欣婕說道。
蕭千韻皺了皺眉頭。「這是完全有可能的,我相信老師的為人,絕不會輕易把別人當試驗品的。但是……邱若南不信?」
「是的。」劉欣婕淡淡的說道。「不管怎麼說,冉姐之所以這樣,都是張素教授一手造成的。當初他就不該瞞著南哥,偷偷教給冉姐盜夢術。如果冉姐沒學會盜夢術,就不會有以後的悲劇了……至於張素教授的辯駁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但南哥顯然不相信,所以我也就不相信。只要是南哥要做的事情,我就一定支持。」
「不錯不錯。因為邱若南堅信何冉的出事是張素教授的錯,所以,他就決定報復張素教授。於是他就暗中也給張素教授使用了夢境穩定劑,以牙還牙,也讓張素教授進入無邊無際的夢境中?」靈犀皺了皺眉頭,接著劉欣婕的話往下說道。
「沒錯。而且實不相瞞,第一次給張素教授下藥,還是我動的手。因為南哥和教授太熟了,不太容易下手。」劉欣婕冷笑道,頗有點沾沾自喜的味道。「我說過了,我才不在乎張素教授到底有沒有錯,只要是南哥要做的事情,我就一定支持。」
所有人都愕然。
也就是說,張素教授之所以一直昏睡,其實都是邱若南搞的鬼!
在青苔小樓裡,張素教授每次出現夢遊症狀的時候,其實是穩定劑的藥性要過了,張素教授要醒來,然後邱若南就立刻給他扎一針穩定劑,讓他繼續昏睡。
還有,最後宿蕭二人之所以被困進黑暗囚籠,還昏睡了好幾天,肯定也是夢境穩定劑的作用——夢境穩定劑就放在梅子的那兩杯茶裡。
這樣的話,梅子供詞中那些真實部分的內容,終於都得到合理的解釋了,整件事的脈絡也就清晰了。
宿夢起沉吟了下,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疑惑的問劉欣婕道:「我和千韻喝下夢境穩定劑後,為什麼只是陷入進了黑暗混沌狀態,而且還在裡面遭受到了毀滅打擊,掛了之後直接進入無意識睡眠,直到醒來?」
「這應該是夢境穩定劑的劑量問題。」劉欣婕不是很確定的說道。「可能是南哥,或者梅子,給你們的用量過大了的原因。你們進入的黑暗混沌其實是張素教授的夢境,張素教授的潛意識發覺你們兩人的入侵,所以就發動了攻擊,將你們殺死在夢境中。但是因為穩定劑的效力還沒過,所以你們並不能醒來,而是直接進入到了無意識睡眠,也就是真正的無夢睡眠狀態。」
蕭千韻和宿夢起等人對視了一眼,臉上的表情都複雜的無法形容。
整件事概括起來,原來就是邱若南的一場變態似的復仇。
先前邱若南對大家所說的一切,根本就是一場彌天大謊。
所有的人,都被邱若南當成了棋子,輕鬆的玩弄於鼓掌之間。可笑自己幾個人,還樂呵呵的把邱若南當成好兄弟好朋友……
這一刻,宿夢起突然有了種從未出現過的挫敗感。
沉吟了會兒,宿夢起捏著下巴問道:「還是接著說說以後的事情吧。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和邱若南之所以回到中國,設計和我們見面、交往,所做的一切,目的就是為了通過千韻接近蕭伯伯,然後進行這次飛機盜夢,對吧?」
劉欣婕點了點頭,坦然說道:「是的。這個計劃是我和南哥一手設計策劃的。我們把它叫做——青苔計劃。整個計劃可以分成兩部分,第一部分便是接近蕭問天進行意念盜竊。你們應該知道,南哥要維持生活,養著冉姐和張素兩個長期昏睡的人,不停的給他們服用夢境穩定劑,而夢境穩定劑的造價又相當的高,所以,南哥的經濟負擔非常大,需要有大量的金錢來維持生活,他只是個普通留學生,根本沒什麼積蓄,所以很快就入不敷出。我真心想幫助南哥,可惜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後來南哥被迫去借了高利貸,沒想到,就是因為這次高利貸,我們被徹底的捲入進一場噩夢。高利貸的債主,就是我們現在的僱主。我們欠了他二百萬美金,根本無力償還,按照他們的規矩,如果到期還不了的話,我們輕則斷胳膊掉腿兒,重則小命不保。那段時間我和南哥東躲西藏,整天心驚膽戰。但最後,債主還是找到了我們。」
「然後,債主就成了你們的僱主?僱傭你們進行盜夢任務?」宿夢起捏著下巴問道。
「對。」劉欣婕點了點頭,歎息道。「那是個很神秘很強大的人。實不相瞞,那個人身上有種死亡的氣息,你面對他的時候就像面對死神一樣……」
「這個人是誰?你們的僱主究竟是誰?」蕭千韻急切的問道。她當然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害的自己家族損失慘重的對手究竟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