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像病菌一般侵入全身的每個細胞,讓邱若南忍不住一陣戰慄。
他睜開沉重的雙目,掙扎著從冰冷的地面上爬起身。
這是個二十多平米的地下室,冰冷潮濕,光線非常昏暗。
邱若南活動了下四肢,發現自己並沒有被捆綁,雙手也可以自由活動。
眼鏡的鏡片碎了一個,鏡架也變了形,歪歪斜斜的掛在鼻樑上。這是剛才灰熊「幫」他跳樓的結果。
他將眼鏡重新架在鼻樑上,用謹慎的目光搜尋這個房間的角角落落。
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當然最重要的,是沒發現攝像頭。
他放心的鬆了口氣,將眼鏡摘下,熟練的拆開左邊的眼鏡腿兒。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這個鏡腿兒是空心的,彎角位置帶有插拔口。
邱若南將鏡腿兒握在手中,坐回地面,精心聆聽著門外的動靜。
終於,紛亂的皮鞋敲擊地面的聲音響起。
邱若南側起耳朵,當聽到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傳出時,動作迅速的拔下眼鏡腿的彎角,將空心眼鏡腿兒裡面的液體一滴不剩的倒進了嘴巴裡。然後將眼鏡腿兒塞進了自己口袋裡。
他這一系列的動作剛剛完成,厚重的鐵門被推開了,一個氣質軒昂的中年人緩步走了進來。徑直走到了他身前,目光複雜的俯視著他。
蕭問天。
來人當然就是蕭氏集團的董事長,蕭問天。
蕭問天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坐在地上的邱若南。
和聰明人交流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浪費那麼多的口舌。
「蕭伯伯,我以為你會直接把我交給警方的。」邱若南仰起頭看著蕭問天,淡淡的笑道。
「換做是別人,比如你那兩個同伴,我的確會直接交給警方的。」蕭問天歎了口氣。「但你不是別人,你是邱若南。」
「我有什麼不同嗎?」邱若南苦笑道。
「當然不同。」蕭問天道。「你不像張弓和李長,你和他們不是一類人。我把你帶到這裡只是很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邱若南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是學心理學的。蕭伯伯,不要再拐彎抹角了。你心中所想的事情我一清二楚。」
蕭問天挑了挑眉毛,笑道:「說說看?!」
「你要做第二個龍三。」邱若南笑道。「你要利用我,來對龍氏以牙還牙,報仇雪恨。」
蕭問天臉色稍稍一怔,隨即搖頭笑道:「蕭氏集團,還不至於淪落到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競爭。」
邱若南好像沒聽到蕭問天的話似的,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但是蕭伯伯,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不會再做任何盜夢任務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邱若南打了個呵欠,突然變得昏昏欲睡起來。
蕭問天盯著邱若南的臉,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邱若南,你到底搞什麼鬼?!」
他俯下身,抓住了邱若南的衣領,聲色俱厲的喊道。
蕭問天習慣了掌控全局,胸有成竹的生活態度。
而面前的這個年輕人,讓他忽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他討厭這種感覺。
邱若南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意。他的視線掃過這個陰暗地下室的角角落落,充滿了留戀和不捨。
這種目光就像在……告別。
接著,蕭問天便親眼目睹了一件讓他覺得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如果……讓千韻他們來見我……讓他們來……見我……」
原本精神飽滿的邱若南,突然變得越來越虛弱,越來越疲憊睏倦,說話越來越遲鈍和模糊,終於,二十多秒鐘後,他直接身子一歪,倒地不起。
蕭問天驚駭的去試探他的鼻息,發現他的呼吸很正常,只是睡著了。就像當初的張素教授一樣……
蕭問天歎了口氣,緩緩站起了身,隨即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灰熊,你需要加快進度了。」
…………
東營市,梅子的視線透過一塵不染的出租車玻璃,投向外邊這個花花綠綠的世界。
不管是在濱州還是東營,每當看到身邊那些和自己年齡相仿,卻已經開豪車住豪宅,穿金戴銀的女孩子們,她都有種強烈的嫉妒感。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就是不公平的。她們可以拿別人的錢揮霍享樂,而自己,卻要把千辛萬苦賺來的錢供弟弟讀書……
出租車在一家高檔洗浴按摩中心的門口停住了,梅子付了錢,仰視面前裝飾的金碧輝煌的門頭。
如果再多有幾個邱若南就好了。那樣用不了兩年,自己也可以開一家這樣的按摩院,自己做老闆。也可以像那些同齡人一樣瀟灑愜意。
邱若南,這個男子給她的影響太大了,最直觀最明顯的一點就是:換做以前的梅子,絕不捨得打的上班。
只是,即便再遇到這種人這種事,梅子也不會去做。
她不知道邱若南這樣對待宿夢起等人,究竟是由於什麼恩怨情仇。但梅子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
雖然邱若南給了她足夠多的錢,雖然這筆舉手之勞的財富讓她的嫉妒感得到了些許平衡,但是!
這些錢卻讓梅子感到後怕,感到心慌。
不管走到哪裡,她彷彿都能感受到蕭千韻宿夢起等人那強烈的怨氣。她擔心他們隨時可能會出現在人群中,向自己刺來復仇的刀鋒。
這樣想著,梅子走進了門,逕直走向換衣間。
她剛剛換完工作服,就聽經理喊道:「梅子,三號房的先生等你很久了!」
梅子皺了皺眉頭,不悅的側頭說道:「王姐,我說過很多遍了,我不給男性按摩!」
王姐走過來,扶住她的肩膀低聲笑道:「我當然記得你的奇怪嗜好。但這次,這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我們不敢得罪呢。」
梅子撥開王姐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淡淡的說道:「我今天身體不舒服,要請假休息一天,這樣行嗎?」
說著,她毅然拉開自己的衣櫃,就準備換回自己的衣物。
「他願意出三倍的錢。」王姐抱起雙肩,適時的補充道。
梅子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歎了口氣,走出了換衣間,向三號房走去。
自從離開濱州到了這裡後,梅子就非常討厭再給男人按摩。
儘管她的這個奇怪要求會讓她損失大量賺錢的機會,但她仍然義無反顧。
這次如果不是聽說有三倍的酬勞,她寧可被炒魷魚,也絕不答應。
她站在三號房門前,輕輕敲門。
「請進。」房間裡傳來一個很憨厚的男中音。
梅子輕輕走了進去,便看見站在在按摩床前的客人。
客人並沒有換衣服,而是穿的好好的,背對門口站著。
他的體型是那麼的誇張,以至於把身上價值不菲的西裝幾乎撐破。
梅子有些不明所以的站在門口,一時間有些茫然。
點名讓自己來按摩的客人,竟然不換衣服,只是站著抽煙。
終於,在她的疑惑中,客人碾滅了煙蒂,緩緩轉過了身。
於是,梅子看到了他那張憨厚的掛滿笑意的臉。
「先生,您是要……」
不知道為什麼,一股強勢的壓力撲面而來,讓梅子有些呼吸急促,語無倫次。
「如你所見,我最討厭先生這個稱呼。你可以叫我灰熊。」客人擺了擺手,和善的笑道。然後沒等梅子說什麼,便繼續說道:「你是梅子?原名梅雪婷,山東青州人。今天是你來東營的第八天,先前你一直在濱州市,我說的對不對?」
梅子臉上的表情急劇變化著,當聽完灰熊的最後一句時,她突然轉身,就想奪門而逃。
可惜灰熊那魁偉的身軀只是晃動了一下,便奇跡般的擋在了她身前,像一堵厚實的肉牆般,將她開門的道路徹底封死了。
「如你所見,梅小姐,我只是想讓你說出事實。我認為這樣你的良心才不至於難過。」
灰熊俯視著身體顫抖不停的梅子,非常和氣的說道。
他的語氣依然非常友善,卻又帶著某種不容拒絕的霸道。
梅子臉上的敵意漸漸被悔恨取代:「好吧,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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