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不是問題
「這……這……」
「所以，這件事我們要研究研究，討論討論。只有研究好，討論好之後，我們派出調查組，確認了你碰到的事情真的和河水污染有關係之後，我們自然會立刻採取行動。牛二，我向你保證，只要真的確認這些化工廠是我們全縣人健康的危險源頭，我拼著gdp不要，也要全力保護我們全縣人的健康，將這些工廠趕出我們縣！」
牛二呵呵笑了笑，那副憨厚的表情顯得輕鬆了許多。見此，寧國榮縣長再次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原本微笑的眼神，剎那間，變的陰冷起來。
「但是啊，牛二。如果事情調查下來，不是這樣的呢？作為舉報人，你可是要承擔誹謗的罪名的啊。」
外面的零一愣，立刻取出另外一台手掌型平板電腦，按下幾個鍵展開搜索之後，刑法中的《誹謗罪》的詳細條文就出現在屏幕上。零迅速掃了一眼之後，就開始用一副十分不解的目光，看著屏幕中那似笑非笑的寧國榮縣長。
「誹……誹謗？犯罪？」
「是的，犯罪。」
寧國榮呵呵笑了笑，手縮了回來，背在身後。
「你知道嗎？你這樣胡亂說話，誣陷對我們靖邊縣做出巨大貢獻的藍天集團的化工廠，實在是一種十分可怕的行為。當初是我下決定要招商引資的，如果你將這些事向其他人宣揚的話，那就是在反對我。反對我就是在反對黨，反對國家，反對社會。所以，你就絕對是在做一件一件反（和諧）黨，反（和諧）社會，反（和諧）國家的事情。」
「你知道嗎？你簡直是站在了國家，站在了黨的對立面。你也站在了人民的對立面，會成為整個靖邊縣的罪人。這樣的結果，你承受得起嗎？」
牛二的臉色已經完全變的刷白了。聽寧國榮說完，他連忙將頭搖的像是撥浪鼓似的，兩個彷彿牛眼般大的眼睛更是擴張，充斥著恐懼的感覺。
「這就對了。如果你不想和黨，和國家，和人民作對的話，你就最好不要在外面亂說。乖乖回去等，等我們調查完畢。」
「你放心，只要我們調查完畢，只要你所反饋的全都是事實的話，你就是我們整個靖邊縣的英雄！牛二，到時候，我可一定要給你版獎章，發獎金！好不好啊？」
原本一臉刷白的牛二，那張臉色再次開始紅了起來。
他激動地笑著，連連點頭。寧國榮再次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大聲喊了一聲，說道——
「那就這樣吧，送客！」
牛二心滿意足地走了。
帶著那些承諾，開開心心地走出了這家酒店。
酒店外的零目光冰冷地看著這個大個子面帶微笑，唯唯諾諾地走出來，然後一臉喜氣洋洋的樣子，朝著街道的那邊走去。
不過，這還沒完。
零繼續看著手中的那個小屏幕，帶著耳塞，觀察著那裡面還在持續的「場景。」
酒店內，寧蘭吐出一口氣，開始用一種接近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父親。而寧國榮則是和藹地笑了笑，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爸，你好厲害啊！三言兩語就將那個鄉巴佬給弄走了。」
寧國榮哈哈大笑，帶著女兒重新上樓，一邊走一邊說道：「蘭蘭，你要知道，你是一個公務員。一個公務員可不是光憑著大吼大叫就能夠把那些沒腦子的草民給管理好的啊。有的時候，一個合格的公務員要學會給他們糖吃。一邊喂糖，一邊再用鞭子抽他們兩下，他們才會聽話，才會按照你的意思去走。」
上了樓，來到那座裝潢的充滿了唐漢風格的包廂內，寧國榮摸著自己的下巴，繼續說道：「這些賤民是很賤的，有的時候，非常的賤。他們根本就不能理解我們這些當官的苦楚，只知道一心一意的去管那些什麼牛啊狗啊之類的，只管要錢。所以，你必須要嚇唬他們。不過幸好，這些賤民真的很好嚇唬，也很好哄。我們這些當官的只要隨隨便便說上他們兩句，就能夠把他們嚇得邁不動步子。不過嘛，這也是要依靠經驗的。你現在經驗還少，等到你多接觸一下這些事情，那麼自然而然的就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寧蘭連連點頭，那雙美腿每邁出一步，都有一種讓人想要就此對她犯罪的感覺。她想了想後，再次說道：「爸，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要知道。」
「什麼？」
這位副局長眉頭緊鎖，想了片刻之後，伸手拉住父親的手臂，說道：「就是……那些水。母親河真的被污染了嗎？那我們平時喝的水……爸，你知道我喜歡洗澡的，難道……我每天都在用那些水洗澡嗎？」
「哈哈哈，這怎麼可能？那些水是給那些老百姓喝的，我們這些當官的怎麼可能和老百姓喝同一口水，呼吸同一口空氣？階級，蘭蘭，你要記住自己的階級啊。」
寧國榮笑了。
伴隨著這陣笑聲，旁邊的助手推開雅座的大門。包廂裡面坐著一個西裝革履，面目嚴肅的年輕男子，這個男子一看到寧國榮，立刻站了起來，走上前。
「寧縣長，下面的事情搞定了嗎？不，有寧縣長您親自出馬，一定早就搞定了吧。我們的工廠給您添麻煩了。」
寧國榮在座位上坐下，安撫道：「沒事沒事，我們縣才是給您添麻煩了。那些什麼都不懂的平頭老百姓就知道瞎嚷嚷。對了，我們剛才談到哪裡了？」
那個年輕人瞥了一眼這邊寧蘭的雙腿，隨後，嚴肅的臉上擠出了一抹微笑，說道：「關於寧縣長，和寧局長的別墅的事情。我們打算在遠離母親河的地方，為兩位修建一座別墅。一來嘛，當做地標。顯示我們靖邊縣的百強稱號名不虛傳，當做接下來別墅群的宣傳工作。另一方面，則是感謝寧縣長的幫忙，讓我們能夠在這裡建造這些工廠。」
「哈哈哈，哪裡哪裡。年輕人很有前途嘛。我們縣才是多虧了你們的幫忙呢，不是你們幫我們帶動gdp，我們哪裡可能變成百強縣？」
歡聲笑語，在這間充滿了唐漢風格的包廂內，來回飄蕩。
美味的菜餚開始如同流水一般的上，各種酒也是不斷開啟，杯盞交錯之聲開始不絕於耳。
也是在這個時候，酒店外面的零關閉了手中的手機屏幕，摘下耳塞。單手插著口袋，另一隻手，則是默默地點著自己鼻樑上的眼鏡。
零繼續沿著大街行走。好巧不巧，正好是跟在那個憨厚的牛二身後，同一個方向。
看著在那前方喜笑顏開，邁著輕快步子前進的牛二，零沉默不語。甚至連觀察手中的喬糕的心情都沒有了。
「助手一號。」
「主人，什麼事。」
「……………………不，算了。暫時還是別這樣做。」
零緩緩吐出一口氣，繼續跟著前方的牛二，向前邁進。
大約三十分鐘之後，牛二走進了街邊的一座三層樓高的建築物。看著那建築物的招牌，是一座招待所。
「嗯？助手一號，拐子在哪裡？」
初抬起頭，看了一眼後，說道：「主人，目標就在那棟建築物之中。現在……目標下了樓，正在和名稱為牛二的人類接觸。」
零愣了一下，快步走進那家招待所。一進門，就能看見那個熟悉的小個子身影，正在那個高大的牛二面前直跺腳的場面。
「什麼？這樣你就被打法回來了？牛叔啊牛叔，你怎麼就這樣老實呢？你怎麼能夠就這樣被三言兩語的打發回來了呢？！」
拐子正在咆哮。
儘管戴著鴨舌帽，但零似乎還是可以看到他帽簷之下那些漲出來的青筋。他不斷地對牛二張牙舞爪，似乎是十分的失望，也似乎是十分的憤怒。
看到拐子正在對自己吼，牛二顯得有些慌張起來。他突然上前一把摀住拐子的嘴，同時，就要將他往櫃檯後面的值班室裡面拖。
「嗚！嗚嗚嗚！」
拐子人小，力氣自然也小，哪裡能夠抵抗得了這個如同牛一般健壯的大傢伙？
拐子急忙甩開牛二的手，警惕地後退一步，大聲道：「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你想帶我去哪？」
牛二臉上的表情更加緊張了，連忙搖晃著手，說道：「別聲張！別那麼大聲！不然，我們會被抓起來的。」
「抓起來？為什麼？」
「因為他擔心自己犯了誹謗罪。和黨，和國家，和人民，和整個社會主義作對。」
門口傳來的一個聲音讓拐子愣了一下，他轉過頭，猛然間看到門口站著的零之後，那個鴨舌帽下的雙眼猛地睜大！他後退了一步，隨後，又猛地衝上前，一把抓住零的手。
「有錢少爺？是你？！新年快樂！你怎麼來了？」
零笑了笑，點了點鼻樑上的眼鏡。透過鏡片，他看了一眼那邊的牛二，說道：「好了，和我詳細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吧。身為一個流氓，你竟然會關心河水污染這種劃時代的問題，那還真是讓我對你感到刮目相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