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陵城東面是皇城,而皇城的東面卻還有塊地方,那裡是百姓的禁地,一直以來都是皇室的陵寢之處。
這正也是東禹朝與歷朝不相同之處,在此之前,從未有過哪朝帝王將陵寢設在皇城的附近,或許是為了保佑後代與帝國的昌盛,當然這只是世人的猜想。
清晨,天還未大亮,一輛馬車緩緩的朝著皇城,盡忠職守的守城侍衛喝住了馬車,簾子掀開之後,卻見一個滿是溫和笑容的俊俏郎。
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這不是皇上最近冊封的東陵王麼!
與左右囑咐了兩聲,那侍衛立馬的往後跑去,不多時,城頭有些吵雜,卻是今日當值的中郎將楚白率人出現。
「開城門!「
掃了一眼城下的劉風,楚白立馬揮手讓人打開城門,隨後,親自走出城,對著劉風彎腰行禮,卻被後者攔住了。
「楚將軍無須多禮,你我同朝為臣,今後還需將軍多多照應!」
這句話雖然是客套之言,卻讓楚白心中多了些歡喜,劉風的似乎比尋常有些柔弱,像是大病初癒。
但他心中知道這位謙和少年所具有的恐怖實力,特別是在大禹朝中的地位,當然不會順桿子往上爬,忙笑著搖手說道著不敢。
寒暄之後,楚白給劉風讓開路,讓他進入皇城,見劉風要徒步上前,急忙的勸道,「劉大人,太子爺下過命令,你若是來皇城可以不下馬,不解轎。」
自己有這麼高的待遇?這倒是讓劉風頗為的驚訝,而一旁的楚白也是滿臉的羨慕,古往今來,能享有這份殊榮的無一不是叱吒朝堂的人物,能在二十歲的弱冠之年便能達到這地步,確實是前途可不限量!
但劉風還是拒絕了楚白的好意,讓孫然駕著馬車在皇城外等候,他自己則是慢悠悠的朝著裡面走去。
這兩天醒來,被張邈他們當做了國寶,整日都小心翼翼的,現在正好可以走動走動,使得筋骨舒展些,他是暫時沒了修為,但並不是個廢人。
更何況東禹朝最近是非不斷,大多和他有關,劉風可不想被那些瘋狗般的朝臣按上一個恃寵而驕的罪名。
當然,劉風還有其他的盤算,東禹一戰想必各大勢力是瞞不住的,他受傷也是不脛而走,如今也該出現在眾人眼前了。
要裝出清風雲淡的樣子,這樣才能讓敵人忌憚他的勢力,若是連走路都成問題,恐怕會讓對方看出些端倪。
不過身後的楚白等人哪裡知道劉風這麼多的小九九,眼中滿是敬佩之色,不驕不躁,平易近人,果然是皇上看中的人才!
獨自走在碩大的皇城之中,不時的看到巡邏的衛士以及宮女侍衛,對於他們的行禮,劉風都笑著點頭回應,儼然一個謙和的長者模樣。
「玉倌,你怎麼來了?」
還未到宣政殿,簷廊之中,劉風便遠遠的見到了孫沫飛,十多天未見,憔悴了,眼中滿是血絲,臉色也有些蒼白。
「睡久了,就想出來走走,瀾陵城中又沒別的地方可去,想來想去,便到這皇宮中轉轉了!」
走上前,劉著,而一旁的小全子想笑卻又不敢笑,這小劉大人說的倒是有趣,將進宮說的和尋常百姓家串門似的。
孫沫飛退去了一旁的宮女侍衛,走到劉風身邊,扶著簷廊邊的欄杆,歎了口氣,「玉倌,我有些累了。」
「看出來了,大禹朝的一切都壓在你的身上,任憑誰都會感覺累的!」
「這就是你所說的在其位謀其政麼?若是可以,多麼希望沒有出生在帝王家,或許父皇他……」
這裡,孫沫飛止住了話語,但是劉風卻知道他想說什麼,那年,身為瀾親王的孫玉鈺若是沒有逼宮,他孫沫飛依舊可以開心的生活在玉邴城。
這就是帝王家的悲劇,為了皇權反目成仇,或許最後登上大位的卻不是戀權之人,一切都由不得選擇。
對於這,劉風也毫無辦法,只能上前拍了拍孫沫飛勸道,「逸清,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事情已到這田地,你只能接受命運的安排,大禹朝還需你撐起一片天!」
盯著劉風,孫沫飛重重的點了點,眼中滿是堅決,「為了大禹朝,孫逸清自然是不敢怠慢絲毫,可總覺得有些力不從心,玉倌,你可得幫著我!」
力不從心?
在連番痛失親人的打擊下,讓劉風接手這麼一個龐大的帝國也會有這樣的感覺吧?
對於孫沫飛的請求,當然義不容辭的應了下來,在他復仇的計劃中,就未想過染指東禹皇權,更何況孫沫飛還是他兄弟。
兩人聊了一陣之後,劉風提出了辭呈,這也是他進宮的目的之一,奏折遞了上去,可是一直沒回音,只好親自來走一趟了。
聽到劉風要回鹿鳴,孫沫飛沉默了片刻,卻是開口問道,「什麼時候走?」
「明天吧,久了怕鹿鳴生亂,也怕家裡人擔心。」
一絲落寞閃現在孫沫飛的臉上,最終還是點頭應允了,不過讓劉風在臨走之前,去見一見裕興帝與孫玉璞這兩個傷了心神的老人,當然還有孫紆香,這個劉風的心結。
往養心殿而去的時候,劉風突然回過首,用拳頭捶了捶胸口,然後指著孫沫飛,「逸清,我相信你可以,別讓我失望,做一個讓世人稱頌的明君!」
孫沫飛笑著搖了搖手,看著劉風轉身離去,或許今天一別再見已是多年之後,這時,孫沫飛心中湧出個念頭,是不是該把劉風調入京城?
話別之後,劉風到了養心殿,見了見生命垂危的裕興帝。見到劉風,這位病的不輕的東禹皇帝眼中多了一絲精神。
兩人都避開了那日的事情,聊了聊大禹的現狀與日後的發展,當然,這時候劉風再次發揮起扯皮的本事,許多話中將前世的理論夾雜進去,聽得裕興帝一愣一愣的,但思索之後,更加覺得劉風的觀點妙不可言。
劉風的到來使得久違的開心重新回到裕興帝身上,殿外候著的於總管終於聽到多日未曾聽到的笑聲,心中更加敬佩這小劉大人的本事。
兩人的交談是在裕興帝有些疲倦的時候結束的,在離別之時,這位閱人無數的東禹皇帝像是確認,也像是做著懇求,再次問了劉風,「小子,可以答應朕,今生忠於大禹朝麼?」
「呵呵,您老說玩笑了吧?劉風這性子最終肯定是找塊地種田養老的,哪還有精力去忠於朝廷?」
說完,劉風便笑著走了,而身後也傳來裕興帝的笑聲,剛才劉風所說已經給了答案,他報完仇便不再理會俗世。
這是給了一個承諾,不會威脅大禹的孫氏皇權,而且裕興帝還從其中讀出另一個含義。憑著他與孫沫飛的交情,大禹有難怎麼會置之不理?
當下裕興帝慶幸之前的決定,也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笑完之後,滿足的閉上眼,又一次的昏睡了過去。
離開養心殿,劉風往著長壽殿而去,前面的孫沫飛與裕興帝都相談比較愉快,但是與孫玉璞,劉風一時間竟沒想好如何來勸慰。
畢竟孫紆香可是他親手殺死的!哪怕是被人奪了心識,但照張邈所說,孫玉璞閉門不出,想來是心中一直在暗自悔恨。
而劉風也對孫紆香有著愧疚之情,兩個虧欠於同一個女孩的人見了面,該說些什麼?
算了,還是先見了面再說吧!
心中歎了口氣,踏上長壽殿的階梯,卻被侍衛告知孫玉璞不在殿中,這兩天一直在皇陵未歸。
也罷,反正最終他劉風也要去看望孫紆香那小丫頭,不如一同道別了。
也許是孫沫飛事先下過命令,劉風前往皇陵的路頗為的暢順,各個關卡見到他都紛紛開門放人,這不禁讓他有些感歎,如今自己也混到刷臉吃飯的地位了。
皇陵很大,這是劉風看到的第一眼印象,旁邊的守陵老太監看到劉風的疑惑,當下躬身給他帶起路來。
一刻鐘後,劉風看到了跪坐在不遠處的孫玉璞,那老太監行了一禮,退到一邊去了,而劉風則是抬腿往前走去。
細微的腳步聲傳到了孫玉璞的耳中,但他還是低著頭,未曾抬首看一眼,神情也有些呆滯。
想來是傷到了最深處,這也難怪,他可是一直將孫紆香當做寶貝,捧在手心,含在嘴裡,遇到這樣的事情,沒有崩潰的顛癡已經是萬幸了。
「在看女兒麼?」
孫紆香的墓有些小巧簡約,沒有一旁的大氣,但也正好符合了她單純的小孩子家性格,坐在墓前,劉風淡淡的問了一句。
也許是聽到劉風的聲音,孫玉璞有些吃力的轉了轉頭,遲疑了片刻,聲音淒涼的自言自語,「香兒是我親手殺死的,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依舊是在自責,這讓劉風心中一陣難受,要知道,沒有他劉風,孫紆香或許也不會死,他才是害死孫紆香的兇手!
此刻,劉風心情又跌落了下去,竟找不出話語來勸慰,只能默默的坐在一邊,陪著孫玉璞。
良久,孫玉璞像是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拿出一把短小的匕首,劉風一眼認出了這是殺了孫紆香的匕首清剛!
只不過現在看上去有些不同,之前環繞的紫色靈氣流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青色的靈氣流,如同柔水一般圍著匕首轉動,其中還有一絲的紅色,像是跳動的脈搏。
「這匕首是先祖所煉,而紆香的處子血液激發了它的潛能,如今變成這樣,也是將紆香的魂魄吸收了的緣故,本來我想自己留著,思考了很久,還是放在你那裡比較好。」
「既然生不能與你修得姻緣,就讓她一直伴在你身邊吧,我這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