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及碼頭,三月初春,已經可以使得水汽籠罩著江面,一群噠噠的馬蹄之聲打破了晨曉的寂靜,一列鎧甲鮮明的禁軍到了碼頭。
甲板上,劉風昨夜回來之後便與幾位前輩高人一起喝酒賞著江景,之前張邈還擔心喝不完的醉遊仙已經差不多快被幾人解決了。
若不是有著年歲上的相差,一夜的痛飲暢談,幾人都有了稱兄道弟的感覺,畢竟劉風年紀是小了,但修為卻是擺在這,更何況他還多著一世不相同的經歷。
「小子,有人來找你了,趕緊去吧,這種事還指望我們這幫老傢伙來應付?」
破為笑著一邊灌酒一邊說著,他們修習幾百年,哪裡還關心這些事情,還不如喝著美酒來的舒服。
笑著對幾位高手打了聲招呼,劉風便往岸邊走去,其實他也早發現了來人,更何況帶隊的還是他的舊相識,於總管。
見到這大內的總管,劉風心中已經猜出到了幾分,想來是裕興帝幾次出手失敗,想與他妥協。
果然,劉風走到碼頭之上,在一旁等的焦急的於總管立馬迎了上來,「小劉大人,皇上想見你。」
也罷,是該見一見這東禹的皇者了,兩人之間的恩怨總得提到桌面上談一談,一直在暗地中相互搏擊總不是個辦法。
對於劉風的欣然應允,倒是讓於總管有些驚訝,忙讓一邊的侍衛牽來馬匹,與劉風一躍而上,往著皇城趕去。
在路過天上人間之時,劉風稍作了停息,讓掌櫃的給船上的那幫老酒鬼繼續送些酒去,對於劉風的請求,對方哪裡敢怠慢。
這酒可就是鹿鳴出產的,更何況還有張邈這關係,趕忙吩咐著下人辦去,而劉風則是道了聲謝,與那於總管繼續朝著皇城而去。
一刻鐘,進了皇城,多次來過的劉風可以算是輕車熟路了,穿過內城門之後便往著養心殿而去,走過長長的台階,劉風剛要轉彎望著位處靠後的養心殿而去,卻遇到了急忙趕來的孫沫飛。
「玉倌,你怎麼來了!」
語中有些急切,頭上的皇冠還沒有除去,想來是剛聽到劉風入宮的消息,就匆忙的趕來了。
「回太子爺,是皇爺他想見一見小劉大人。」
一旁的於總管低聲替劉風作了回答,孫沫飛聽了臉色露出一絲欣喜,想來父皇他終於想通了,但心中還有些許不放心。
最後在劉風的勸說下,孫沫飛這才離去,到他的宣政殿瞭解民情去了,而劉風對著於總管笑了笑,抬腳轉了身,望著養心殿而去。
快到養心殿之時,於總管左右看了看,發現四周無人,輕聲在劉道,「小劉大人,洛親王今早已經告老還鄉了。」
這句話讓劉風愣了愣,洛親王孫斌,在腦中搜索了一陣子,才記起那張蒼老的臉,他怎麼會辭官回家?
要知道他可是孫氏皇室中唯一僅存的王爺!
想到這,劉風心中猛地跳出一種可能,難不成裕興帝懷疑孫沫飛遇刺與他有關?這倒是個好消息,怪不得一直要置自己於死地裕興帝突然改了主意。
收回了注意力,對著於總管感激的點了點頭,劉風這才發現他已經到了養心殿的門口。
「小劉大人,進去吧,皇爺已經在裡面等了好久了。」
是等好久了,劉風心中暗自符合了一聲,對這個不經意間關照自己的於總管拱了拱手,抬腳往殿裡走去。
跨入殿中,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中藥的味道,粗粗學過醫術的劉風能判斷其中有著好幾副藥混著著,苦澀問道極重,讓他有些不舒服的微微皺了皺眉。
「你來了!」
東南處,那古樸的龍榻上,裕興帝靠在床頭,盯著走進來的劉風輕聲的說著,臉上很蒼白,彷彿下一刻就熬不過去一般,而不遠處,正坐著頭髮完全雪白的孫玉璞,也是朝著劉風看來。
「我該不該要行禮?」
悠然的向前走了幾步,劉風淡淡的略帶玩笑的說著,按道理,他這個小小的城主見到當朝天子早就該跪下叩首行禮,但他們之間已不是簡單的君臣這麼簡單。
經歷過生死博弈之後,再見面心中自然多了些感慨,而且劉風本來就對這強加的尊卑有序之禮感到反感,如今這局面,怎麼可能行那叩拜之禮?
「隨意吧,那便有桌椅,要是站累了,可以到那裡坐一坐。」
對於劉風的無禮,裕興帝也沒有心思去追究什麼,他與劉風明面上君與臣,但是這臣已經脫離了控制,百般無奈,也只能放任自流。
有的坐,劉風當然不客氣的坐到一邊,用手摸了摸了桌上的茶壺,有些微熱,索性翻起一個茶盅,給自己倒了杯清茶。
「你是第一人!」
在劉風自顧自的喝著茶水時,裕興帝道了一句,他當然是知道此言所指,第一個能在皇帝寢宮中大搖大擺喝著茶水的人,更是指第一個使得朝廷束手無策的臣子。
「說實話,其實我並不想成為這第一人。」
喝著茶水,劉風坦誠的說道,「劉風不是貪婪之人,對著權力並無多少的渴望,當初選擇蟄伏在東禹境內也只不過是為了報仇,他日大仇得報,定會飄然離去,劉風做不得官,累,當然更做不得皇帝。」
如此避諱的話從劉風口中說來卻讓裕興帝和孫玉璞未感到到不妥,而且都同時在心中鬆了一口氣,看來,真的是他們錯了。
「若真的如你所說,我們便放心了,大禹朝的情況想必你也很清楚,之前所為是不得以的下下之策,大禹的未來還是要靠你們這些青年才俊。」
孫玉璞在裕興帝開口之前搶聲說道,裕興帝是皇帝,認錯的事情當然不能由他來做,畢竟帝王有著帝王的威嚴,即便是錯了也是對的。
而他孫玉璞不一樣,他是退了位的皇帝,當然比裕興帝更合適說出這句話。
聽到這,劉風哪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將身子懶散的靠在椅子裡,「這種事可別找我,要知道劉風可是懶得要命,這一點你們看鹿鳴就知道了,這幾年裡,有多少是我在打理的?」
「你這潑皮,別以為朕不知情,鹿鳴雖然是他人在打點,但是政令,以及土豆,醉遊仙等都是你一手搞出來的,就連那學堂也別具特色,還想在朕的面前抵賴?」
也許是心情好多了,裕興帝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紅潤,整個人也變得精神了不少。而劉風雖然被掐指了要害,但依舊是一副無賴的樣子。
「這個只不過是謠言,劉風只不過是個尋常人,哪裡會有這麼多鬼主意,都是大家辛勤勞作的結果,小子可不敢將功勞全都據為己有!」
「得了吧,越說你還越來勁了!」那孫玉璞也看不下去劉風這百般抵賴的潑皮樣子,忍不住的指著他笑罵著。
與劉風的交談還算愉快,裕興帝心中的石頭算是放了下來,在劉風百無聊賴的伸了個懶腰之後,說出了一句讓他震驚的話,「小子,要是朕封你為王,你會接受麼?」
什麼!
猛的聽到這話,劉風差點從椅子上跌落下來,忙搖著手拒絕著,「剛才不是說了嘛,我這人太懶,鹿鳴城已經夠忙活的了,別在給我添亂了好不好,這什麼王不王的還是免了!」
開玩笑,封他為王不是將東禹的爛攤子交給他收拾麼?劉風可沒有這閒功夫,他在鹿鳴那裡靜靜發展就夠了,等個十年八年,將劉季給滅了,四處逍遙去,這日子哪裡是一個王就能換的?
見劉風這樣子,裕興帝與孫玉璞都大笑起來,好一陣子,才平息了下來,裕興帝對著劉風揮了揮手,「你走吧,給朕滾回你的鹿鳴去!」
「得了,劉風還正打算離去,在北方待久了,在這瀾陵城中頗覺不舒適,太潮,太濕!」
劉風搖著頭往殿外走去,那裕興帝嘴中再次笑罵了一聲,但在劉風即將走出殿外的時候卻又再次喚住了他。
「小子,以後逸清那裡你多多指點些!」
這是在托孤?
拜託,孫沫飛可是比他大上許多,這讓劉風有些苦笑不得,前些日子還狠不得將自己斬盡殺絕,如今又將輔助江山的重任交了過來,一冷一熱,還真是讓人有些吃不消。
看到劉風沉默,裕興帝以為劉風不願,於是將心中打定好的條件拋了出來,「若是今後你找劉季尋仇,大禹朝的水師可以聽你指揮!」
這條件倒是讓劉風砰然心動,自己的復仇計劃中肯定會涉及到水師,雖然騰蛇已經逐漸走向正規,但是在數量上還是很少,而且是劉風的秘密力量,不到必要時候,他是不願騰蛇出現在世人眼中。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不然可就是違抗皇命了!」
對著殿中的裕興帝以及孫玉璞做了個告辭的手勢,劉風大笑一聲,揚長離去。
而在殿外候著的於總管心中暗自驚奇,因為殿內又一次傳來了小聲,要知道這可是今天的第十次了,看著劉風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