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真能作怪,居然起了個天上人間的名字,加上剛才那群魅惑眾生的瀾陵頭牌,劉風很容易將這重新開張的德雲樓與前世那天上人間想到一塊去。
「怎麼樣,我這名字起的不錯吧,你們再仔細瞧瞧那字,是不是猶如矯若游龍卻又勁骨豐肌,形似渴驥奔泉?」
一下子說出這麼多詞,張邈似乎想不起稱讚的言語了,韓傑早就笑開了,「張齊修,你能不能含蓄點,有人這麼誇自己的麼,這頂多是個好字,遠遠不及上乘二字,你怎麼不讓玉倌給你題一副?」
對於韓傑的話,張邈本想反駁,可是想來的確是這麼回事,他的字雖然不難看,但卻是達不到完滿的境界,與劉風比起來還是有著差距。
不過張邈還是不滿的瞪了瞪韓傑,「這是我自己的店,即便我隨手塗鴉,只要我張齊修高興,掛什麼都行!」
這小氣的模樣讓韓傑哈哈的笑著不再言語,而前方,那掌櫃再次高聲說了起來,「各位,新店開張,恰好在這朝廷春闈科試之際,京城中多是才學飽滿之士,而小老兒這些日子遇到一文字上的難事,今日便向諸位求解。」
說道著,那掌櫃頓了頓,「想必諸位都知道鹿鳴城流傳出來的春聯,隨之興起的對子也深受世人歡喜,小老兒也算是附庸風雅,頗喜歡對對子,這不,前兩天得到一上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下聯來,倘若在場有能者對出下聯者,從此便是我天上人間的貴客,來用膳皆免費!」
話音落下,四周圍觀的人都議論紛紛,那些趕考的學子無不蠢蠢欲試,劉風也明白了張邈的安排是什麼了,竟然是對對聯這老土的招式。
回首望向張邈,後者這時才將事情道了出來,這德雲樓重新佈置是之前的計劃,也是張邈按著劉風提過的思路來重換門面,而這次來瀾陵是趕巧了,正好前兩天剛佈置完,所以他才想了這麼個點子。
議論之下,所有人再次將目光望向了那白胖和善的掌櫃,只見他身後兩個小廝手中拿出一個裱的很是漂亮的長條,緩緩打開之後,卻見是遒勁圓潤的十多個大字。
「提錫壺游西湖,錫壺掉西湖,惜乎錫湖」。
這不是當初自己刁難張邈他們的對子麼?
見到這上聯的時候,劉風愣住了,那年對聯問世,對子也在鹿鳴流行起來,張邈等人時常為了對上了一個而歡喜異常,為了欺負他,劉風特地將這曾經看過的前世絕對搬了出來,果然讓他消停了好一陣子。
原來這傢伙到現在還沒忘記!
一旁暗自竊笑的張邈抿著嘴,將笑容擠去,一臉正色,「玉倌,你不要這樣看我,出這個對子別無他意,我們鹿鳴人才濟濟都對不出來,對於其他人也肯定是絕對,所以你才能穩操勝券!」
「是你對不出來,所以想知道下聯才是吧!」
韓傑一語道破張邈的心思,後者倒是不以為意,這個對子已經困擾他四年了,特別是每逢春節每家每戶貼上春聯的時候,總會因這個對不出來的對子抑鬱上幾天。
不遠處,一群衣著光鮮,頭戴儒巾,與張邈一般拿著折扇的年輕人看著那掛出來的上聯當下來了興趣,可是苦思冥想,終究是毫無頭緒。
「子和,你可是出了名的對子高手,想來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何不說出來讓大家也學習學習!」
說話的是個矮胖少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周邊的人都將目光定向了一個皺著眉頭的白衫青年。
與其他人的雲錦絲綢相比,他的衣著略顯寒磣的長衫雖然洗的很乾淨,不過或許是洗了次數多了,有些地方甚至出現了皺痕。
聞言,回過神來的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世子,這對子頗有難度,西與錫兩字諧音,且貫穿上聯,更有錫壺掉西湖將兩物給關聯起來。而且字數上,每個分句對比前面少了一字,在下苦思冥想,也只有些許眉目。」
「哈哈,本世子就知道你林旭對遍京師的名聲不是白來的,今天這一舉可謂是技壓群雄,他日定能金榜登科,快快說來,將那頭牌拿下,我們也能借光進去飲上幾杯醉遊仙!」
對於這個猴急的世子,林旭有些無奈,自己進京趕考,因機緣結識了這位洛王府的小世子,對方絲毫沒有架子,雖然腹中沒有多少的詩書,但好歹是與文人相親。
他林旭祖上皆是布衣,而這洛王府的主事可是當今聖上的皇叔,百官之首的洛親王孫斌,所以林子和也有意的結交這樣的好友,畢竟他不是死讀書的呆子,能有的捷徑為何要放棄?
合起扇子,用手對著四周的人拱了拱,「那麼小弟就獻醜了,要是對的不好可別取笑,權當是拋磚引玉!」
還未等林旭往前走,那世子孫哲便大聲的叫了起來,「這裡有人可以對出下聯!」
一句話讓小聲議論的人都將視線投了過來,而那掌櫃微微愣了一下,稍後臉上再次浮出笑容,「既然世子可以對出,還請道來為小老兒解去心中的困惑。」
「不是本世子想出來的」,孫哲笑著搖了搖胖胖的手,然後指向一邊的林子和,「是林旭林子和!」
「在下才疏學淺,這就獻醜了,若有不當之處,還請諸位指正!」
林旭向前踏了一步,恭謙的拱手示意,這是一個機會,天時地利人和,只要能走好這一步,在京師中出了名頭,被門閥世家看中,這登科恐怕還真不是件難事。
感覺到眾人的求探的目光,林旭直了腰板,朗聲道出了他的下聯,「靠紅柱看蜘蛛,蜘蛛網支柱,止住蜘蛛!」
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都陷入沉思之色,倒是張邈急壞了,沒料到這瀾陵城中居然有如此才思敏捷之輩。
眼看著自己要為被人做了嫁衣,張邈急忙的拉著劉風的衣袖,「玉倌,你在等什麼,趕緊對出來,不然就辛苦白費了!」
對於這白衫青年,劉風饒有興致的看了幾眼,能在這麼斷的時間對出這個千古絕對,絕對是個人才,心中不禁動了收於麾下的打算。
直到張邈的焦急聲音傳來,劉風這才從思索中抽出思緒,看著那邊忍著歡喜,矜持的接受一邊人恭賀的林旭,微微的吐了口氣。
既然現在他劉風來了,那風頭就不是別人的了!
當下清了清嗓子,「在下不才,心中也有了幾個答案,還請諸位評判一番能否對的上,若是不佳,就當是博大家一樂!」
話音落下,自然將圍觀人群的視線拉了過來,那掌櫃看到劉風,不,準確的是看到他旁邊的張邈,忙樂不跌乎的說道,「公子客套了,今日我天上人間以文會友,能對上的皆是這裡的貴客!」
對著態度中慇勤的掌櫃笑了笑,劉風便又一次開始剽竊之舉,直接將印象中所有記得的下聯拋了出來。
「觀御碑持玉杯,玉杯碰御碑,余悲玉杯」
「過九畹擎酒碗,酒碗失九畹,久惋酒碗」
「逢甲子添家子,家子遇甲子,佳姿家子」
「逛西山拿衣衫,衣衫落西山,惜善衣衫」
「過南平買藍瓶,藍瓶得南平,難得藍瓶」……
一連說了十多個,只覺得周圍人群越來越靜,直到最後劉風停下來之後,依舊是沉默一片。
「好,大才如斯,吾不足之矣!」
良久,還是林旭率先反應過來,長歎著道了這麼一句,本來滿是歡喜的等著讚賞,但和眼前這謙和溫雅之人相比,又顯得遜色許多。
隨著他一句話,人群中頓時爆發出雷動的叫好之聲,劉風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身後的張邈見到出現他預料中的場景,這才將剛才因林旭提起的一口氣鬆了下來。
「這不是小劉大人麼!」
突然人群中爆出這一句讓情形再次變得不一樣,劉風對尋常百姓來說,簡直是個傳奇的人物,五年前,以一城之力抵擋匈奴南下,後來又護送公主遠嫁,等回到鹿鳴之後,便流傳出不少珍視奇物。
不過在去年,有傳言這個神奇的城主竟然不知所蹤,所以朝廷才派兵去收回鹿鳴,豈料在關鍵時刻,他又突然出現了,再次挫敗二十多萬大軍,創造出新的不敗神話!
認出劉風,普通的百姓自然是當做看熱鬧般望著他,而有些見識的人都不禁皺起了眉頭,朝廷與鹿鳴的關係劍拔弩張,在這時刻,他怎麼隻身來到瀾陵城中?
「諸位,還有誰能給出下聯麼?」
那掌櫃是精明人,見到場中氣氛發生一絲變化,當即笑著開口,打算將眾人的思緒拉回來。
果然,見目光再次朝著自己看來,他和善的笑了笑,「既然這樣,今日奪魁者當劉大人,而這林旭林公子位居其次,小老兒之前說過,對出下聯來者便是天上人間的貴賓,以後這兩位來此用膳皆免費!」
樂呵呵的笑著,用白胖的手壓了壓,讓小聲議論的人群靜了下來,「不過今日是我天上人間開張吉日,所有來用膳的客人都是半價,還請多多捧場!」
這句話讓圍觀的人沸騰了,畢竟剛才對子不是所有人都能對的上,這免費的機會當然與他們無緣了,如今用半價的優惠嘗試一下這天上人間的新鮮味也是頗為值得。
接著,又是一陣鞭炮的響聲,門口兩邊站著兩對穿著打扮一致的小廝,而那掌櫃則是笑容可掬的做著請的手勢,當下,這天下人間第一次營業便開始了。
「走,都隨本世子進去瞧一瞧!」
孫哲合了扇子,對著遠處的劉風點了點頭,然後大笑一聲,率先的帶頭往裡面走去。
說到底他只是個年方十四的少年,對新鮮的玩意總是少不了好奇心,而且,在場的以他身份最為尊貴,其餘人哪有敢於搶在他前面的?
待孫哲進去之後,剩下人都將目光望向了劉風,畢竟他傳說眾多,剛才還擺出了十多個下聯,這種實力,即便怎麼的謙虛,但依舊是讓人尊敬。
更何況是在這禮儒之義盛行的年代,若是搶在了劉風前面,豈不是被世人嘲笑毫無禮儀?
「玉倌,咱們也進去!」
在身後張邈的催促下,劉風笑著走上前,不過在台階上停了上來,「各位,之前劉風只是班門弄斧,上不了大檯面,相信在場的眾多才子學士心中有著更好的下聯,不過這都只是以文會友罷了,無須太過掛機於心。」
「我劉風也是頗喜風雅,所以打算在明日的澤及碼頭船上設宴,與眾位雅士泛江暢飲,而今日,這天下人家的酒水皆算在劉風身上,也算是慶祝與大家的提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