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樓看著莫顏那散亂的頭,以及臉上身上一道一道的傷痕,再看看她手裡捧著的那碗尚冒著熱氣的藥膏,心裡不由得一熱:「莫軍師,你……」
「快不要再說什麼了,速速將這藥給玲瓏姑娘服下。」莫顏說道。
安小樓剛想上前來接那藥碗,莫顏又皺眉說道:「唉,還是算了,你們男人都是粗心大意的,這種事還是讓我們女兒家來做比較好,安將軍,蘇州城雖然已經攻克,但是戰後還有許多事情要你去處理善後,這裡就放心的交給我!」
安小樓看看躺床上的玉玲瓏,又看了看莫顏,遲疑著:「這樣麼?好……」
「安將軍莫不是不信我?」莫顏道,「你身為將軍,自然要為全軍將士考慮了,這次攻城戰負傷死去的將士不少數,這城內四處屍體,我們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太多了,你若是老是呆這營,雖然莫顏知道你心裡的苦,但是他們卻不知道,我擔心會損毀你將士們心的威望啊!」
莫顏說的言辭懇切,安小樓也漸漸冷靜了下來,他想想現這季節,雖然已經是深秋,但是蘇州仍是有很熱的時候,那些屍體露天堆積著,確實容易引起一些傳染病,因此也便跺了跺腳,對莫顏抱拳道:「莫軍師,一切都仰仗你了!」
「哪裡的話,玲瓏姑娘是為救我才傷成這樣,於公於私莫顏都有責任將其照顧好!」莫顏說道。
離開帳篷,安小樓向著天空深呼吸一口,暫時將那些兒女情長凡塵俗世都丟腦後。就像莫顏說的,他是將軍了,要考慮的事情有太多。
雖然戰鬥已經結束幾個時辰了,但是空氣依舊飄蕩著濃濃的血腥氣,安小樓想,這第一件事,怕是要處理那堆積如山的屍體了。戰後清點戰俘,共有一萬七千四五十三名,也就是說還有將近五千多的屍體堆積城內城外,這可是一件非常繁重的工作。
「平安,過來一下!」安小樓見高平安正站不遠處張望著什麼,便喊道。
「安將軍,您有事麼?」高平安的左手也受傷了,一道深深的刀口正伏他的手腕處,幾乎都可以看得見白森森的骨頭。
「算了,你先去把傷口處理一下回頭再來找我。」安小樓皺著眉頭說道。
「沒事,這都是小傷。」高平安道,「您有事管吩咐。」
「你處理好傷口再來說。」安小樓閉口不語,那高平安於是知道,將軍說啥就得做啥,於是他忙去找了軍醫,將傷口處理了。
「這還差不多。」安小樓看著高平安說道,「你帶上一千名兄弟,就說是我吩咐的,將整個蘇州城內外大街小巷所有的屍體都搬運到城外,好好安置處理掉,燕家軍陣亡的將士們一個個要登記好,千萬不可有半點閃失!」
「遵命!」高平安拱手道。
安排好了這一切,安小樓又帶了來士兵匆匆趕到蘇州河邊,將落河裡的那四架滑翔機拉出來。檢查下來他有幾分驚喜的現,這些機器都還算完好無缺,這可是有紀念意義的,需要好好保存。
剩下的事兒就是徹查整個蘇州城了。
莫顏說玉玲瓏是傷東瀛人手裡,那就說明蘇州城內也有東瀛人潛伏著,安小樓二話不說,安排了幾隊人馬從平江到滄浪,一路查了下來,倒還真被他們找到一些東瀛人,不過都是些女人,說的話誰也聽不懂,看看她們又都不懂武功,安小樓便揮揮手,遣人將這些女人押回營內,聽候落。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了,安小樓帶著兄弟們走遍大街小巷,後來到一處所——蘇州府衙。
安小樓抬頭看著那有些殘敗的衙門,回想起昔日這裡那威武莊嚴的樣子,又想想自己的好兄弟唐爾正和那位可敬可愛的大人,心不由得有些難過起來。
「將軍,府衙內要不要查?只有這裡沒查過了。」身邊的手下問道。
「既然到這裡了,自然要查一查。」安小樓其實是不願意進去的,有句話叫做觸景生情,他這人是怕這個了。可是這裡又是他覺得需要重點排查的地方,別的不說,就這旁邊的大牢就很需要好好查查,也不知裡面現有沒有關押犯人,關的又都是些什麼人,有沒有人病死牢裡,萬一有的話得馬上處理掉。一場戰爭不啻於一場嚴重的自然災害,災難過後的衛生防疫措施是一定要做好的。
「你,你,還有你……」安小樓站衙門口一口氣點了二十多個士兵,「你們去,所有城裡的藥鋪都去看看,有大夫的話就馬上召集起來,對人家不要凶,別嚇著人家,就說將軍有請!」
「遵命!」那些士兵匆匆離去。
安小樓則帶著剩下的人進了衙門。
衙門外雖然看起來挺破舊的,但是裡面倒還是乾淨的,看起來這一段時間這衙門也沒閒著,肯定是被叛軍徵用了。衙門和後院轉了一圈之後,基本上什麼都沒現,安小樓便率人來到了大牢內。
牢是建地底下的,一進門就是一股子刺鼻的騷臭味加上各種臭,頂的大傢伙直捂鼻子。
「分開,每一間牢房都不要放過!」安小樓指著兩條過道吩咐道。
這蘇州城內的大牢還算寬敞,牢房也不少,跟安小樓上次進來時所居住的環境條件都有些改善,起碼寬敞了。
一間間的過之後,安小樓吃驚的現幾乎每一間牢房內都是爆滿的,他們進來之後,幾乎每個犯人都是木然的看著他們,這些犯人以為眼前這些士兵都是叛軍,因此目光冷颼颼的,一言不,這樣數人集的地方能安靜到這個地步,讓安小樓有些吃驚。他的印象,電視裡那古代的牢房,只要有人進去,兩旁便有無數雙手臂伸出來,還都嚷嚷著:「冤枉啊!」
可是這些人卻不然,這些犯人冷靜的讓安小樓覺得有些害怕。
安小樓皺眉看著他們,又舉著火把往裡探了探,有不少牢房額定關押十名犯人,可是現幾乎每間牢房都塞滿了人,算起來這二十多間牢房竟然關押了七人,這讓他又吃驚不小:「究竟那伙叛軍這裡關了什麼人?老姓?看看這些人的眼神,不像啊……難道是被俘虜的守軍?也不像啊……」
牢房內除了有活人,正如安小樓所料,還有病死的死人。
「咳咳!」安小樓咳嗽一聲,站通道間大聲說道,「我們是燕家軍,是清剿叛軍的,現蘇州城已經被攻破,你們各自報上名號,說明所犯罪過,等日後核查,核查過後,有罪坐牢,無罪釋放!」
這些犯人聽到安小樓說的話,開始從冷漠變得有幾分急切,牢內也出現了私語的聲音。
「安將軍,後一間牢房內關了幾名比較奇怪的犯人,他們見到我們就先問來歷,問明之後便說自己是原蘇州城內的官員,屬下等不敢亂來,所以來稟明將軍!」正當安小樓皺眉想要說幾句話時,有個士兵匆匆來到他跟前說道。
「官員?」安小樓心裡一動,「哪?快帶路!」
安小樓跟著那士兵匆匆轉過另一條通道,一直走到底部,那裡有一間十分狹小的牢房。不過這牢房雖然狹小,與其他的牢房比起來,倒是寬敞的很,因為這間牢房內攏共關押了名犯人,每個人頭都亂蓬蓬的,身上髒兮兮臭哄哄的,看也看不清長相。
「你們誰是蘇州淪陷以前的官員?都是什麼官階?」安小樓環視一遍之後沉聲問道。
「小樓?」
「安公子?」
「安賢弟???」
吃驚而熟悉的聲音一個接一個響起,這可把安小樓給開心壞了。
「大人?唐兄,是你們麼?」安小樓忙把著柵欄向裡仔細看去,他的心狂跳著,自從戰爭爆以來,他已經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我是唐爾正啊,安賢弟!」一個頭花白的滿頭稻草的人從角落裡站出來,撲到安小樓跟前,他的鬍子頭都已經花白,間或能看見其一叢黑,聽他的聲音,確實是唐爾正,可是看著眼前的人,安小樓怎麼都不敢相信,這就是以前意氣風的那個唐爾正。
「唐兄,真的是你麼?你怎麼……」安小樓哽咽了,人世間幾大快事,其之一就是故人重逢,可是眼前這景象也太讓人心酸了點。
「唉,別提了!」唐爾正也歎了口氣,不過很快又興奮的說道,「大人也這裡,還有魯知秋魯賢弟!」
還賢弟呢,那就是個女人家。安小樓聽到魯知秋也這裡,便不由得想起那個有幾分荒唐的家族。
「大人,您還好麼?」安小樓向裡面問道。
一個正靠牆坐地上的人苦笑一聲:「還活著罷了。」
「您這是……」安小樓皺皺眉,信端坐地上一動不動,這裡面一定有什麼特殊的原因,他有些不敢想像了。
「大人的腿……」唐爾正悲憤道,「被叛軍給夾斷了!」
「這幫***!」安小樓一拳砸木柵欄上,竟然生生將一根木頭給砸斷了。
「我說安賢弟,你怎麼投筆從戎了?看起來還做了將軍的樣子……」唐爾正一看驚駭不已,以往安小樓他心裡就是個有幾分聰明的讀書人,多就是灑脫不羈與眾不同罷了,可是現看看,似乎他還有一身武藝呢。
「別說這些了,先出來!」安小樓命身後的士兵將牢門砸開,把牢內幾個人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