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不知什麼時候悄悄變大了,雨水混著草料的味道,瀰漫這臨時的軍營裡,而沒有安小樓的伙食營的小伙子們與那個來監工的戶之間的氣氛也隨著雨水的增大而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耿全勇瞪著那戶,一步步向他逼近過去。耿全勇過去家便是一個混小子,脾氣硬的很,沒少給他家闖禍,他哪裡吃過這等悶氣,眼下心裡想的是把這戶暴打一頓出了這口惡氣算完,熱血上頭的耿全勇哪裡想得到後果呢?
「你想做什麼?難不成想要以下犯上?我看你是想要嘗嘗牛皮鞭子的味道了!」那個戶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他雖然身為戶,但是卻並沒有多好的身手,燕家軍混了這麼多年,靠的也就是他欺下媚上的手段而已,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只能停留戶這職位上不被重用。
這戶口所說的牛皮鞭子,可不是他拿來監工用的鞭子,那是燕家軍軍紀嚴明的標誌。所謂牛皮鞭,自然是牛皮所做,間還嵌了麻繩和細細的鐵絲,行刑的時候蘸了鹽水往人的身上抽,每抽一鞭子就是一道血槽槽,鞭子收回來的時候,鞭子上都掛著肉絲絲。行刑過後,鞭子便收回庫房,也沒人去著意清洗,因此日久天長了,那鞭子縫隙所勾帶的人肉便腐爛臭了。對燕家軍這些士兵來說,牛皮鞭加身,那可是他們大的恥辱,與死也無異了。
耿全勇雖然只是個兵蛋·子,但是畢竟也是受過軍訓的,燕家軍的一些老規矩他還是曉得的,此刻聽這戶說到牛皮鞭子,他的眉毛便又挑高了幾分。你道是為啥?因為燕家軍等級森嚴軍紀嚴明,大事小事各司其職,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職責,不是誰說想幹嘛就幹嘛的。耿全勇知道那戶也不過是嘴上痛快一下,嚇唬嚇唬自己,這心裡頭氣憤了,此人乃是直腸子,心裡有啥嘴上也便說啥:「你這混球,你當我們燕家軍是你自家的後院?你當你說牛皮鞭子就是牛皮鞭子?老子……」
耿全勇幾次三番讓那戶下不來台,再軟的人也受不住下屬這麼對自己說話了,那人也梗起脖子,眥眉瞪眼,嘴裡高聲嚷嚷起來:「大膽!我看今日裡不給你這小東西點厲害嘗嘗,你尚不知馬王爺長了幾隻眼?來人啊,拿鞭子來!」
這戶身旁本就有一個撐傘的,還有一個隨從他身後,其實小小戶能有多大的譜?他偏偏還就擺出來了,也可見這人秉性如何了。
那兩個隨從都是這戶的親兵,他帶了來也是為了壯自己的陣仗。這兩個傢伙見到勢頭不對,又聽到自己的老大令,哪有不從之理?一個便趕忙把馬鞭遞上去,另一個則將傘塞給同伴,一溜煙的跑了。
那戶提了鞭子,也不多言,自管唰唰憑空甩了兩道,毫不留情的就往耿全勇身上招呼過來。耿全勇可不是張澤生也不是劉大有,他哪裡會吃這等虧來?但見他身子一偏,閃開這鞭子,同時伸手一抓,將那鞭梢抓手裡,用力往懷那麼一帶,那戶便踉蹌一下,往他這裡跌來。這一些事情說的是麻煩,事實上也不過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耿全勇雖然也吃了點痛,卻將那戶給拉倒地,同時用腳踩住了他的脊背。
「啊,勇子,怎好這樣……」先反應過來的居然是張澤生,他嘴巴裡說著,同時也往耿全勇和那戶身邊奔過去,讀書人出身的張澤生深知,耿全勇這下可是犯了大忌會了,以下犯上,這可是死罪,便是能夠饒他不死,只怕也不得好活了。張澤生此時只想著快些將他二人拉開,免得造下深的罪過。
耿全勇和那戶之間的肢體衝突來的突然,便是玉玲瓏都沒反應過來。玉玲瓏本不願意多管閒事,這世上的閒事多了,她若是一一操心,還不得累死去?她的心裡,不知不覺間就只裝了一個人——安小樓。話雖如此,畢竟玉玲瓏與這些少年也相處了有些日子了,她到底還是不忍心看到他們落個淒慘下場,因此也便趕上前去,想要幫襯一下,圓一下場。
張澤生和玉玲瓏上前來了,那個戶的隨從卻又犯傻了,但見他將手裡的雨傘一丟,噹的一聲就拔出了腰刀,嘴裡嘟嘟囔囔的喊著些方言,別人也聽不懂,那兵一邊喊著,一邊就往前衝,他是誤會了,以為伙食營的人是要圍毆他家戶。
事情演變到這裡,就了不得了,見刀了!伙食營其他的人一見這場面,也都慌亂了,他們素日朝夕相處,被人欺負被人看不起,早就牢牢的抱成了一團,再加上又都是些血氣方剛的少年,此刻眼見著自己人要吃虧了,哪裡肯落後,連帶病的劉大有內,一個個也都吆喝著衝上前去,將那拔刀士兵抱胳膊的抱胳膊,抱大腿的抱大腿,給按倒雨地裡,硬是死都不敢讓他起來。
安小樓失蹤之後,伙食營內的氣氛一十分的消極,那種壓抑的感覺埋藏每個人的心頭不得洩,這一下倒是都找到洩口了,事情一不可收拾起來。
「你們都給我住手!」玉玲瓏急了,也不管自己的嗓音問題,只管尖聲叫喊著,她雖說武藝高強,混戰也經歷過許多次,但是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她卻有些束手無策,再加上她不敢顯露功夫,因此也就一旁乾著急直跺腳,一邊喊著不要動手,一邊和張澤生兩個拉架。
雨是越的大了,雨的這混亂也變得有些糟糕,那戶倒地之後也不甘吃虧,與耿全勇抱著扭打雨水裡,兩個都是狼狽模樣。
這堆草料的地方便軍營後方,距離大本營也不遠,聲音小了許是沒人注意,但是聲音大時也免不了惹人探頭來看了,他們剛鬧起來不多時,這周圍便圍攏來一堆士兵,指指點點的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