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越燒越短,很快的燭台上就堆積起來嶄的一坨燭淚來,安小樓癱坐床邊的腳踏上,一手搭膝蓋上,一手揪著身上的衣服不停的揉·搓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養成了這個壞毛病,一旦有心事,就會揪身邊所能夠得到的一切布類物品,小到毛巾帕子,大到衣服床單,細算起來,這應該是他被虎爺抓來之後養成的習慣——成天被關屋子裡,沒病也被憋出病來了。
「七兒。」安小樓開口道,「你隨我一起走。」他深呼吸了一口,這是做後的努力,努力勸說七兒跟自己私奔。
「我也想,可是職責所……」七兒深深地望著安小樓,她身上穿著大紅色的紗裙,頭被挽起來,一副娘的裝扮,這樣子的她實是太美了。
七兒站起來,將凳子挪到了另一邊,自己則坐了安小樓身旁,她緩緩地將頭偏了安小樓的肩膀上,伸出雙手挽住了安小樓的胳膊,緊緊的抱著他,就好像是抱住了整個世界,安小樓甚至都能夠感受到七兒的身子顫抖,他的心陡然間就疼了起來,七兒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小丫頭,他那個世界,十七八歲的小丫頭都還沉浸父母的溺愛,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主生活,可七兒呢,她如今已經成為了幾個教徒的精神支柱,她負擔著教派裡大大小小所有的事務,還有來自於她那個師父的莫名其妙的壓力,想到這裡,安小樓禁不住拿另一隻手撫七兒的手背上,輕輕的摩挲著,而他的心裡,也暗暗生起了一個念頭。
「猴子。」七兒微微的閉上了眼,就這樣傍安小樓身側,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和舒適,竟然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大口氣。
「嗯。」安小樓只是這樣輕輕的應和著,他知道自己不該再給七兒增加什麼壓力了,她身上所承載的東西已經太多了。
「我們若是能一直這樣多好呢?我有時候就想,若我真的是乞丐該有多好……」七兒此時就是一個單純的十幾歲的女孩子,做著她單純的美夢,是的,七兒看來,能夠像剛遇到安小樓時那樣過著也不錯。
「嗯。」安小樓嗯著,七兒際有一股幽香傳來,他情不自禁地探頭去輕輕嗅著,又情不自禁拿嘴唇碰觸著,後就變成了輕輕一吻,七兒他的身邊震顫了一下,歸於平靜。
「猴子,我知道你身邊有女人了。」七兒輕輕說道,「曾經很恨你。」
「我知道。」安小樓道,「那日你出現後捨酒肆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她們都很美。」七兒說道,「還有那個一直跟你身邊的姐姐,她叫什麼來著?」
「玉玲瓏。」安小樓一點都不吃驚七兒會知道這些,她既然一直都蘇州附近的鄉下隱居,那麼就必定會關注到自己的生活起居,對於如今的七兒來說,飛簷走壁簡直就是小兒科。
「她的名字也好聽。」七兒說道,「有她你身邊時,你就很安全,可她為何要你身邊?」
「你不知道麼?」想起玉玲瓏,以及她留自己身邊的那個美麗又好笑的誤會,安小樓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其實是一個誤會來的,而且七兒,我跟她沒什麼,真的。」說完這句話,他忽然有一種此地無銀三兩的愧疚感。
「不說這些。」七兒又將手環的緊了一些,這是她這一生頭一遭如此緊緊地抱住一個人的胳膊,就好像是茫茫的大海上,抓住了一塊漂浮的木板一樣,而這塊木板七兒的眼裡,是如此的結實,足可以將她引往一塊平靜的大陸。
「嗯。」安小樓輕輕的拍著七兒的手背,說道,「七兒,既然你無法跟我走,那麼我跟你走。」
聞言,七兒抬起頭,睜開眼,她盯著安小樓,認真而專注的透過他的眼睛,看往他的心臟,而後者就那樣目不轉睛的盯著七兒看,也任由七兒看。
「跟著我走,也許會死的。」七兒看了片刻,歎口氣說道,「而我並不願意看到你受傷害。」
「那晚是你?」安小樓望著七兒說道,「送油條的是你?從萬堂主宅子裡把我救出來的,其實也有你一份功勞?」
七兒忽然就掩口笑了起來,笑容燦爛,仿若孩童一般真摯,她笑道:「你又知道是我?」
「切,跟我一起分享過油條大餐的,除了我的七兒,沒別人了。」安小樓呼了一口氣,他的話語瞬間又將兩人帶回了那個寒冷的冬日,七兒好容易從外面討回了幾根油條,想要讓生病的安小樓吃了,卻不料摔倒地,也就是那一天,七兒吃到了這個世界上絕無第二個人吃過的東西——士力架。
「猴子,我好想吃那個神仙吃的東西……」七兒回味著士力架的美味,她重又將頭靠安小樓寬厚結實的肩膀上,挽住他的胳膊,有些撒嬌的說道,「你知道麼?我做夢都能夢到那味道……」
「是麼?」安小樓略帶醋意的說道,「我還當你做夢會夢到我呢……」
「噗!」七兒笑了,此時此刻,她已完全將所有的心事都拋諸腦後,只想與安小樓享受這片刻的閒暇,「有啊,夢到你幫我剝那個花花綠綠的紙。」七兒逗趣道。
望著七兒的如花笑靨,嗅著她身上散出來的那淡淡的體香,要說安小樓此時心裡沒什麼想法,那純粹是騙人的,他體內一股洶湧的熱潮躥動著,從頭躥到腳,又從腳躥到頭,他聽著七兒說的話,心裡卻考慮要否把她結結實實的抱懷裡,嗒親一口,然後丟到床上去該幹嘛幹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當他看到七兒那雙明亮的眸子時,這股邪火就不由自主的被壓了下去,七兒面前,他的心思是完全清明的。
「猴子,你想些啥?」七兒問道。
「我想,啥時候能跟你洞房……」安小樓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回答她。
「你就是這樣,總愛說這樣的話。」七兒只當安小樓是說笑的,她還太年輕,不瞭解男人的心思,「猴子,你抱抱我。」說罷,七兒竟然主動的將手環住了安小樓的腰,將小小的臉蛋近了他的胸膛。
火了!
安小樓的臉騰地就紅了,心撲通撲通的狂跳不已,而身體的某個部位,也很是爭氣的硬朗起來,他口乾舌燥,機械的伸出手來,搭七兒的腰間,就那麼輕輕地放著,不是他裝矜持,他是不敢啊,安小樓怕自己一個不留神,便把持不住自己了,門外可是有人把守呢,沒準因為一時的忍耐不住,他就會永遠的失去七兒。
「不急於一時,安小樓,要冷靜!」安小樓深呼吸一口,心裡勸誡自己。
「咦,你的心跳如此之快?你身上這麼燙,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七兒仍舊傻乎乎的這樣問著,她甚至還伸出手去撫安小樓的額頭。
「沒……咳咳,七兒,我剛才說的,你答應了麼?」安小樓尷尬的咳嗽了兩聲,說道。
「那個……」七兒的臉也騰地紅了,她縮回了手,悄悄的又伏安小樓的胸膛上,說道,「她們不是說了麼,要看完全身才可以……」
「咳咳……」安小樓又咳嗽了兩聲,他說的其實是另外一件事,「哦……那麼,我能跟你一起走麼?七兒,我不想離開你!」
七兒眼睛看著桌子腿,她的眼眶已經有些濕潤了,此時此刻,她多想答應安小樓的要求,可是她知道若是答應了,也許自己會後悔一輩子。
見七兒沒說話,安小樓有些焦急了。
「七兒,你說話呀!」安小樓道,「分別太久了,我不想離開你。」
「那麼你那些女人呢?」七兒反問道,「她們怎麼辦?」
「她們會理解我的。」安小樓道,其實他真正的想法便是先死皮賴臉的留七兒身邊,以後慢慢的找機會帶她走,那個老女人為七兒洗腦,給她灌輸了許多的莫名其妙的教義和道理,自己再慢慢洗回來就是了。
七兒不語,她只是將安小樓抱的緊了。
「我反正不走!」安小樓見七兒沒有反應,便自顧自的說道,「打死我也不走。」
「你這人……」七兒輕輕說道,「我才不會打死你,打死你了,誰來給我那種美味吃呢?」
「哦,感情你就剩下吃了……我還不如士力架呢?」安小樓無奈道。
「是啊……」七兒嬉笑道,「人家可是美味呢,香噴噴的,猴子,你以後還會給我那種東西吃麼?」
聽了七兒此言,安小樓愣了愣,但是很快的他便點頭說道:「七兒,也許會很難,但是我保證,只要我有機會,一定會親手做給你吃。」
七兒開心了,她笑著點頭說道:「我相信你!」
七兒總是相信安小樓的,無論何時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