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戰訊傳來,蘇州城的姓已經跑的差不多了,整個城池裡,顯得空空蕩蕩,街上也無比的蕭條。
時間剛剛由傍晚進入了夜晚,衙門前的那條街道的拐角處,正有兩個纖細的身影由另一條巷子轉了過來,那是兩個年輕書生模樣的人,走近了看時,卻又不像是男子,因為他們實是長得太白皙,太過好看了,不但如此,他們的胸前還鼓鼓囊囊的,明顯是有些東西的。
唐爾正一臉愁容的從衙門裡走出,他的腰間仍舊佩著劍,走到衙門口時,聽到有人輕聲喚他。
「唐大人。」
這個聲音雖然很輕,但是卻很清晰,而且十分的好聽,輕柔,又不至嫵媚,端莊又不會沉悶,讓聽的人心裡就好像是三伏天飲下來冰涼的山泉水一樣的舒暢,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聲音是唐爾正魂牽夢縈日日思念的聲音。
「謝姑娘?」唐爾正一展愁容,欣喜的向聲音的來向看去,他看到了謝如煙和侍女小月正身著男裝站那裡,剛才開口喚他的,正是謝如煙。
「唐大人,如煙這廂有禮了。」謝如煙對唐爾正施了一禮,無論何時何地,只要見到唐爾正,她從來都是謙謙有禮的,而這也正是她讓唐爾正無可奈何的地方。
「謝姑娘不必多禮,你不是史家住下了麼?怎麼到這裡來了?」唐爾正說道,「吃過晚飯了麼?我還未吃過,不如我們找一家酒樓吃些東西,邊吃邊聊。」
唐爾正所言非虛,他本就是單身一人過生活,從來都是外面吃的,現忽然朝局變動,戰火初起,蘇州城裡又是一片亂糟糟,而他所效力的知府信又是堅定的保皇派,他們的日子自然是過的艱難的,尤其是當他聽說老皇帝如今不京城,而是下落不明時,就為惆悵了,一愁二悵之間,他便經常會忘記了吃喝二字,這會一見到謝如煙,心頭再多的愁雲慘霧也被沖淡了,一時也感覺到肚餓了。
謝如煙自是沒有吃過東西的,自從安小樓下落不明以來,她便日日茶飯不思,天天想著安小樓的去處和生死,只有小月強行逼迫她吃些米粥時,才勉強喝一點。現聽到唐爾正的話,謝如煙顯然有些愣,因為她本就不是來找他吃飯的,但是很快的,她從小所受到的禮教便讓她莞爾一笑:「也好,如煙也是空腹而來,唐大人想吃什麼時,由我來做東。」
「唉!怎好讓姑娘破費,如此我們便走,如今的蘇州城裡,十室空,要尋一家仍舊經營的酒樓,有些難咯。」唐爾正苦笑著搖搖頭,便前頭帶路,一行三人沿著街道慢慢走去了。
一路走下來,謝如煙方知唐爾正所言非虛,這沿街的鋪子,果然都是關閉著的,雖然她平時也不常出來,但是看看那些鋪子前木欄橫設,灰塵滿地的景象也就明白了。
他們沿街走了許久,才找到一間小鋪子,賣面的,唐爾正一是餓了,二是怕再走也找不到開張營業的了,於是便說道:「謝姑娘,我看現也不得挑剔了,不如我們就此吃上一碗麵,等日後危機解除了,姓們都回來了,我再請你吃大餐。」
「唐大人說的是哪裡話呢,如煙豈會介意這些事呢……」謝如煙笑了笑說道,「我們進去,邊吃邊聊。」
這間鋪子確實夠小,居然只有一張桌子,門口還有一隻烤燒餅的爐子和炸油條的大油鍋,想來應該主營早點的,主人家是兩位老夫妻,看起來有十多歲模樣,老頭兒一見到有主顧進來,便笑著迎進,很是慇勤的報上了菜名,老婆子則將涼爽可口的酸梅湯端了上來。
「這酸梅湯自家釀的,不要錢,暑天裡喝了還能解暑呢。」老婆子笑著說道。
「如此便謝過了。」唐爾正笑著說道,「這城裡的姓們都走的走,逃的逃了,你們為何不走呢?不怕戰火起來麼?」
「呵呵,我們老兩口都活了這麼大歲數了,還怕死不成?生這兒長這兒,自然也是死這兒了。」老頭兒很憨厚的笑了笑,「而且咱們蘇州城哪是那麼容易破的呢,我今兒個還到城牆根走了走,好多的軍爺替咱們站崗呢。」
聽了老頭兒的話,唐爾正笑了,這是姓們對他們的信任,這種話聽到心裡,十分的窩心,他也不多言,只點了三碗麵,又要了兩份小菜,然後隨手討了一角銀子遞給店家:「老人家支撐門面不容易,這些錢權當我的一份心意了。」
老頭兒起初推辭了一番,後來見推不過了,也就笑著收下了:「那麼客官您們坐,小老兒去下面了,老婆子,你來幫我一把。」
等待店家進去裡面了,唐爾正才轉向謝如煙,說道:「謝姑娘,說,你平時都不會來找我的,這次來是什麼事呢?史家住的不習慣麼?」
謝如煙搖搖頭,說道:「史家的史老爺和史小姐對我們如同親人,倒不是因為這些個事,小女子此番前來,是想替三好妹妹打聽一下安公子的下落,不知官府是否查出了他的下落呢?」
聽到這話,唐爾正的目色顯得微微有些失望,但是僅僅是失望而已,他用手轉著杯子,沉思了一下,說道:「謝姑娘,實不相瞞,我們並沒有繼續查找安賢弟的下落了,一來現人手不夠,二來想必你還不清楚,如今岐王的反軍距離蘇州只有裡不到,如今進出城門都要嚴密查詢的,戰事隨時都可能起來,所以……」
聽到這話,謝如煙的臉色刷的就白了,她的手扶著桌邊,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模樣,略冷靜了一下後,問到:「那麼,當初可否有什麼線呢?」
「線?」唐爾正苦笑著搖搖頭,說道,「安賢弟走的匆忙,除了一具屍體,什麼都沒留……」
「屍體?」謝如煙驚道,「什麼屍體?一定不是安公子的,對不對?」
「呵呵,當然不是了,是劫匪的,說來也怪,那屍體並非土人氏,乃西域人的模樣,實是不明白他們跟安賢弟有什麼仇怨,竟然會這樣大喜的日子來劫殺……」唐爾正說罷,愁雲又起,這些日子來,安小樓的下落,以及蘇州城的安危,還有安撫民心軍心,這一系列的事將他折磨的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