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脖子短,江南的春尾巴,就等於梅雨季節,昨天晚上還好好的天氣,今天一早,安小樓出門時竟然現天空開始飄落毛毛細雨。
「唉,下什麼雨,這下臥室裡又要返潮了。」安小樓嘀咕著。
安小樓還沒拐彎呢,就看到有兩個人一路瘋跑著,向史家大院跑去,這兩個身穿紅色短衫,腰間繫著黑腰帶,正是漕幫的人,這兩個人跑到門口,砰砰砰用拳頭擂著大門,把那兩扇朱紅大門擂得震天響,口一邊喊著:「幫主,不好了出事了幫主!」
出事了,什麼事?
安小樓心竟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出的事不小,而且絕對跟自己有關係,果然,接下來那兩個人喊的話印證了他的預感。
「幫主,鹽幫的打上門了,把紡織廠給團團圍住了!」那兩個人一邊焦急的擂門,一邊大聲喊著,全不顧現仍舊是清晨。
不用問,鹽幫肯定是為昨晚上的事才打上門的,安小樓也顧不得回學校了,他匆匆忙忙就向葑門走去,工廠就葑門外,下腳走,要走好一會,雖然安小樓還沒吃早餐,但是卻絲毫不能影響他的步伐,本來蠻遠的路程,竟然只有一頓飯功夫就到了。
出了葑門,安小樓便看到紡織廠的鐵柵欄門外,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好多人,都是身穿白色短衫的鹽幫弟子,看樣子,想要走進去,不容易了。
這些鹽幫弟子一個個手持棍棒刀叉,口吆五喝的呼喝著,還有人手裡拿著火把,大白天的拿火把,這讓安小樓心裡感到慎得慌。
「漕幫的,滾出來!」一個高高瘦瘦的鹽幫弟子揮舞著手裡的棍子喊道,他的聲音都因為長時間的高聲喊叫而變得沙啞了。
「有種陰人沒種承認!再不把你們史雲龍叫出來今天就燒了你們的作坊!」其他人跟著吆喝道。
安小樓一聽這話,就知道肯定跟昨晚河邊的那件事有關係了,逃脫的鹽幫弟子回去告訴了同伴,於是他們便來報復。
這個時候工廠裡的,都是值夜班還未回家的工人,其有普通的姓,卻也有和勝會的幾個小兄弟,安小樓還點外頭有多少人呢,就聽到有人裡邊高呼:「老大的老大!老大的老大!」
安小樓一看,裡面居然上次周康的慶功宴上遇到的幾個人,名字安小樓早已忘了,只記得其一個年輕人十分的聰明伶俐,這一次他也裡頭,手裡正提了一根棍子,擼起袖子準備開戰。
被圍裡面的工廠工人數量也有一多人,大多都是三十來歲的年人,少數是些十幾歲的少年,也就是和勝會的那些孩子,原本面對老牌的幫派殺氣騰騰的衝過來,都不知道生了什麼事,心裡都惴惴不安,一個個都怕的不得了,此刻那年輕人一見安小樓外面了,振臂一呼:「大家伐要怕,我們老大的老大來了!工友們,去找傢伙,都跟我衝出去啊!」
於是一群工人如夢初醒一般你,紛紛去工廠車間角角落落尋找趁手的兵器,不多會功夫,裡面的那些人便全部武裝了起來,有拿鋤頭的,有拿棍子的,一個個跟那年輕人身後吆喝著,吼叫著,一個比一個聲音大,一時間外頭的那些鹽幫弟子的聲勢竟然給壓了下去,而且看著裡面好似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的工人,一個個感覺摸不著頭腦,也有些害怕了,因為按人頭算的話,裡面的人是外面的兩倍之多。
「保衛工廠!震我聲威!」安小樓混鹽幫弟子後面,趁外面亂糟糟時,大喝一聲,頓時又激起了工人們的主人翁意識,於是門內的工人們一個個跟著齊聲吶喊起來。
「保衛工廠!震我聲威!」工人們齊聲跟著安小樓的節奏那喊道。
「這裡有人,他娘的!」鹽幫的弟子很快就現身邊混了一個非己人,紛紛喊道,「是漕幫的,不是漕幫也是跟漕幫有關的,抓起來!」
和勝會那小伙子一聽這話心裡說道壞了,老大的老大這有危險了,於是一狠心,振臂一呼:「兄弟們,工友們,是安大哥給我們一口飯吃,我們拚死也要保衛工廠,保衛安大哥啊!」
他這極具煽動性的振臂高呼,頓時博得了所有工人的共鳴,於是工人們不顧門口兩個漕幫「保安」的阻攔,強行打開大門,湧到門口,辟里啪啦逮著誰就打誰,雖然他們大多都是些普通的姓,並不是像鹽幫那樣有組織的打手,但是真要拼起命來,也夠那些人喝一壺的,再加上工人們的數量是對手的兩倍之多,而且一衝出來,便把安小樓團團護了央,確認了他的安全後,一起退入了工廠,重關上了鐵門。
兩幫人就這樣隔著鐵柵欄吆喝著,對罵著,不時的還要把鐵柵欄門敲的震天響。
這一回合,鹽幫是吃了虧的,好幾個鹽幫弟子被打的鼻青臉腫,頭也被撓散了,臉上一道道的血印子。
「他娘的,好!你們不出來,那就死裡面!」那個高高瘦瘦的鹽幫弟子怒道,「老子放火了!」
安小樓早料到他們會來這一招,這紡織廠遇到火種就只有一個下場,再加上今天風大,一旦著火,就血本無歸了,況且現工廠正日夜趕工,加工著一批重要客商的貨物,安全生產一直是重之重,安小樓是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生的。
「安大哥,他要放火!」
「是啊,我們該怎麼辦?」
工人們紛紛著急的問道。
「兄弟們,我來問你們,這個工廠,你們喜歡不喜歡?」安小樓正色問道,自從建了工廠,安小樓一直心竭力的為工廠的未來做打算,他要創個品牌出來,他要安氏的名號響徹全球,而工廠裡,他認為重要的是兩點,技術與人,缺一不可,因此對工人們的福利,他是好的不能再好,一個月底薪是三兩銀子,每天工作四個時辰,每十天給工人們放假三天,加班的話還有加班費,而且還是計件工資,因此七七八八算下來,一個一線工人如果手腳麻利,再勤快一點的話,一個月可以得到將近七八兩銀子的薪水,而且工廠裡還有餐補、醫補等等,並且還包餐或者宵夜,茶水間衣帽間一應俱全,上下班還有超長馬車接送,但凡安小樓能想到的福利,這些工人們全都有,因此蘇州如今流傳著一句話:「寧進安氏,不進衙門。」
此刻這些工人們一聽到安小樓這麼人,一個個都熱切的說道:「我們當然喜歡啊,是工廠給了我們飯碗,工廠毀了,我們也就沒飯吃了,安大哥,你說,要我們怎麼做?」
「揍他丫的!」安小樓一掌拍鐵欄杆上,過後他後悔了好幾天,因為太激動太興奮的緣故,他拍的過於用力了,竟然把手給磕腫了。
「好!揍他丫的!」工人們並不明白揍他丫的是什麼意思,但是聽安小樓喊的驚天動地頗有氣勢,便跟著學了來,後來這句話也稱了安氏紡織廠內的流行用語。
一群工人湧出門外,頓時就把那幫鹽幫弟子給衝散了,他們兩三個抓住一個,往死裡打,哪兒疼打哪兒,而安小樓則帶了兩個人,沖那幾個拿火把的就奔了過去,決不能讓自己的心血毀這些莽夫手裡,工人們也是一樣的想法,他們抓住了那些拿火把的,上前劈手就跟他們搶火把,丟到地上亂踩一通。
事情的展達到了安小樓預期的效果,一多號工人瞬間就佔了上風,抓住那些一清早就來搗蛋,還口出狂言的鹽幫弟子痛毆一頓。當史雲龍帶領著漕幫弟子浩浩蕩蕩趕來時,看到的不是一片狼藉的工廠,而是狼狽不堪,正被工人們痛毆的那群鹽幫弟子。
「給我上!」史雲龍一揮手,他身後的那多號漕幫弟子便衝殺上去,「抓活的!」
當然得抓活的,不然就要吃官司了,安小樓心裡想。
安小樓一早就看到史雲龍和漕幫的人了,他從嘈雜的人群擠出來,與史雲龍匯合,哥倆見面竟有些尷尬,都嘿了半天,後還是安小樓先開了口:「史老爺,這邊無需擔憂了。」
「咳咳,我看到了,安老弟,真有你的!」史雲龍是真心的稱讚安小樓,「那些傢伙,我們該如何處置?」
「這就要看史老爺你想怎麼做了。」安小樓意味深長的說道。
史雲龍皺起眉頭,不解的望著安小樓:「安老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鹽幫和漕幫,自從你成立漕幫以來,就一直是死對頭?」安小樓問道。
「嗯,卻是如此,漕幫成立十餘年來,一直備受鹽幫的打壓,直到近幾年,我們才略能和他們平分秋色……」史雲龍歎口氣說道,「魯家一直壓的我喘不過氣來,我累啊!」
「現不是叫苦叫累的時候,我昨晚跟你說的事,你還記得嗎?」安小樓凝眉問道,「那個什麼閆老二。」
「我……記得。」
史雲龍居然還記得?他昨晚究竟是真的醉了還是假裝醉酒呢?那不知道他讓自己帶女兒私奔的話他還記得不記得?安小樓心暗暗想道,不過嘴上卻說:「我還是希望你們可以和平相處的,畢竟雙方都是些窮兮兮的苦漢子,何必自相殘殺呢?」
史雲龍垂下頭,說道:「安老弟,你說的跟我想的是一樣的,所以其實,我一直都忍讓。」
「那就別傷人性命,找魯知秋談談,我想你們也是時候坐一起好好的談一談了。」安小樓很是認真的看著史雲龍說道。
史雲龍沒有說話,不過安小樓看得出來他心思已經活了,或許鹽幫漕幫這兩個世仇可以握手言和也說不定呢,安小樓想,自己是做和事佬,這是一件好事,於人於己都有利,鹽幫漕幫不再鬥了,工廠的展會順利一些,到時候說不定還能再借魯家一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