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弄了安小樓後,玉玲瓏似乎心情不錯,她難得一見的呵呵笑過後,端起酒杯,將杯沿放嘴邊抿了一小口,看著安小樓,問道:「好了,玩笑也開過了,我來問你,你今日裡是怎麼了?」
「你不是不樂意聽我傾訴麼?」安小樓吃著菜,把玩著梨花針,這是個很精巧的機關,讓安小樓暗自感歎古人心思的縝密,如果能這樣一路的展下去,未來的世界裡,哪還有別的國家什麼事兒啊?
「現又樂意了,說不說?不說我要走了。」玉玲瓏說道。
「好,我說。」安小樓皺起眉,將梨花針揣進懷裡,望著玉玲瓏說道,「還不就是山上生的那事兒的後遺症麼……那個史雲龍,不讓我娶他閨女,執意要將玉婷許配給萬堂主,對了玲瓏,揚州分舵的那個漕幫的萬堂主,他是個什麼來頭你知道麼?」
「萬堂主?」玉玲瓏搖搖頭,「江湖上,聽都沒聽過這號人物,我倒是認識一個姓萬的,不過他早已作古了,是我師傅的好友。」
「唉,我既然與玉婷有了夫妻之實,當然要光明正大的給她一個名分,現這事兒倒麻煩了……」安小樓歎了口氣,「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玉玲瓏說道,「你是聰明人,怎地這句話都不知道麼?」
「這句話,我記得是曹雪芹說的……」安小樓白了她一眼,「你認識曹雪芹?」
「誰是曹雪芹?」
「算了。」安小樓擺擺手,「你認識曹雪芹的祖宗還差不多。」
「別貧嘴,我要走了,你自己多多保重,雖然張鳳義死了,但是覬覦你圖紙,以及你這個人的人,還大有人,不要太過得意了。」玉玲瓏站起來,從身上摸出一排銅板,排桌上,「我的那份兒,我自己出錢。」她這一次沒有高來高去,而是很正常的離開攤位,走到街上,緩緩的向東而去。
安小樓望著玉玲瓏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那份酒錢,搖頭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這丫頭,竟然也知道aa制,算了,就當是我省錢了。」然後高聲叫道:「老闆,結帳。」
「客官,總共十三錢。」那老闆肩上搭著一塊白毛巾,笑瞇瞇的走過來說道。
「哦,這裡有錢,你自拿去。」安小樓指著桌上的錢,他斷定那錢絕不止十三。
果然,那小攤老闆仔細數了酒錢後,竟然還余著兩錢,安小樓樂了,佔便宜這事,他也是蠻喜歡的,吃飯不但不需要付錢,還有賺頭,別管是多少,這總是今天的一大喜事了。
安小樓付過酒錢,嚴格的說是拿玉玲瓏的錢付過酒錢後,便搖搖晃晃的離開了那小攤子,今天他喝的酒並不多,只是誠心買醉,所以也有了幾分醉意,鬱悶的情緒把體內的酒精給煮沸了,讓他產生一種醉醺醺的錯覺,這一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學校的,回去以後,又是倒頭便睡。
「賢弟,賢弟!」唐爾正的聲音十分之近,近咫尺,安小樓艱難的睜開眼,果然,面前出現了唐爾正那張老臉。
「唐兄,這麼早!」安小樓床上極所能的扯動身體伸了個懶腰一併打個哈欠,鼻涕眼淚就一起流下來了,「有事麼?」
「我見你門沒關,便自進來了,賢弟莫要見怪。」唐爾正見安小樓徹底醒了,便返身回到桌前坐下。
「我又沒怪你的,說,這麼早,有啥事啊?」管安小樓已經知道唐爾正的來意,但是他還是非常期待眼前這個官家人親口跟自己說出來。
「昨日裡,河沿街,生了一宗血案。」唐爾正說道,「死了個人,其就有剛剛從朝退下來的前淵閣大學士張鳳義張大人。」
「是麼?」安小樓輕輕笑道,「他死了啊?」
「嗯。」唐爾正望著安小樓,「賢弟,你說這人,我是抓也不抓?」
「什麼抓不抓的,你能抓的到就抓啊,這可是你立功的好機會。」安小樓從床上坐起,「怎麼不去找大人,卻來找我呢?」
「唐爾正瞪起眼來:「賢弟,你就不要跟我開玩笑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與張鳳義之間的糾葛,不對,應該是說你們與張鳳義之間的糾葛。」
「我們?」
「你還有史雲龍啊,那間工廠,又不止是你一個人的。」唐爾正正色道。
「嘿……」安小樓知道這是唐爾正有意維護自己,心不禁一陣感動,說道,「不如你先告訴我,你們查到了什麼。」
「不可不可!」唐爾正搖搖頭,「此乃衙門裡的大案,不到一定的時候,是不可對外公佈的,就算是賢弟你,我也不能告訴。」
沒想到唐爾正還是一個十分有原則的人,安小樓笑了笑:「好,不過我丟了東西,要報官,這你總可以管了?」
「丟了什麼?」唐爾正似乎比自己丟了東西緊張些,「什麼時候丟的?」
「具體什麼時候丟的,我倒是不知道,你隨我來。」安小樓趿拉著鞋子,披上外衣,當先出了房門,逕直向山牆處走去,他指著那棵樹下的土對唐爾正說道,「唐兄,你看,我有一個黑色的鐵匣子,就埋這裡,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挖走了。」
唐爾正皺起眉來,蹲下去仔細看著那樹下,問道:「賢弟,你有什麼東西那麼寶貝,要放鐵匣子裡,還要埋樹下這麼謹慎?」
「嘿,其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只不過我覺得這件事,跟你那個案子有莫大的關聯,你若要追查兇手時,此匣子可做一個線。」安小樓嘿嘿一笑,「這個匣子是我南門口的鐵匠鋪打的,魯鐵匠,好像挺有名的,鑰匙還我這裡,除非對方想用蠻力打開,否則沒這把鑰匙,他是作死都無法打開的。」
「賢弟,你快認真與我說一說。」唐爾正站起來,「過一會孩子們就來上課了,這些齷齪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孩子們知道為好。」
唐爾正這一點,是安小樓欣賞的,有原則,又愛護孩子,雖然不乏讀書人的迂腐,但也有他可愛之處,安小樓笑道:「放心,你隨我來。」
安小樓與唐爾正一直來到東牆,他指著牆頭的擦痕說道:「你看,這是什麼?」
「賢弟,這裡可曾有人翻牆而入?」唐爾正的眉頭越皺越高。
「不錯,我想隔壁人家,應該也遭了殃?」安小樓沖唐爾正眨了眨眼,調皮的笑道,「我來問你,那些死者,可有讓你印象深刻的人?」
「印象深刻?」唐爾正略作思考,便很快的回答道,「有一個,初看起來,是女人打扮,長相極為醜陋,後來驗屍的時候才現,原來竟是個男人。」
「可是胖胖的,水桶腰,眉角還有一顆痣?」安小樓問道。
「正是,賢弟,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唐爾正面色變得有些擔憂了,「你知道的越多,越不妙啊……」
「不怕,咱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又沒作奸犯科殺人犯法,走到哪裡都能挺直腰桿。」安小樓淡然一笑,「我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那人是我的鄰居,就住隔壁。」他拿手一指,說道。
「不會?」唐爾正摸著下巴上的小鬍鬚,仔細的回憶著,忽然道,「賢弟,照你這麼說來,我似乎也有了幾分印象,好似有一次散了學,我回去時,曾看到過類似的一個人。」
「就是咯,唐兄,你可帶人去隔壁查一番,這事趕早不趕晚,越早,你能找到的東西就越多,至於我的鐵匣子,這會估計正被人拿了去研究呢,只是……嘿嘿嘿!」安小樓露出一副故作陰險的笑容來,「只是他沒研究出來也就罷了,若是打開了,肯定會罵娘的。」
「為什麼?你那匣子裡究竟裝了什麼?如果可以的話……」唐爾正此刻對安小樓是越的好奇,這個傢伙每每弄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來,總是讓人哭笑不得,卻又無可挑剔。
「唐兄,咱們還是回屋裡說話去,除了這件事,我還有幾件事要跟你商議一下。」安小樓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做了個請的手勢,與唐爾正兩人便一前一後回到他的臥室。
坐定後,唐爾正問道:「賢弟,有什麼話就直說,你我兄弟之間,無需客套,可是有句話我要說前面,若是你犯了法,為兄的一樣不會手軟的。」
「放心。」安小樓搖了搖茶壺,高聲叫道,「茶來!」
「哎,來了!」外頭響起丫鬟的清脆回應,不多時便風風火火的提了鐵皮壺進來,灌上水。
等丫鬟出去了,安小樓替唐爾正斟茶,將茶杯推到他面前,說道:「先喝茶,聽我慢慢跟你講。」
「快些,你知我性子急,你這樣慢吞吞的,可把我急壞了。」唐爾正此刻心忐忑,唯恐安小樓說出來的話會讓自己為難,此時他的滿腹心思,仍舊全那血案上。
「唐兄,你該知道張鳳義覬覦我的圖紙?」安小樓替自己也倒了杯茶,一飲而進,早晨起床後喝一杯溫開水,這是他多年來保持的習慣了,到了這個世界,他仍不願放棄這個好習慣。
「嗯,那日裡我也的,當時我還迷惑呢,他怎地對你和魯家如此上心。」唐爾正道。
「其實對我的圖紙上心的,遠不止張鳳義一個人。」安小樓說道,「記得上次我被綁票麼?那背後的主腦,便是要圖,拿史家大小姐來威脅我,若不是你及時趕來,只怕這會不止我遭殃,連史家也要遭殃了。」
「圖紙?就是你那改良織布機的圖紙麼?說起這個,大人還上書給聖上,替你邀功呢,這會,應該有回音了。」唐爾正說道。
「呃,那些都是浮雲了。」安小樓笑了,「我打造這鐵匣子,就是為了這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