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這三個字包含了多少辛苦和努力,外人無從察覺。只有親自經歷過的,並且一直路上的人們才能體會到裡面的汗水和艱辛。無論你承認或者否認,路上,永遠是前進的象徵——
為了自由,為了生存,為了一切。
此時正是下午四點。徐淵所處的位置已經從綠森公寓換成了郊區外的山區。
小鎮。
馬小玲和她那個小徒弟方就住這個鎮上。
站鎮子的木牌下,徐淵望著綠色的樹木幾乎把這個小鎮給包圍了,一個高大的圍成弧形的山恰好構成了小鎮的背脊。
木牌上的鄰水鎮三個字是由木炭寫的,字跡模糊不清,顯然是被雨水侵蝕掉了。
看著這個木牌,徐淵捶捶背,長歎一聲:「終於到了」
又回想起下午綠森公寓的事。就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他把手帕妖亮了出來。
這一下,劉星的眼睛比看到了官窯瓷器還亮,瞪著圓圓的眼珠子吐口而出:
「我靠,這不是當年妖王白石的飛行坐騎嗎?徐淵你從哪弄來的?」
看著他亮的眼珠,徐淵就知道此次青丘之行趕路上已經沒問題了。於是跟他們約定好後天清晨八點準時出。
約定好時間之後徐淵便急匆匆朝這個郊區的這個小鎮趕了過來。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馬小玲這多也只能呆上一天一夜,這一天一夜內,無論能學到多少東西,總之,力而為,這便是徐淵抱著的心態。
很快,來到小鎮裡邊的那個兩層小竹樓前。抬眼便望見了方背著個小竹簍從遠方的山路上蜿蜒而下。
由於距離過遠,方的身影小的跟螞蟻一樣。
山路兩邊都是高大的林木,視覺上望去,猶如萬頃綠波。而那條小路則像是綠波裡筆直的一條白毛巾似的。
「這小子不愧是馬小玲徒弟,這麼小就敢上山也是,現的山上除了一些鳥雀野兔,哪還有什麼虎豹豺狼」
徐淵自言自語一句,搖搖頭,逕直屋外喊起了馬小玲的名字。
「馬小玲!不?」
剛喊了第一聲,裡面便傳出了聲音。
「誰呀?」
「我,徐淵。」
裡面立刻安靜下來。不多時蹬蹬的聲音傳來。
馬小玲從裡面跑了出來,見面掩飾不住的驚喜,「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怎麼可能,我還有好多東西要請教呢,怎麼會不來?」徐淵拍拍身上的灰塵道。
「快進來。」馬小玲笑著先進去了。
看樣子,之前對徐淵的誤解已經完全消除了。
徐淵笑了笑,跟了進去。
香堂之上,馬青蓮的塑像一如既往的美麗。
徐淵給馬青蓮上了柱香,又拜了三拜。
一旁的馬小玲看到他貌似忽然變得對馬家祖先很有禮節了,心多少有點不解,於是笑問道:「喲,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還知道給我們馬家祖先上香?」
徐淵笑而不語,只是依舊虔誠的仰望著馬青蓮。
不是他忽然變得懂禮節了。只是從妙花生口得知了毛家祖先香天師與馬家祖先馬青蓮的曲折故事後,他多少感覺到,這是一個值得人尊敬的一名女性。
雖然她一身的道術有可能都是香天師教的,但是她創立了一個顯赫的驅魔家族,這樣的氣魄和能力,恐怕很多男人也望塵莫及!
愛恨情仇。
時間可以讓兩人都化作雕像,但是停留歷史這塊抹布上的屬於他們二人的故事,永遠不會消失。
「馬小玲,其實我這次來是真誠想學點東西的。」瞻仰完馬青蓮後,徐淵便隨即說出了此趟前來的目的。
「哦?想學什麼?」馬小玲一愣。
「道術什麼的就算了,一時半會也學不會,你教我一點符菉之術,就是制符。多我只能學一天,明天這個時候我就得走了。」
「去哪?」
「去一趟鬼怪界,辦點事。因為路途很遠,所以我想學點制符,以便路上方便。」
「行,我可以教你」馬小玲眼睛忽閃忽閃,也沒問去鬼怪界幹嘛,直接答應了下來。
徐淵嘴角一笑,忽然走前兩步,與馬小玲幾乎到了一塊:「為什麼答應的這麼乾脆?」
馬小玲心莫名的慌。後退一步,避開那幾乎只有十厘米的目光,嚅嚅的道:「沒什麼你不是喊過我師父麼而且」
徐淵又踏上一步,笑道:「而且什麼?」
馬小玲攥緊衣角,露出一絲乾笑,退後半步,道:「而且你還送我一個火葫蘆欠你的人情,我得還上」
徐淵黑亮的眸子猶如黎明前那顆亮的星星,直視著馬小玲的眼睛,踏上一步,柔聲道:「這麼不想欠我的?」
一望見那眼睛,馬小玲只覺得渾身陷入了流沙,絲毫沒有著力的地點,一直往下沉去。還想後退,可惜背後是竹牆。
退無可退。
「徐淵」
她嘴角那顆迷人的痣也因為緊張而微微的顫抖起來了。
只可惜,她剛說出徐淵兩個字,外面一陣小孩的喊聲把她打斷了。
「師父,我回來了!」
「哦,方,快進來,你看誰來了」
晚上,十點,方已經睡覺去了。
馬曉霖和徐淵還樓上的臨窗小間裡談論著符菉之術。
徐淵目前只會三個黃符的製作方法。一個是安神符,一個是護身符,一個是神行符。
事實也證明了妙花生所言非虛,馬家的符菉之術極有可能就是脫胎自毛家的符菉之術。因為馬家的符菉也分為五種顏色。
金銀紫藍黃。其金色威力大,黃色威力小。
一下午的時間裡,馬小玲教會了他把這三種黃符分別提高一個檔次,成為藍符。之後又一一實驗,製作了幾張藍色神行符,馬小玲作為指導,對不合格的地方指出存的問題和改進的方法。
一直到晚上八點,徐淵終於能比較順利的製出那三種符的藍符。
之後的時間便輕鬆了許多。
兩人無話不聊,從符菉的源頭,到符菉的展,再到符菉的應用等等方面一直聊到十點。
一旁支著頭旁聽的方終於熬不住了,對馬小玲說了聲師父我睡覺去了才離開。
靜謐的月光下,終於只剩下兩個人。
這是竹樓的二樓。一個不大的小間。
一張方榻。兩人按古禮跪坐兩邊。
榻上有未畫的符若干張,有酒壺一個,有玉杯兩盞,還有一支硃砂毫筆。
窗口大開。
蛐蛐與蟈蟈的聲音從樓下的竹林依稀傳來。
月色如洗。
山區的風相較於都市,加溫柔,加有人情味。像是多年的老朋友用手撫摸著你的臉頰,是那樣的溫馨,那樣的熟悉。
「馬小玲,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麼」
方的離開,似乎讓這一男一女反而不會說話了。靜謐良久,還是徐淵先打破了沉靜。
「唔」
馬小玲手臂支著下巴,怔怔的望著窗外那片月色下的山嵐。口唔了一聲。
那片山,一片連著一片,薄薄的青霧,月光下越的紛舞,越的妖嬈。像極了馬家總部所的那片山。
徐淵望著她那滑落面龐的一縷青絲,他伸出手,慢慢幫她捋了上去。
「哦」馬小玲這才反應過來,甩甩頭,清醒了一下思緒,強大精神看著徐淵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麼?」
「當然,問。」馬小玲嘴角含笑。那顆痣一時間嬌艷無比,平添了無數風情。
那一笑的風情!
徐淵盯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睛裡總是被一層霧蒙住,這次,他想撥開那層霧,看清裡面的東西於是他輕輕的開口:「有沒有後悔過成為馬家人」
馬小玲身體一僵。心湧現出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怕這個問題,比面對任何強大到無解的敵人都要怕。
敵人,她可以被其打敗,然後洗心革面,處心積慮的復仇;可是這個問題,她一旦被其打敗,就永遠無法再翻身!
馬家的魔咒讓馬家個女人孤獨一生。她,馬小玲,是第十個。
第十個從出生就注定此生不能流一滴淚的女人!
這個重擔像是千斤的石頭一直壓馬小玲身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堅守著什麼。
虛偽的宿命?還是先輩們的遺願?
多少個夜晚,她都思考著這個問題。可是思考之後,流下無的淚水,然後繼續背負著那魔咒似的身份孤獨睡去。
所以,她恐慌。恐慌一切會讓她的信念產生動搖的東西。
荷葉上的露珠,風吹搖擺,卻不會破碎,直到被陽光炙烤消失。可是,一旦被戳破,露珠脆弱像眼淚,滴滴滑下!
猶如此時淚!
「沒有後悔!從來沒有後悔!徐淵你不該問我這個問題!絕對絕對不該!」
一時間,馬小玲痛苦之色,躍然臉上。
她極力掩飾悲傷,不讓眼淚如雨。
卻阻擋不了心底的淚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