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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百零九章 族長 文 / 若水

    一片沉默中,只見諸位長老彼此面面相覷,黯然無言,黃豆般大小的冷汗從他們的獸首上不住落下,卻是無人顧得擦拭,個個咬著嘴唇,時不時偷望對方一眼,似乎都已存了尋找替死鬼的念頭。

    那雨晴也不著急,頗有興趣的等待著好戲上演,只靜靜立在原地。石不語藏在人群之中,微微歎息一聲,不自禁的佩服這群逆者的手段。只要立下了血咒,這些長老的性命,便等於與族長綁在了一起,而族長又被逆者控制在手中,這豈不是間接等於逆者控制了整個妖獸族?

    到了那時,莫說是一千隻妖獸,便是兩千隻、三千隻,這些倒霉的被挾持者,也不得不乖乖交出。如若不然,只要推過那位族長,在其身上輕輕割上一刀,或者更狠一些,乾脆剁下一兩根手指……

    不過,比起那些被迫立下血咒的長老來,「自願」跟隨逆者的新任族長,才是真正的不倒霉蛋,無論逆者打算要挾些什麼,首先受到傷害的,總是他……也正因如此,這些活了上百年的長老,更無一個願意出面接下這蕩手山芋的,一時之間,寂靜的石堂中漫溢著詭異的氣氛。

    「商量好了麼?」不知何時,雨晴已在某根石柱上盤膝坐下,他的目光中,充滿了譏誚與冷漠,「時間不多了,如果你們還是沒有……」

    幾位長老彼此對視,那位鷹頭虎身的妖獸,終於第一個承受不住壓力,吞吞吐吐道:「不、不如……便由飛鐮長老……」

    飛鐮愕然一怔,當即面色鐵青的反駁道:「鷹長老,在下德薄力淺,這等重任,還是交與你來,比較合適!」

    那位鷹長老卻也心虛,被他如此一頂,只得將目光投向另一位巨禽外形的長老,勉強笑道:「既然飛鐮長老不肯,那、那麼,由羽長老來接任的話,也是可以的……」

    那位羽長老可謂是「人在家中坐,禍出天上來」,聞言登時大怒,反駁道:「鷹長老,若是我沒記錯,前幾日喊著要與熊羆競爭這族長之位的,便是你吧!」

    鷹長老頓時語塞,飛鐮惱恨他先前嫁禍自己,當即附和道:「不錯!不錯!既然如今熊羆已亡,這族長之位,交由鷹長老來繼承,可謂眾望所歸!」

    他兩一人一唱一合,倒將鷹長老生生的架在空中,其餘幾位長老面面相覷,突然不約而同的點頭應和,一時之間,無數讚美之慈由他們的口中噴吐而出,若是不知情的外人聽了,定會以為是哪位聖人再度降世,正於此處接受信徒的膜拜……

    這面的好戲不住上演,那面的清荷,卻看得不住搖頭,微微皺眉道:「好歹也是一族長老,怎的如此怕死,實在有損族風!」

    她如此感慨,卻不知道,西南大石後的幽姬,亦是面色一片黯然,輕輕側首,不忍再觀望下去。別人或許不知道妖獸族中的內情,但她卻是知曉,當日與九幽一盞時,族中精華幾乎盡喪,如今的這批長老,大多是在倖存的妖獸中重新選拔而出的。

    試問,在當時全族出動、幾近全軍覆滅的情況下,能夠倖存下來的妖獸,又會是怎樣的脾性,料來不是習慣了獨善其身便是膽小怕死。也正因如此,從這種妖獸中選拔出來的長老,難道還真的指望他們面對逆者的死亡威脅時,做出什麼大義凜然、慷慨激昂的姿態來麼?

    不過,她的猜測,也不全對,至少,在眼下的這種局面下,那位被公推為新族長的羽長老,卻是十分的慷慨激昂。只不過,他的這種慷慨激昂,倒有些類似於賴皮,可以簡單概括為:「誰愛做誰做,總之,老子不做!」

    「夠了!」眼見幾人反覆爭執,雨晴終於忍不住低喝一聲,將目光投向了面如死灰的羽長老,「既然,幾位都如此齊心,羽長老,你便不要推辭了吧!」

    此言一出,其餘幾位長老登時面露喜色,幾乎要高呼一聲「聖上英明」。不過,那位倒霉的中獎者卻理所當然的開始顫抖,失心瘋一般的往後踉蹌退去,口中不住呼道:「不!不!沒有理由要我……我不……」

    然而,在他瘋狂的逃離石堂之前,幾條散落在附近的枯籐已如游蛇一般蜿蜒而去,在剎那間將他捆做一團,隨後,兩根枯籐高高彈起,從附近的樹枝上一躍而過。下一刻,倒栽蔥的妖獸,便如此晃晃悠悠的懸掛於半空之中……

    「那麼,立咒吧!」在幾位長老恐懼的眼神中,雨晴的手中,忽的燃燒起紅色的光芒,他將目光投向飛鐮,淡淡道:「你先來,只要觸碰一下,便可以了!當然,也許會有一點疼痛……」

    飛鐮遲疑片刻,似乎在等待最後的救兵出現。一陣沉默過後,他終於放棄了希望,越過那些側首躲避的同族,行上幾步,徐徐將利爪伸向赤光……

    「爹爹,要出手麼?」見得局面演變至此,縮在石後的清荷,低聲問道,頗有躍躍一試的心思。

    「不,稍微等一下!」石不語輕輕抬起頭來,托著赤光的雨晴似乎有所察覺,正笑吟吟的向著這面望來。

    「還要等麼?」清荷略一驚愕。與她的表情不同,西南大石後的幽姬,企業正死死咬著嘴唇,似在下定某種決心。

    「再等一會,我突然有了點靈感……」石不語微微一笑,拍了拍清荷的肩膀,輕聲道:「聽著,如果等會幽姬打算做些什麼,你先不要阻攔……」

    清荷怔了一怔,正要詢問,卻聽得一聲淒厲的呼聲驟然響起,那位飛鐮渾身燃燒著血色的光芒,滾倒在塵土之中,那種光芒帶著某種固定的節奏,在他的身體上不住跳躍,彷彿灼燒的不是皮肉,而是藏在皮肉下的靈魂。

    「如何?並不是很痛吧!」然而,見得如此的慘景,那位雨晴卻仍然微微而笑,將目光轉向不住顫抖的剩餘長老,淡淡道,「那麼,下一個!」

    片刻之後,所有的長老,都在那可怖的血咒下經歷了一次,他們身上的泥沙與虛弱的表情,已足以說明方纔的痛苦與無奈。下一刻,頗為心滿意足的雨晴開始徐徐走向倒懸的鷹長老,緩緩托著那片赤光……

    「不、不要!」光芒映射下的那張面孔,因為恐懼而變得扭曲。完全沒有了反抗能力的俘虜,徒勞的在半空中扭動著身子,幾位長老不忍的側過了頭去,他們的目光中,既有對其的憐憫,又包含著對自身的悲哀。

    「不要?」雨晴微笑著搖了搖頭,露出奇怪的表情來,「難道,讓你登上夢寐以求的族長之位,不好麼?」

    伴隨著這句話,赤光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暴漲幾分,猛然撲向對方的面頰……

    「且慢!」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數十妖靈之中,那位身著白袍的矮小童子,忽的徐徐行了出來。清荷愕然一怔,便欲現身阻攔,卻被石不語一把拉住,輕輕搖了搖頭,面上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來。

    這瞬息之間,雨晴已於間不容髮中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微微側首,睥目問道:「閣下何人?」

    白童子淡淡一笑,拱手道:「我麼,便是這妖獸族的族長。至於,是否已死,便要問他們幾位了……」

    雨晴輕輕「哦」了一聲,似乎也沒有太多的吃驚表情,只是轉頭望向幾位面色尷尬之極的長老。過了半晌,方見飛鐮期期艾艾的應道:「這個……族長失蹤多日,我們以為……以為……」

    「原來如此!」雨晴也不在乎這漏洞百出的解釋,隨意點了點頭,便望向徐徐行來的白童子,瞇著眼睛道,「那麼,閣下的意思是?」

    白童子停住了腳步,目光冷然掃過倒懸於空中的羽長老,隨即輕輕點著自己,冷哼道:「我還未死,這族中之事,尚輪不到他做主!「

    雨晴微微愕然,這一次卻不是假裝的,過了片刻,他望著手中的赤芒,忽的朗聲笑道:「難得!難得!如此說來,閣下是打算替他立下這血咒麼?」

    白童子面色絲毫不變,泰然自若的伸出一手道:「既然鬥不過你,便只得屈從,又何必多說!」

    雨晴微微點頭,似乎也有些感慨,卻又望向那一乾麵色複雜之極的長老,歎息道:「我雖不知貴族中的秘事,但推測起來,似乎這些長老並不太順從閣下……恩,強自為他們出頭,真的有必要麼?」

    白童子略微昂起頭來,逕直應道:「順從也罷,不順從也罷,我既已持了本族的權仗,便應替族人接了此禍!」

    她說到權杖二字時,發音卻是重了一些,雨晴雖有些察覺,卻以為她在強調自己的真實身份,並未起疑。但那幾名微微垂首的長老在聽得這兩字時,卻幾不可見的輕輕一顫,隨即將頭埋得更低……

    倒也不是雨晴粗心,他不是妖獸族人,卻不知曉,妖獸族的那柄權杖,除了是族長身份的象徵之外,其中卻還蘊藏著一個法陣。這法陣,乃是數百年前千餘妖獸合力打造而成,雖無什麼攻擊力,卻有一神秘效用:便是一旦法陣運行之時,附近十餘丈的範圍內,一切元術妖法均會暫時失效。

    事實上,這法陣的設置,本是為了當初救援九嬰所用,當時馬妖等長老的想法,是打算藉著元術妖法失效的良機,讓九嬰從暫時失效的封印下脫身而出。然而,這法陣製成之後,眾長老卻愕然發覺,雖然灌注了充足的妖力,這法陣卻只能維持短短一瞬,試問這瞬息之間,九嬰又如何能及時脫身而出,倘若運氣不濟,觸動了封印的反撲,反而會引來大劫……

    考慮到這一點,眾長老值得暫時將這法陣保存下來,仔細研究改進之法,可惜數百年來並不什麼大的進展,而這法陣,也漸漸變成了一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而此時,白童子所暗中打算的,便是借助這看似雞肋的法陣。自己立身在雨晴等逆者身邊時,只需突然發動此陣,便能暫時令一切元術妖法失效,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血咒之法,這就意味著,在這瞬息之間,無論白童子受到怎樣的傷害,都不會影響到飛鐮等人……

    然而,一個很令人疑惑的問題是,白童子根本沒有能力殺死實力強悍的雨晴,那麼,一旦法陣的時效已過,雨晴反撲之下,結局根本不會有什麼變化。除非……

    飛鐮身軀微微一顫,目光對上了倒懸的羽長老,兩人心中同時浮現出一個念頭:「除非……除非在那一剎那,白童子選擇了同歸於盡的自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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