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因為主將意外「中毒」而陷入混亂的登州軍,也在夜色之中,相當狼狽的被以三千火犀軍為前陣的濱海軍擊破,一路敗逃,歸還登州。,quanben,事實上,並非沒有人懷疑過楊林的消極用兵,不過,在三千火犀軍的攻擊下,即便是這些心存懷疑之士,也找不出合理的證據來,事實上,換做別的名將,在中原聞名的火犀軍前,恐怕也只有潰散奔逃的份吧!
不過,此時,在北固關口,因為「潰散奔逃」而被俘虜的三千登州軍士,卻在相當愜意
的用著午飯,從那種愉快的神情來看,或許濱海相當秉承優待俘虜的政策……不過,事實的真相卻是,考慮到石不語這面缺乏充足兵力的緣故,靠山王楊林在「敗還」之前,將麾下的三千精兵盡數留下,作為輔佐義子的禮物。
而如此厚禮,也讓正為兵源而苦惱的群豪,登時大喜過望,隨即毫不客氣的全盤收下,
甚至還順手洗劫了幾個物資營帳作為添頭。事實上,在「敗還」登州的路途中,當楊林清點出此行遺失丟棄的物資總數後,任其之前做了如何的心理準備,也忍不住跳起身來,將濱海那伙強盜狠狠的咒罵了半個時辰。
不過,同一時間,被罵為強盜的石不語一干人等,卻正在北固關中,喜笑顏開的替三千精兵登記造冊。這些士兵面貌各異,年紀不同,卻都經多年訓練而成,且對靠山王忠心耿耿,乃是戰場上極好的利器,如今投入濱海之後,有他們在軍中的榜樣作用,相信不用多久,那些臨時招募的新兵亦能迅成長起來。
「二弟,你這義父果然豪爽,一出手便是三千精兵外加三個營帳的物資。」站在登記處附近的程行烈,嘴中嘖嘖做聲,不住稱讚,完全沒有意識到千里之外的楊林,正處於破口大罵的狀態中。
「老頭子是個明白人,要達成目標,總要先出點血。」石不語笑咪咪的應道,湊過頭去,在對方耳邊輕聲道,「大哥,我們私下說說……恩,你可曾想過他日登基為帝?」
「皇帝?」程行烈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如同被馬蜂刺中般,跳起老高,連連擺手道,「不要!不要!做這個狗屁的周王,已連累我瘦了十斤,再做皇帝的話,真的要死人了!」
「我猜你也不願意!」石不語順手將那張高聲呼喊的大嘴摀住,心中卻有些納悶。自己這幫兄弟中,什麼類型的都有,卻惟獨無人肯做皇帝,彷彿都對那張龍椅有天生的恐懼感。不過,如此也好,他日與老頭子一起攜手,滅了楊廣,便讓老頭子做那張位子去吧!
他正想到此處,便見一群登記過的士兵從身旁行過,其中一人個子尤為矮小,低垂著頭,匆匆行過,竟似不敢多看一眼。石不語見狀頓起疑惑,順勢搭住那人肩膀,低聲喝道:「兄弟,如何稱呼?」
那人聞言一顫,卻依舊低著頭,含糊不清的應道:「王……」
見得此景,石不語更是加重疑心,略一思索,便哈哈笑著,從身旁揀過一個頭盔道:「王兄弟是嗎?我看你這個銅盔似乎大了一些,不如試試這個?」
「好……」那人也不抗拒,徐徐伸手接過,忽的用力拋出,轉身便跑,急急向關口奔去。
「想走?沒那麼容易!」石不語早有預備,雙腿一撐,合身撲了上去,在空中抱住那人,雙臂死死鎖住,在黃沙地上一連滾了數圈,才勉強將死命掙扎的對手壓在身下。
「放開我!」被重重壓在身下的逃跑者,不住掙扎著,露在盔甲外的肌膚,似乎因為憤怒而變得緋紅一片。
「放開?放開你就跑了!」對如此呼籲嗤之以鼻的石不語,不但沒有絲毫鬆手的跡象,反倒乾脆將整個身軀都壓了上去,一隻手死死按住對方胸口,另一手便去掀那頭盔,口中更是對著一旁呆若木雞的行烈呼道,「大哥,快來幫忙,這探子好大的力氣,胸肌竟是如此強……恩?這種感覺是……」
覺察手感怪異的男子,一面說道,一面情不自禁的又在對方胸口上抓了幾把,不由一呆。下一刻,同樣被驚呆了的逃跑者忽的尖聲驚叫,奮力推開了身上的「騎士」,就這麼乾脆的趴在黃沙之中,放聲大哭起來。
被掀開的頭盔滾落一旁,映襯著那一頭瀑布似的長與似曾相識的面容,倒讓怔怔坐在地上的石不語石化了許久,過了半晌,他才咽嚥唾沫,試探性的問道:「宛……宛兒,是你嗎?」
「壞蛋!逝哥哥,你是大壞……嗚!」哭得梨花帶雨的宛郡主瞄了他一眼,再度嚎啕悲泣起來,隱隱約約中,只覺得方才落入魔爪的胸口傳來一絲怪異的感覺,羞得人全身熱,又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甜蜜,矛盾之下,乾脆便以流淌不止的淚水來洩心中的情緒。
「這……這……」滿面尷尬的男子進退兩難,只能呆呆坐在原地怔,癡癡看著自己的手心,心中不自覺的便湧出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小妮子看上去年紀不大,身材卻端的是……」
想到此處,他竟是不由自主的向著方纔的落爪之處望了過去,好死不死,卻又恰恰對上宛兒偷偷瞟來的視線,目光交錯之下,正有些收止哭聲的少女,面上登時暈紅,再度放聲啼哭起來。
好在此時,聞得喧嘩的聲響,遠處的凝寒、莫愁諸女以及群豪都已蜂擁趕來,見得突然多了一群數量龐大的觀眾,吃了一驚的宛兒,倒是逐漸放低了聲音,改成了和風細雨的啜泣。
眾人之中,莫愁卻是與宛兒最為熟悉的,見她哭得楚楚可憐,不免有幾分心痛,急忙將她拉起身來,擁入懷中,輕輕擦拭眼淚。諸女到了此時,也不由得齊齊激了母愛,頓時團團將其圍住,一面安慰,一面問起事情的原由來。
宛兒抽泣半晌,遙遙望著遠處幾欲遁走的男子,咬著嘴唇怔了許久,忽的嚶嚀道:「逝、逝哥哥……他、他、他輕薄我……」
這話說得雖輕,怎奈在場眾人,皆是耳力聰敏之輩,只聽得群豪「啊」的一聲,齊齊轉頭望向石不語,目光竟是複雜之極,敬佩、鄙夷、羨慕、妒忌……不一而足,看得石不語瞠目結舌,便欲辯解也一時說不出口來。
「逝哥哥!你太過分了!」便在此時,怒氣沖沖的漪靈,早已拋下哭泣不止的宛兒,嬌嗔著奔了過來,重重擰上了石不語的腰間小肉,這一招卻是從莫愁處學得,頗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味道。
「胡、胡說八道!」吃痛不已的男子連連辯解,「我像是那種人嗎?」
「不像……你根本就是!」
「放屁!如果說要輕薄的話,你天天跟在我旁邊,我怎麼沒輕薄過你呢?」
「這……倒也是!」漪靈聞言一怔,楞了片刻,忽的再度怒氣勃,一把抓住對方的耳朵,叉著小蠻腰怒道,「逝哥哥,你太過分了!」
「又、又怎麼了?」
「你、你居然寧可輕薄宛兒,也不肯輕薄我!」
「…………」
一番糾纏過後,且不論滿面委屈的石不語如何縮在屋角揉著身上的淤痕,另一面的諸女,卻已在莫愁的引領下,迅與宛兒打成一片。其交談的主題,便是某位獸行大的男子如何趁人之危,將特意留下與兄長見面的義妹按倒在地的暴行……
「這麼說來,妹妹是特意留下與逝相會的嗎?」凝寒卻也與宛兒有過一面之緣,當下削了個水梨遞過,順口問道。
「嗯!因為和逝哥哥許久未見,所以我就……」宛兒收拾了淚痕,輕輕點頭道。事實上,此時在千里之外的楊林,正因為女兒如此大膽的偷偷溜走,而對著她留下的書信大怒不已。
「原來如此,想必也吃了不少苦頭吧!」莫愁輕撫著小妮子的長,目光卻微微滑向一旁的男子。
須知,混雜在亂軍之中入關,是何等危險的行徑。且不提刀劍無眼,只是要讓一位嬌生慣養的小郡主穿戴上髒亂而沉重的盔甲,便是頭等的難事。由此推斷,只怕這位單純少女對石不語的眷戀卻是相當深厚,或許,只怕並非僅僅是兄妹之情那麼簡單吧……
而另一面,讀懂那目光中含義的男子,也在略一躊躇後,微微軟下了心腸,歎氣道:「既如此……宛兒,你便在哥哥這歇息兩日,然後我再派人送你回登州去,免得父王擔心!」
「不要!」話音未落,方纔還猶然有些黯然的少女,忽的撅起櫻桃小嘴,將皓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我、我好不容易才出來,才不要那麼快便回去呢!」
「不行!」這一次,石不語卻不再讓著她,微微斥道,「這裡時不時便要交戰,哥哥我過些日子又要外出一趟,誰來照顧你?」
「外出?」宛兒聞言雙眸一亮,顧不得置氣,跳起身來,一把拉住對方的臂膀,搖曳道,「逝哥哥,帶我一起去麼?」
「三個字!」石不語板起臉不去看她,硬著心腸,豎起三根手指,渾然不覺數盲症的答道,「想都別想!」
宛兒聞言一怔,眼中忽的泛出飽滿的淚珠來,小妮子倒真的彷彿三月的天氣般,說變就變,當下便再度抽泣道;「嗚!逝哥哥……壞蛋!輕薄了人家,又不帶人家出去……嗚!我……我回去就告訴爹……」
話音未落,方纔還滿面肅然的男子已撲了上來,一把摀住那張小嘴,諂笑道:「開玩笑的,哥哥我,怎麼可能不帶你去呢!」
「別、別勉強哦!」被捂得嚴嚴實實的小妮子,神色大喜,卻又捉弄般的擠出一句話來。
「不、不勉強!」石不語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慘笑著應道,比起被老頭子剁成狗肉之醬來,還是暫且擔任這小混蛋的保姆比較合算一些……(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