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身旁的男子終於露出了舒心的微笑,凝寒也徐徐覺得心田濕潤起來,兩人默默對視著,癡癡之中,竟忘了時間的流不語,若不是一隻飛鳥慌不擇路的撞入這片小林,只怕這紫竹城中,又要多了一座癡男怨女的塑像。轉載自我看書齋
「好了,我們回去吧!」見天色不早,凝寒拍了拍對方的手心,便要站起身來。只是,石不語忽的想起一事,又輕輕拉著她坐下,面容又多了幾分凝重。
「師父,還有件事!」男子嚥了咽喉嚨,覺得難以啟齒。
凝寒微微一笑,逕直問道:「你要說的,可是關於珈漣?」
「啊!你,你怎會知……」
「呵呵,我雖不通世事,但好歹也不是瞎子。況且珈漣的眼神,便是瞎子也能憑著感覺體會得到吧!」
「這個嘛,其實也與你所想的,並不完全相同。」石不語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隨即觀察著對方的神色,有些忐忑不安的將李淵園中與前幾日船上的兩幕,盡數道出。
「所以……你不會怪我吧?師父?師父?」見對方沉吟不答,神色許久不變,石不語不由得心中驚懼,連連呼道。
「啊?」呼得數聲,凝寒才若有所思的石化狀態中恢復過來,望見石不語蒼白的面色,連忙柔聲道,「別擔心,我沒有怪你,只是覺著珈漣想得長遠。況且,你又未曾答應過他什麼?」
話雖如此,凝寒心中卻也有一絲隱隱不快,不過見身旁的男子如此在意自己的看法,也不覺添了幾分喜悅,他終究,還是向著自己多一些……
「那麼,師父,你不會氣惱吧!」
「不,不會啊!」凝寒徐徐搖頭,只是不知想到什麼,神色黯然了下來,「珈漣說得沒錯,你終究是要回去的。既如此,又何必去計較誰陪著你,誰不陪著你?我們,終究是要分離的……」
聽到這樣的回答,石不語也只能默然相對。自己,的確是要回去的,不僅是因為某個身影,不僅是因為父母、朋友,也是因為,自己樂於安逸的性子,並不真的適合這個亂世。那麼,到了離別之時,只怕是傷人傷己……
「沒有結果的問題,又何必勉強去想?」凝寒歎息著,振作起精神來,輕輕的拉起身邊木然的男子,一聲清音,結束了談話——
「世事轉側如落子,唯當憐惜眼前人……」
這日的一切,便在明月、清風、水影中漸漸遠去。翌日起身,石不語閉門謝客,拉著紅拂、凝寒二女,在房中細細琢磨起那日獸化的原因來。
三人分析許久,終於可以確定這是吸收了妖丹之後的後遺症,好在只是初期,並沒有泯滅人的理智。怕只怕,若是繼續惡化下去,石不語倒真可能如當日推斷的所說,在某次變身後,徹底淪落為非人非妖的惡獸。
只是,當談到為何這種獸化會突然出現時,幾位本就只一知半解的理論分析者,均是沉默許久,不斷提出破綻百出的見解,隨即被其餘兩人否定。深受漫畫影響的某位男性,更是相當荒謬的分析道,莫非,自己便是那傳說中的超級塞亞人……
「莫非……」又過得片刻,紅拂忽的霍然起身,「有什麼外力的刺激不成?」
「外力?你乾脆說地心引力多好!」石不語白了白眼,忽的一滯,想起自己近來的妖力,的確增長得有些詭異。
「不語,怎麼了?」見他一臉愕然,凝寒輕聲訝道。
「我似乎想到什麼了……」石不語喃喃道,運起內息去巡查自己的妖丹,片刻過後,猛的拍著桌子,跳起身來,「喵喵的,原來如此!」
「什麼?」二女對視一眼,急急追問道。
「你看!」石不語運起妖力,使出那一丹化五的法門來,居然僥倖成功,五顆顏色各異的妖丹靜靜懸浮於空中,「可有什麼異樣?」
「沒什麼,等等……」凝寒正待搖頭,面色一沉,湊上前去,細細查探起來。在五顆妖丹的外層下,正時不時的閃過淡金色的微光,並且妖丹彼此之間,似乎也有纖細的金絲互相連接……
「這是什麼?」紅拂嘗試著用手指去輕輕的碰觸,隨即猛然縮了回來,皺著眉頭道,「很存正的能量,介於元力與妖力之間,並且有些排斥外人。」
「我知道的話,不就好了麼!」石不語神色半喜半優,頓了頓,又繼續道,「不過,細細想來,那日我妖力將竭時,似乎便是這種能量從妖丹中湧出,擋住式神,又隨即助我獸化的。」
「你不覺得,這光芒很是眼熟嗎?」紅拂輕瞧著桌面,微微沉吟道,似在苦苦追憶。
「這麼一說的話,倒的確是……」被提醒的兩人,也不覺得皺起眉頭,陷入了沉默。
三人面面相覷,只隱隱覺得彷彿有條線索便在面前,只是伸手去觸時總差得一點,過得許久,忽的齊齊倒吸一口冷氣,異口同聲道:「龍珠?」
不錯,那日眾人搶奪之際,被王伯當一箭射去,堪堪將那龍珠射穿,隨即化為金色霧氣散於空中。巧的是,石不語的妖丹恰於此時,穿行於那霧氣之中,不經意間,被其吸收了小半。
本來,他的妖丹,雖能吸收外力,卻只局限於妖力,不過,這龍珠所化的金霧,卻是天地中最為存正的星宿之力,元力也好,妖力也好,都不過是其存在的特殊形態。因此,妖丹便在偶然之中,以莫大的幸運吸收了這旁人費盡苦心而不得的能量。
只是,這星力雖被其體內,卻並未直接與妖力同化,而是藏於妖丹之中,隨著妖力的增長,被一點點的吸收轉化過去。與野冥一戰中,因為妖丹中的妖力減弱,這些星力便沒了壓制,臨時湧出妖丹,與剩餘的妖力結合,逼得石不語妖力大盛,無法儲存之下,便造成了逆流,最終導致獸化形態的出現。
「如此說來,之所以我能夠恢復原形,便是因為妖力漸漸從五臟六腑中回流返回妖丹,又將星力重新壓制回去的原因麼?」石不語思索片刻,便進一步推斷道。
「正是如此!因此你日後不可勉強耗盡妖力,否則,只怕妖力在體內停留的時間過長,便很難再返回丹田……」
「這很難控制吧,若是遇到生死大敵,難道也要對他說『今日身子不適』嗎?無論如何,也要尋個終極解決的法子來吧!」
「法子自然有,只怕做起來卻不容易。」凝寒聽他二人說了片刻,在旁插口道。
「有總比沒有好,說來聽聽!」
「這星力已融入你的妖丹,無法強行化解。最好的法子,便是增強自身的妖力,將這些喜憂參半的星力盡數吸收,如此一來,既沒有了獸化的擔慮,又可大大增強自身實力,可謂一舉兩得。」
石不語聽了這話,沉吟許久,終於徐徐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希望不會太久……」
「希望吧!總之你記得,你自身增強一分,這星力便會被吸收,弱上一分。」
「喵喵的,難道我的丹田是拔河場嗎?」
「公子!」便在此時,蘭蓉的聲音在門外輕輕響起。
「嗯?」
「珈漣姐姐譴人邀我們去族中議事。」
「我們?她有說是因為什麼嗎?
「這個……,似乎是剎族派了使者,來商議停戰的協議。」
「喵喵的,還來這種愚蠢的陰謀!白癡才會上兩次當!」
「公子……」
「啊?」
「水族是白癡嗎?」
「……」
當石不語等人匆匆趕至水族的議事大堂時,由野冥派遣來的使者,已在一隊水族武士的「保護」下,在附近的院落中休息。對於他所拋出的燙手山芋,水族的幾位實權人物卻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來爭討協商,這其中,又尤以支持停戰的左丞珊渡與反對停戰的右丞居殊之間的辯論,最為針鋒相對。
見得眾人到來,坐在正中的族長珈瀛便與左側的女兒珈漣一起起身,微微行禮,隨即便直截了當的切入正題道:
「古人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幾位遠道而來,不知對剎族停戰之請,有何見解?」
「族長客氣了!」見對方美目緊緊盯著自己,石不語也只得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躬身道:「不知剎族,提出了哪些條件!」
「這個,便由我來解釋。」左丞珊渡受族長示意,輕咳一聲,側身道:「剎族要我族賠償一筆款項,再將紫竹、洋犢、赤照、居流四島交割於他。」
「原來如此!」石不語與身後眾女對視一眼,又轉頭笑道:「不知珊渡先生,以為這條件苛刻否?」
「自然是苛刻之極!」珊渡還未答言,一旁的右丞居殊,已滿面通紅,搶先喝道,「那交割的四島恰恰位於盈霞的四方……」
「族長在此,哪輪得到你發話!」珊渡薄怒,轉頭斥道,隨即輕咳一聲,有些尷尬道,「若論情理,的確苛刻之極。只是,如今我為魚肉,人為砧板,也只能暫時應允,待日後再徐徐圖之。」
他此言一出,堂中倒有大半的族中權貴紛紛點頭附和,連連稱是,而堂上的居殊等小半人士,卻是紛紛橫眉冷對,不屑之極。珈漣更是坐於上方,不住微微搖頭,顯然也是失望之極。
石不語見狀也不言語,任由他們議論,過得許久,忽的輕輕拍掌,將眾人的目光一起吸引過來。
「何必如此麻煩!」他環顧當場,微微笑道,「我有一策,可一勞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