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們又費了數十年的工夫,聯合全族之力,在這陣法內設置了一個微型的傳送小陣,每隔一年,都可借助這陣法送數百族民到中原,只是妖力耗盡時,卻又要被傳送回去。」
「難道你們做這些事,各宗從不來查探的嗎?」
「從未來過。只怕時日久遠,他們也早忘記此事了,況且那陣法不能進出,他們來了也是無用。」
「明白了,這便是你們可以在西原附近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原因吧!」
「不錯,正是如此。」
「那麼,我們回到最初的問題上來,你說*糧食、布匹、日常用品的目的是為了人?難道說,島上還有人類存在?」
「有!」
「你耍我?」
「真的有。一部分是從亙古時期起便信奉妖族的人類,他們一直與我們生活在一起,也算是我們的族人。另一部分則是島上的原住民。」
「那他們……」
「自從我們上島以後,這些人族也逐漸繁衍起來,其中一些更是與妖族通婚,產下了半人半妖的後代。我們雖不食五穀,但這些人卻是要的。」
「明白了!想是海島上的資源有限,滿足不了越來越多的人口。」
「是的,所以,我們只能靠*來維持。」虎臉低下頭去,聲音有些哽咽,「你可知道?在傳送陣法成功之前,每年,都有幾百個人,因為飢餓而死……若不是趁著偶爾的風平浪靜時,在附近海面捕撈點魚蝦,只怕死得更多。而且,即使是妖族,也是高低之分,高階的不用進食,那麼低級的呢?或多或少總要吃點,如此一來,食物就越發緊缺了。」
「……對不起。」石不語再次拍拍他的肩膀,這世上,想必沒有無緣無故的惡,即使是十惡不赦的罪行,或許其背後也有推動的某種原因吧。
「日他娘的!」虎臉沉默半晌,忽的重重暴了句粗口,「我還是第一次和島外的人說這麼多話!」
石不語乾笑數聲,這才發覺,身邊的蘭蓉,已無聲的抽泣著,哭成了淚人。
不知不覺,已是晌午時分。蘭蓉收拾些隨身攜帶的乾糧,粗陋的做了頓午餐。不過,雖然是無可奈何下的粗茶淡話,卻也已讓狼吞虎嚥的虎臉伸出大拇指,不住羨慕那位將來能夠娶到眼前女性的男子了。
只是,被如此誇讚得滿臉通紅的蘭蓉,卻並未如何喜笑顏開,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面有憂色的石不語身上。雖然相處也不過短短半月,但善解人意的花妖,早已瞭解到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公子,在嬉笑懶散的外表下,卻有著一份世人少有的狂俠之氣。想必此時,他正為著妖族的不幸而忿忿不平。
「公子,可要吃些東西?」輕歎一聲,蘭蓉將荷葉中的飯團遞到對方面前,「這是珈漣姐姐前日特意準備的。」
「珈漣?」石不語心中一動,轉頭對吃得嘖嘖做聲的虎臉道,「老赤,你們的海島,任誰都無法進出?」
虎臉一怔,帶著滿面飯粒望來,遲遲答不出話。
「嗯?是否誰都不能進出?」
「這……也不一定。普通人類,或者沒有妖力的半妖,倒是可以……」
「你確定?」
「嗯,因為那陣法只針對元力、妖力攻擊。怎麼,莫非你想讓島上的人類與部分半妖先行逃離?沒用的,我們早就試過!四面都是茫茫大海,又不知方向,如何個逃法?況且我族也不擅造船,島上更無多少樹木……」
「原來真的可以出去。」石不語方才聽得對方說起捕撈魚蝦時,便有些觸動。果然,如自己所想,這陣法對於普通人類的出入,卻是並無阻礙的。
「你想做什麼?」
「這個嘛……或許我可以幫你們解決溫飽問題。」
「你說真的?」虎臉跳起身來,手中乾糧頓時落地。怔了片刻,他猛然一個前撲,死死卡住石不語的喉嚨,大聲吼道:「快說!快說!」
「要……死……了!」
「啊!對不住!對不住!」意識到自己的蠻力後,虎臉忙不迭的鬆手,「要不,我給你按摩一下。」
「去!少拍馬屁!」石不語重重給了他一拳,「你可還記得那日的黃衫女子?他族中長居海島,且有許多大船。若是需要的話,想來可以每年運輸一批糧食與日常用品給你們,你看……」
「真的?」虎臉雙手顫抖不已,連聲道好,只是欣喜片刻,忽的面色一沉,沮喪道:「不行!海島附近似乎也被施了術法,終年狂風暴雨,少有風平浪靜之時。若非如此,我們也可常年捕魚充飢了。」
「這個卻是好辦!我聽她說起族中有件元器,可使海面風暴暫時平息。」
「當真?這……這……果然是天降救星!」
「別忙!這世上哪有白白的便宜可佔。」石不語揚開折扇,頗有深意的望了對方一眼。
虎臉頓時收斂了笑意,目中多了幾分警惕之色:「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總要做個交換。實不相瞞,我那朋友族中正遭侵襲,最缺的便是戰士。你族中那些人類與半妖,想來實力應該不錯,可否暫時……」
「沒問題!」他話還未說完,虎臉已拍著胸膛道,「只要他們肯跟著走,我絕不阻攔。老實說,若是全部走光的話,連糧食也不需準備了。」
「……果然是無恥到**裸的妖怪!」
「呸!」虎臉淬了一口,,隨即搭著石不語的肩膀道,「若是你真能辦成此事,那幾百條性命的事,便一筆勾銷!」
「呸!我怕你不成!就想這麼打發我嗎?好歹給點金子銀子什麼的!」
正扯得興奮,蘭蓉忽的怯生生道,「公子,我們又如何得知那海島的方位?」
「……」石不語一怔,頓時沒了笑容。的確,據虎臉所說,那海島在茫茫大海深處,只怕找不到具體位置。
「這個,你大可放心!」虎臉哈哈一笑,從胸前取下一塊玉牌道,「這是那傳送陣法的附屬品,乃是族中長老順手做的,只此一個。你們到得海上,只要跟著這東西發出的藍光走,絕對不會迷……」
「把那東西給我!」就在此時,洞口忽的傳來一個金屬般的聲音。
三人一起轉頭望去,卻見昨日那戴著金面的男子,正立在不遠之處。
「拿來!」在三人反應過來之前,那金面男子再次厲喝一聲,朝他們逼近兩步,地上隨即留下兩個深深的腳印。
「小子,你先走。」虎臉將玉牌塞入石不語的手中,橫身擋在前面,「這混蛋的實力不可小窺,昨日若是一對一,只怕……」
「怕他個鳥!俗話說得好,亂拳打死老師傅。」石不語低聲答道,手中已然開始積聚妖力。
虎臉看了他片刻,笑容中充滿讚許之意,隨即長身而立,朝那步步逼近的對手肅容道:「閣下究竟何許人也?為何屠殺我族,又欲奪此玉牌?」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那倒也……」虎臉點頭表示同意,然而,話到一半時,他已大喝一聲,震得洞壁簌簌做響,煙塵中,人影騰空而起,猛的砸向對方頭顱,這傢伙,真是白長了一張忠厚面孔。
在下一刻,已經瞭解這位同伴的石不語,幾乎在同時掀起妖浪,朝對方的下身襲去。
「桀桀!」那金面宗士輕笑一聲,也不見有什麼動作,身子忽的向外滑去,頃刻之間,已然出了石洞。
虎臉略一遲疑,合身撲出洞去。石不語自然緊隨其後,只是,他剛出得洞口,便見龐然大物橫空飛來,重重砸在自己身上。
「那傢伙的元器……著實了得!」短短瞬間中,倒飛而回的虎臉身上已多了數道赤色裂痕,連原本漸漸癒合的傷勢也再度迸發。
「既不能勝,何苦再戰!」立在虛空中的金面並不趁勝追擊,輕揮手中長可及地的赤鞭,剎那之間,石地上已多了數道半尺深淺的溝壑,更有隱約的赤色火焰在其中不住升騰。
「喵喵的!」石不語面色不變,心中卻是一驚,這元器也太過生猛了些吧。
「此寶以赤火龍鬚為材,又經北海颶火煉製而成。」那位勝券在握的宗士,輕輕摩挲著手中的龍鬚鞭,向面前的年輕男子笑道:「閣下可有興趣試試?」
「原來閣下有sm的癖好……」石不語也不動怒,淺笑著回敬道。不待對方應答,袖中早已捲起兩道妖浪凌空射去,緊接著便是最最擅長的「妖華息爆」。
金面身形一晃,在空中平移三尺,右掌中已多了面鏡盾。妖華息爆到他身前,忽然一滯,彷彿受到召喚一般,朝那鏡盾湧去,片刻之間,如風捲殘雲,通通湧入其中,竟是被吸收得精光。
「怎……怎麼可能?」
「來而不往非禮也!」震驚的男子還未反應過來,那空中的宗士已反轉鏡盾,對準了下方的兩人。金光閃過,本已消失的龍息、妖浪,竟從鏡中反射而出,加速射來。
巨大的轟鳴中,石不語與虎臉措手不及之下,霎時便被轟上半空。對手更不停歇,龍鬚鞭輕曳數下,赤色光影直接在空中追上兩人,唰唰唰,一連中了五六下。
石不語只得身如刀割火燒般的痛楚,還未罵出聲來,背後一沉,已然悶哼一聲,重重砸在地上。一旁的蘭蓉見狀,急忙上前幾步,將他輕輕扶起,忽的一聲驚呼。
「什麼!」石不語低頭望去,只見自己中得龍鬚鞭的部位,已無一塊完好的皮肉,甚至可以看到白生生的骨頭。須知,他這身子早已經過妖力改造,便是尋常的神兵利器也未必能傷的分毫……由此,足可以推斷那龍鬚鞭的威力。
「可惡!」男子半是疼痛,半是懊惱。若非小白始終不肯離開清荷,眼前這囂張的宗士,早被自己與饜嵫剁成狗肉之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