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翰在東南軍~區呆了一段時間,將軍事情報網絡架構問題完結後,並沒有離開這裡。他接到命令,主要負責北方的軍事情報搜集和分析,所以留駐東南軍~區聽用。
可是北面滿清的地盤上,可不跟中~華帝~國的地盤上一樣,一個稱職的間諜,拿到一張當地報紙,就能整理出大部分重要的消息,和瞭解當地情況。然而,在北方,卻沒有報紙這個東西。更困難的是,河南等省被大盜鍾人傑毀了個通透,連老百~姓都沒有多少了。[.]
好在這個情況被另外一種現象給彌合了一部分,幾乎每天都有撥亂反正、嚮往光~明的百~姓、士兵、官~員南逃,通~過他們就能從一定程度上得到消息。當然,分析這些消息真假也是必要的程序。
曹翰本就是飛揚跳脫的性子,在辦公室裡坐不住,故而帶了幾個新成~立的軍事情報處的情報員,悄悄易容改裝,準備混入北方,探聽些個更有用的消息。
幾個人出了東南軍~區總司令部所在的蘇州,順著大運河一路向北,不過一日多,就到了黃河與大運河相交的地方。
時黃河並不是在山東東營入海,而是在蘇北寧阜、鳳皇山一帶入海。黃河與運河相交之處,被稱為白洋,正是洪澤湖左近。
曹翰幾人化裝成往來南北的商人,小舟裝著些許雜貨,就飄在運河上。已是正午時分,幾人腹內空虛,就準備在船上開個小灶,煮些食物。
幾人將小艇靠了岸邊,見著河岸邊上,也有不少商船停在一旁,都是準備些吃食的商人。
曹翰的一個同事,原是情安局幹事的張有林笑著跟曹翰道:「這停下吃晌午飯的商戶,多是家底殷實,收入不愁的我~國商人。」
曹翰大奇,問道:「何以見得。」
張有林指點了幾個商人,描述道:「看面相,這些人雖有舟車勞頓的疲色,卻多精神放鬆,臉有紅光,一看則明,平時做生意少受約束,工作得意。而若是在北面,又是欺~壓又是報效的,做個生意,不比生孩子簡單,哪來這份閒心。看貨船大小,這些都是些較大的漕船,不僅船大貨多,而且船上還帶著很多護衛,他們本來行動就慢,再停下一時半會兒,養足了精神再走,也不算什麼。」
曹翰抱了抱拳,道:「這情報之事也有如此學問啊。」
張有林微微搖頭,低聲道:「我這還只是入門,聽說情安局裡有高人,看人一眼就大致清楚你身居何位,對我們價值幾何了。還聽說,陛下~身邊的情安局高手,有讀心通靈之能,站在你身旁一丈之內,你什麼意思都逃不過!」
曹翰聽得目瞪口呆,道:「還有這般玄乎的事情?」
張有林笑笑,道:「信則有,不信則無,反正都沒見過,只是大家互相傳傳,結果越穿越不信了。」
幾人出行,都沒什麼固定任務,也就是去踩個盤子,甚至說去旅遊觀瞻一番,更為合適,所以幾人圍坐在小舟上,燉了一鍋菜肉,捧著乾糧便吃起來。
只是他們這一鍋燉菜,味道卻是香濃,直傳到了鄰船上。只見一個精瘦精瘦的小~鬍子,突然從鄰船上探出腦袋,見了幾人在大快朵頤,竟然忍不住,跑了過去。
「幾位,幾位,不知在享受什麼美味啊,我在近裡聞得食指大動啊。」小~鬍子幾個跨步,就來到了曹翰幾人的船邊,抱了個拳禮敬道。
張有林雖然是普通人出身,但是被吸納進情安局也接受過情報工作訓練,待人接物解釋熟稔,也是一抱拳,豪爽地道:「這位先生過讚了,咱們幾個小輩在這裡姑且講究,哪裡有什麼美味佳餚,不過一鍋亂燉而已,先生要不嫌棄,咱們一起用一點吧。」
小~鬍子哈哈大笑,道:「那就叨擾了。」他回頭對身邊兩個彪形大漢道,「去拿我船上的水晶肘子和兩壺燒刀子,要跟幾位兄弟一同吃上幾碗。」
曹翰不由奇怪,此人瘦瘦小小,看上去大風都能吹走的樣子,竟然要跟他們喝燒刀子,而且還是論碗算。
小~鬍子上了船跟眾家做了個揖,報上名號道:「在下趙國光,祖籍山東臨清,後來隨老父至浙江,做些絲綢小買賣。我這人最沒出息,尤其嘴饞,見了諸位的美食,不由就腆著臉皮來討一碗。」
張有林呵呵一笑,道:「趙大哥真是性~情中人,少有為商之人的奸猾算計,真是讓人佩服啊。」
趙國光笑道:「幾位不是正兒八百的商人吧。」
曹翰臉色一變,就想發作。
張有林輕輕拉了一下他,對趙國光道:「正是,我兄弟幾個得了點閒錢,聽說跑南北運河近來發財,故而買了財貨,上北面去,想小小的賺一筆。」
趙國光嘿嘿一笑,道:「幾位兄弟倒是好眼光,咱們大中~國乃是興隆盛世、萬象皆新,滿韃的氣數也就這幾天了,趁此亂世之時,正是商賈發家之時啊。這南方已是貨品琳琅,倉廩殷實,弄到北面去,怎麼也得翻一番。只不過,這趟賺~錢生意,可不是跑跑船就能賺的了的。」
張有林哦了一聲,伸手做請道:「我們幾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還請趙大哥好好指點一番啊!來來,快請做,小曹快給趙大哥盛一碗,多擱肉。」
曹翰立即應是,拿起大勺,就開始盛飯。
趙國光嚥了口吐沫,搓搓手接過這碗燉菜,但是沒著急下嘴,歎道:「我老趙是山東人,雖然少年時候就雖老父去了浙江,但是這無論怎麼樣,也換不過來吃上這個毛病。這山珍海味、珍饈佳餚,就是不稀罕,唯獨這大碗盛的燉菜啦、大棒骨啦、炒雞胗、羊排骨之類的最對我胃口。」
他又從手下那裡接過一個不小的酒壺,笑道:「吃酒也是,白水一樣的不愛,就愛辣得心肝火~辣辣的,喜歡用黑瓷大碗,一碗一碗的來。」
說著,他真擺下幾個黑瓷大碗,抄起酒甕給他們倒酒,白色的酒汁濺落在船上,幾個南方來的小伙子,光是聞和看,都覺得頭皮發~麻。
幾人坐下吃喝,趙國光生性爽直,連身邊的兩個保~鏢也安排他們坐下,一同喝酒吃肉,他也帶著幾塊醬滷牛肉和一塊巨大的水晶肘子,捧著亂燉的大碗,一口肉,一口熱~乎~乎的菜湯,吃得不亦樂乎。
趙國光能喝,卻不逼幾個小輩喝酒,許是知道這幾個南方小伙子,受不了他這種吃法與喝法,只是渾不在意,自得其樂。
曹翰幾人同他一起用飯,開始還覺得很不適應,但是趙國光跑貫南北,極其擅長調動氣氛,沒多久,幾人也是嘻嘻哈哈,連大碗裡的酒汁,也能喝得下去了。
「幾位小兄弟,我老趙年紀大些,就厚著臉自稱一聲哥~哥,哥~哥我得說說你們。」趙國光臉色已經是赤紅,但是卻仍然說話穩當,一點都不結巴。
曹翰也已經有些頭輕腳重,只是接道:「趙大哥,你是我們的好哥~哥,哥~哥說話,我們聽!好好聽。」
趙國光哈哈大笑,開口道:「小兄弟幾個,在大中~國呆的日子久了,估計都忘了難日子怎麼過了,這北面韃清可是另一般世界。進北面做生意第一件事,就是這個!」說著,他從腰裡,拿出一個小瓜皮帽,帽子上竟然有著一條小小的金錢鼠尾。
「辮子?!」張有林驚道。
趙國光將小帽子戴到頭上,哈哈一笑道:「沒錯,正是這狗~日的東西,可是,沒它還真不行,你要是在近裡做生意,只是在徐州一帶還沒事,那裡的狗~官們,都怕了這裡的皇室大軍,說不定早就向天兵交了投名狀,等大軍北伐之際,那第一個就改旗易幟。可是你要是進了山東,進了直隸那就是另一~碼事了。這狗~官們雖說還怕皇室天兵,可是畢竟還隔得遠,背後就坐著韃~子的小皇帝,所以沒有辮子,那就是個大罪。情況好了,能塞點錢財消災,情況差了砍頭的也有過。」
曹翰雖然醉著,但是趙國光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狠狠地一拍大~腿,氣道:「這些狗韃~子、狗漢~奸!」
趙國光哈哈笑道:「沒錯,就是狗一樣的韃~子和漢~奸,若是你是兔子,他敢追你一追,要是你是老虎,早就嚇得翻肚皮了。」
張有林卻憂心道:「那我們幾個沒有辮子,可如何是好?」
趙國光嘿然一笑,將頭上的小帽子,扣到張有林頭上,道:「這玩意兒,浙江、江蘇都有賣的,一是為了商旅們好辦事,二是有些裝腔作勢的,每每叫著他的韃~子祖~宗、韃~子主~子的,白日裡帶著這東西招搖,晚上回家卻摘了的二貨。」(嗯,山東話裡,「二」這個詞用了幾百年了,意思跟現在的意思沒區別)
「我船上還有幾頂,夠你們幾個用的。」
張有林大喜,道:「多謝趙大哥了!」
趙國光哈哈大笑,連說沒問題。他想了一想,又道:「其實,還有一樁,你們幾個需要多注意。」
曹翰連忙問:「是什麼?」
趙國光舉了一根手指頭,神秘地道:「匪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