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2年12月27日,聖誕節剛剛過去,坤甸仍舊是一片忙碌的景象。這兩個月來,從廣東、福建等省南下的勞工、新興資本家紛紛湧入了這個地區。東萬律是羅芳伯建立蘭芳共和國時的首都,發展在西婆羅洲是屬於比較好的,由於帝國親王親來,蘭芳諸人皆去坤甸迎接,後又在坤甸建立藩屬國,坤甸變成了首都。
而東萬律名義上屬於蘭芳公司,但是如今謝桂芳攜華人武裝自重,並不承認坤甸政府,所以蘭芳控制地區被一分為二。坤甸地區成立坤甸共和國,而東萬律仍然屬於蘭芳公司。
不過更嚴峻的考驗已經擺在了何沐平的眼前。
雖然他在坤甸沒有看到幾個荷蘭人,但是坤甸名義上是屬於荷蘭人的,他們沒有設立總督府是因為勢力不足,人員不足,再者就是無法滲透華人控制。可是,那日碼頭上收稅的傅通,收來的稅賦,全都是荷蘭人的財政收入,蘭芳公司此時僅能通過煙酒稅和一部分金礦收入來維持。
荷蘭人登陸西加裡曼丹控制的區域只有兩個,一個在北面的三發,另一個就是坤甸。
可是,由於范霍多克驅狼吞虎,撤走了僅有的少數荷蘭人。土人和和荷蘭人撤走沒有幾天,坤甸藩屬國已經建立了,大半的蘭芳元老「叛變」,成為了坤甸的議員。由於十九世紀二十年代,蘭芳公司總制,漢奸劉台二的投降與妥協,蘭芳公司實際上是掛者荷蘭的三色旗的,但是坤甸的突然建國,和中華帝國表示對其庇護的態勢,讓巴達維亞當局十分糾結和棘手,坤甸駐紮了五千名訓練有素的中**隊,還有十幾艘軍艦,想要靠武力收回,十分渺茫。一系列的消息和情報送回了阿姆斯特丹,等待著本土的裁決。
而本土終於帶來了相關處理決策,那就是拖。荷蘭政府明白,就自己一個正在走下坡路的國家,是不可能抵抗一個有著強大國力的新興國家的兵鋒的。更何況,婆羅洲離中國更近,當地中國人勢力也比較大。所幸的是,歐洲無論哪一個國家都不會願意看到一個非歐洲、非白人的國度,加入到這場殖民競技中來,所以荷蘭的外交官,這些日子在歐洲,跑斷了腿。
阿伯丁公爵,英國外相,喬治·漢密爾頓-戈登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跟幾位議員喝著咖啡,商討著不列顛王國的重大外交事宜。
年輕的議員迪斯累利除了是英國政壇一顆耀眼的新星之外,還是一位家,他輕盈地搖動著交叉坐著的腿,一股優雅從他身上流出,他說道:「正如我們以前想到的那樣,中國人不僅滿足自己本土遼闊的疆域,當他們的爪牙足夠鋒利,他們就開始搶奪不屬於他們的東西了。」
而另一邊,幾乎包辦了這個時代英國所有的外交政策的政壇不倒翁,巴麥尊則老神在在地不聲不語。
阿伯丁本人的政治才幹有限,所以他才找來了真正能決定一個龐大帝國外交走向的巴麥尊,這個最會見風使舵的政客,會把像船一樣漂浮在大西洋上的不列顛,航行得非常好。
「巴麥尊大人,您覺得呢?荷蘭人的使節這些日子看來已經跑遍了整個歐洲,似乎鐵了心要把一場大戰帶到遠東去。」阿伯丁開口問道,他雖然能力有限,但是良好的紳士貴族教育使人們最先注意的是他的風度,而不是他的才能。
巴麥尊滿足於阿伯丁的放低姿態,更滿足於掌控英國一國走向的成就感,他放下叼在嘴裡的煙斗,微微笑道:「阿伯丁大人,您認為,外交是什麼呢?」
還沒有等阿伯丁回答,他自己已經說出了答案:「外交就是趨利避害。一國的外交其實是一種手段,卻並不是國家本身的任何,但是外交的成功和失敗卻能影響一個國家的興衰。」
巴麥尊吸了口煙草,繼續道:「我們能看到,南中國帝國並沒有統一那個遼闊的遠東大陸,就開始了他謀求其他國土宿願。從一定程度上來說,我是理解這位年輕皇帝的想法的,中國有四億人,即使資源豐富、國土廣闊,這個國家卻處於落後的封建社會,人民窮困,國家弊端很多。以這位皇帝的能力和資源,吸收和消化這個國家的南方地區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而北方地區,雖然早晚都會被他收入囊中,但是絕不是現在。但是,我們又看到了他向東南亞伸出了手,想要在我們歐洲人這裡分一塊新的蛋糕。不得不說,我是很佩服他的志向的。他認為荷蘭在東印度群島的實力薄弱,只派遣幾千人和一支艦隊就足以拿下了。一定程度上來說,荷蘭確實拿他沒有辦法。但是,荷蘭看得出,這是一個歐洲人恐懼的事情,那就是非白人國家的崛起。荷蘭人認為,他們能得到歐洲國家的支持,並組成一支聯合軍隊,將這裡的中國人趕走。」
阿伯丁這時候問道:「那麼我們是否應該幫助荷蘭人呢?」
巴麥尊看了看迪斯累利和阿伯丁,緩緩道:「這個決定並不是衝著中國人和荷蘭人做出的,而是看著歐洲人,我們自己做出的。第一,這是為了維護我們歐洲人在殖民中的傳統利益與地位;第二,歐洲人需要借口在這個地區打開局面,我們面對的不僅僅是中國人,而是所有的東南亞人。一個聯軍組成的效果是恐怖的,當年我們的聯軍打敗了拿破侖,獲得了歐洲的和平與穩定。現在一個聯軍,可以做到很多一個國家想做卻無力做的事情。荷蘭需要維護自己的殖民地,西班牙人需要打敗中國人朝東南亞進軍的野心,畢竟他們在菲律賓也不好過;法國人需要新的殖民地來擴充自己的實力,穩定國內混亂的政局;而我們,則需要報仇,確保馬六甲的地位,和獲得新的殖民地。也許,一個戰後的分贓大會,是我們都希望看到的。」巴麥尊自嘲地說。
聽了他的話,迪斯累利和阿伯丁茅塞頓開,迪斯累利問道:「那麼,我們答應荷蘭人的請求?」
巴麥尊搖搖頭,說道:「我們要拖,等著所有的有能力的國家坐在一起,商討這個問題怎麼進行。畢竟,這個事情牽扯太大。」
阿伯丁也提到:「也許,我們應該聯絡那個北中國韃靼人政權,跟我們兩面攻擊南中國政權。」
巴麥尊笑笑,道:「真是個好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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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沐平坐在自己的龍椅上,對面坐著尹勝吉等內閣成員。面對如今的局面,他也需要計議一番。
「也許,我的決定過於輕率了。」何沐平承認道。
荷蘭人只是三番兩次地跑到廣州來發外交照會,說中國侵佔了他們的殖民地,而何沐平則告訴他們,在坤甸他沒看見荷蘭人,只有中國人,中國人以自決原則建立一個政府,是不容侵犯的權利,而荷蘭人空口白牙地說坤甸是他們的,缺乏事實依據。而且何沐平還派蘭芳公司的人聲明,前總制劉台二投降荷蘭人是個人行為,以中國人為主體的蘭芳公司,並不是荷蘭人的屬國,而是一個沒有政治權利的商業性質組織,現在當地華人建立了具有國家性質的政府,與荷蘭人無關,荷蘭人的控訴是侵犯他國內政。
而荷蘭人只是控訴、抗議,卻沒有放出一句狠話,何沐平已經判斷,這是他們再迷惑自己和內閣,他們一定是在醞釀一場大風波。
實際上,他也猜對了,一場決定東南亞命運的聯合外交會議,正在阿姆斯特丹召開著。
尹勝吉笑了笑,道:「陛下沒有錯,該來的總會來的,也許我們遲一點,婆羅洲的華人早就被掃平了,那個時候,我們就錯過了處理這個問題的最佳時期了。」
何沐平聽後,點了點頭,堅定地問:「那麼,諸位,做好了與荷蘭,或者是歐洲聯軍作戰的準備了麼?」
張定遠卻嬉皮笑臉地道:「我們不是已經開始做準備很久了麼?」
沒錯,早在何沐平接見古六伯,還沒有被白蓮娘橫插一腳限制住自己的經濟能力和軍事實力時,他已經開始了佈局。在皇家陸軍牽扯在守衛疆土的時候,南中國海的戰事主要集中在海戰上,從遙遠的歐洲或者殖民地來到婆羅洲,必然耗日持久,並且需要經過海路運輸。那麼,在陸軍不足的情況下,有著系統控制海域雷達的和間諜雷達的幫助,何沐平可以提前知道敵人的艦隊什麼時候到來,到時候,將他們打沉,聯軍的陸軍全都變成魚食就可以了。
所以,何沐平在南海部署了一支數量龐大的海軍部隊。這支海軍的軍艦數量甚至可以跟英國皇家海軍艦隊的軍艦數量相提並論,他龐大的財政赤字,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來供給這些吞金獸的。
何沐平又吩咐道:「另外,皇家陸軍要密切注意北面清政府的動向,如果他們不老實,我授權給你們用一些小規模軍事行動來警告他們一下。」
「您的意志是我們的追求。」
「另外,命令朱英的東海艦隊時刻注意著菲律賓方向的西班牙人動向,有動向可疑的船隻,進入我們的領海,必須予以審查,如果抗拒,我授權你們擊沉他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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