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菲聽到還有個日本女孩兒忙問小寶:「寶奶奶,那個櫻子是咱們這裡的人嗎?」小寶搖搖頭說:「聽你東東哥說是當年在山谷裡活下來的日兵的孫女。她爺爺也來了。」若飛接著說:「麗麗來電話說,和那個叫櫻子的女孩相處得不錯呢。」
小峰聽到吃了一驚:「啊,不會這麼巧吧,那我們可得會會,那天活下來的鬼子可不多啊。」彭玲小聲問著阿嬌:「奶奶你說,那日本老兵會不會恨彪爺爺他們啊?」阿嬌慈祥地笑著回答:「丫頭,我覺得那老兵是恨我們就不會來中國的。只有我們恨他們,他們不侵略我們,你彪爺爺哪能用重機槍突突他們啊。現在中日友好了,他們就是國際友人了。」說罷,看了看大衛和麥克。
曉菲聽罷一把拉過麥克:「雖然都是國際友人,麥克他爺爺是幫我們的,櫻子他爺爺是打我們的。等我見到那個櫻子,非得和她理論理論。」看著麥克莫名其妙地被曉菲拉來拉去,大飛忙笑著把這段話翻譯過去。麥克聽完忙說:「是啊,過去我們是盟軍,將來,美中人民永遠是盟友。」
仍然是昨天這個時間,天近晌午,占彪十幾人分散著從滸墅關鎮穿過走向車站。小峰和小寶、三德和若克兩對偵察組還是走在前面。
若克從後面追上小峰和小寶說:「那男孩兒又給他爸爸送飯來了,看看能不能做點工作。」小峰回頭一看,那男孩兒已望定小峰走了過來。小峰轉過身迎了幾步:「小子,還有人欺負你嗎?」男孩兒怯怯地說:「沒有了,謝謝你大哥。」小峰拍了拍男孩兒肩膀:「叫我峰哥,你小子這麼弱呢,像個丫頭片子,一看就不能打鬼子。」男孩兒昂下頭說:「我叫許靜蕾,誰說我不能打鬼子了,我可不是漢奸。」
若克在旁笑道:「靜蕾?名字也像女孩家家的。小弟弟,昨天我在車站裡看到你了。你爸爸贊成你打鬼子嗎?」靜蕾垂下頭來,咬著嘴唇不作聲。
小峰又用力拍了靜蕾一下:「小子,能不能把你爸爸叫出來,我們和他商量一下打鬼子的事。」靜蕾有點狐疑地看看小峰,又看看若克和小寶:「峰哥,你們,你們是新四軍?」。
小寶衝著靜蕾點點頭:「我們是抗日的軍隊……」靜蕾手指稍稍抬起指著小寶和若克:「那,那你們是女兵?」若克沖靜蕾笑笑。靜蕾上下打量著她們,然後指指車站旁的小餐館:「你們在那裡等著,我把爸爸叫出來。」
靜蕾剛要跑去三德一下子出現在面前,低聲喝道:「不許出賣我們,當漢奸的下場是很慘的。」嚇得靜蕾往小寶懷裡一鑽,把小寶也弄個大紅臉。靜蕾定下神來說:「我和爸爸不是那樣的人,你們等著啊。」說罷整整歪了的帽子便急急走進車站。後來靜蕾常怪罪三德,抗日班的人只有三德兇惡,曾經惡狠狠過。
占彪過來問明了情況決定做些預防,讓其它人圍在車站四周,自己和小峰進餐館,小寶和若克也進餐館在旁監視。剛佈置好,那男孩領著一個穿鐵路制服稍有駝背的男人從車站側面走過來。進餐館後男孩指指和占彪坐在一起的小峰:「爸,是他昨天幫了我。」男孩又指了下坐在旁邊餐桌的小寶和若克。那男人摘下大簷帽,警惕地看看四周,坐過來和小峰說:「謝謝你幫了我孩子,我姓許,都叫我許工。」說著拿出香煙遞過來,小峰擺擺手:「我們都不會抽煙。」
占彪接過話說:「許工,你也是中國人,開門見山地說,我們是抗日軍隊,能不能幫我們打鬼子?」小峰在旁介紹道:「他是我們頭兒。」許工點點頭說:「謝謝你們對我的信任。我原來想過,全國都在抗戰,不差我一個。但你們找到我,我會盡力的。我可不是什麼漢奸。不過,聽日本人說不是和新四軍達成什麼協議和默契了嗎,只要你們不動鐵路線,他們也不打你們。」看著占彪氣憤的樣子他馬上接著說:「不知道你們需要哪些情況,需要我做什麼?」說著點起了一根煙,深吸了一大口,眼見煙頭閃爍頓時下去一截。
占彪觀察了許工幾眼說了聲「好」,接著問道:「我們想把這個車站打下來,裡面日軍的人數和武器配備你知道嗎?」許工顯然早就做過觀察,脫口報出:「這裡一共是皇軍一個小隊,54人,有20人守橋,南北橋頭堡各有一挺機槍。34人在車站,有一挺機槍。晚上車站裡的皇軍、鬼子都集中在東面的小樓裡住,西面的房子是值班室,有五個皇軍站崗。還有,幾名日本鐵路職員,他們和那些皇軍、鬼子不一樣,希望你們盡量不要……不要……」占彪點點頭意即明白了,然後又問:「我們還要把鐵橋炸了,你能不能幫我們把炸藥運上去,我看有工人可以上去檢修。」
沒想到占彪一說炸橋,許工臉色大變,霍地站起一拍桌子大聲說:「你們,你們要炸橋,那不行,絕對不行!」占彪和小峰一看他翻了臉馬上把手伸向腰間,靜蕾撲過來拉住小峰說:「峰哥,不要,那橋是我爸爸修的,他是捨不得啊。」
占彪長出一口氣,許工抱著頭坐下低聲懇求:「求你們了,不要炸橋,我共建了七座橋,都毀在戰火裡了,只剩下這一座了。要不是為了守這座橋我是不會在這裡給鬼子當什麼狗屁站長的。」
占彪看看橋的方向扭過頭來說:「許工,理解你的心情,這橋是你的作品,和你的孩子一樣。但是,你也要想想,一車車的日兵通過這橋去殺害我們的同胞和孩子!還有啊,鬼子通過這橋把一車車的中國財物運回日本,你這橋在幫誰呢?!」
小峰在旁說:「看你是個聰明人,怎麼這麼糊塗,橋炸了等以後我們把小鬼子打跑了再修嘛。」許工馬上接道:「你炸了日本人也會馬上修復的,不是一樣嗎!」顯然他是有一套理論為自己的漢奸行為自己解脫的。
占彪眼睛一瞇,明顯一道寒光閃過:「那怎麼能一樣,都像你這麼想那我們就不用抗戰了,沒準還得感謝大日本天皇了。告訴你,我們炸了橋雖然鬼子還能修上,但要讓他們知道,中國人是不可欺侮的,我們不會屈服的!他修好,我還炸,一直炸到他們滾蛋!」
占彪這番擲地有聲的話震撼著許工和靜蕾,許工低下頭來,無疑在接受著中國人良心的拷問,半晌他抬起頭來望著橋的方向自言自語說:「我的孩子們啊,怎麼都這麼命苦呢,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1906年建的……以後哪還有機會再建橋啊,這仗不知打到何年何月……我的年紀也大了。」
這時旁邊餐桌的小寶和若克已轉過來,若克快言快語接道:「你是怕我們中國人打不過小日本了?告訴你,抗戰必勝!」靜蕾拉著許工的胳膊說:「爸,我不想總被別人罵我是漢奸崽子了……爸,我也要像她們一樣當女、當兵參加抗戰。」
許工仰面閉了會兒眼睛,回過頭來對占彪說:「其實我也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的。炸吧炸吧,不過,我有一個要求,請長官給個方便。」占彪示意他繼續說,許工搖搖頭下著決心說:「我請求,這橋我自己炸!」
靜蕾一聽眼淚頓時湧出來,占彪等人驚愕得半天不語。
剛過中午,從車站向鐵橋開出那台壓道車,上面三個很地道的鐵路工人,是隋濤和趙俊凱、寧海強,腳下放著裝滿炸藥的工具袋。
占彪原來的計劃是晚上偷襲,先化裝成日軍分別走近橋南北的碉堡,突然襲擊消滅護橋的日軍,如果有殘餘日兵固守碉堡就用步兵炮炸掉,然後再安裝炸藥,等有火車通過時引爆。
有許工幫忙當然要調整方案了。許工按慣例先向守橋的日軍打了電話,派出工人檢修鐵橋。隋濤三人找到了許工說的鐵橋的要害,在南面第二個橋墩上面的長方形凹處把兩個工具袋扔在那裡,然後把一根細鐵絲垂入河裡,鐵絲連著可以燃燒5分鐘的引線。只等晚上時許工在橋下的船上拉下鐵絲,點燃引線,5分鐘足夠船划遠了,即便橋頭的日軍馬上發現跑到這裡翻到橋墩也得5分鐘以上。按這個方案風險就小多了,不用硬攻避免了不必要的傷亡。
安裝完炸藥後,隋濤三人仍在車站裡監視著日軍。占彪幾人把站前的餐館當成聯絡點和指揮所,邊喝著小酒消磨著時間,靜蕾和小寶、若克一直坐在一起。小峰問道:「彪哥,我在想用不著我們抗日班全員出動就能做好這活兒的。」占彪挾起一塊辣椒說:「以後得讓小玉給我們多弄點辣子和搾菜……新兵這麼多,都出來見見世面吧,實戰才能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