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們聊得歡,小字輩也沒閒著。指點著窗外的公路,大飛對曉非講道:「抗戰初期的江浙一帶公路和鐵路是全國最集中的地區,到抗戰爆發前全國鐵路達113萬公里,這一帶就有滬杭、滬寧線,還有浙贛、蘇嘉、江南、杭甬鐵路及錢塘江橋建成。公路呢,1936年6月全國公路通車里程達11173公里,浙江就佔了3700公里,通往各市縣的公路網基本完成。再加上輪船航運業的發展,浙江當時的交通建設在全國是數一數二的。」
抗日戰爭中正面戰場和敵後戰場基本上是圍繞交通線展開的。浙江一帶在抗戰期間只打了三個大戰役,即1937年的滬杭線戰役、1941年的寧紹戰役、1942年的浙贛戰役,都是以奪取或者毀壞交通線為戰爭的基本目標進行的。占彪的江南抗日游擊班自然也因為「路」打了一些仗,這個「路」,包含了公路和鐵路,而且占彪們還延伸到了水路和機場。大飛顯然熟知爺爺們的抗戰業績,在給曉菲講著。
曉菲看了大飛一眼接過話題說:「抗戰初起日軍南侵,即以破壞或封鎖我鐵路交通為目的,浙江交通遭受重創。滬杭線淪陷,錢塘江新建大橋轟然炸斷,杭甬鐵路慘遭拆卸。浙江公路也破壞嚴重,毀壞達五分之四。」
大飛聽著聽著發起愣來,重新打量了曉菲一眼,大有刮目相看之意。小寶在給大衛和麥克大略翻譯著。若飛還是像當年一樣依偎著小寶。大衛和小峰坐在一起。
曉菲繼續說著:「等日軍在華的交通政策經歷了以軍事攻防為主到經濟掠奪為主的過程後,為擴大侵略和有效地進行殖民統治,日軍開始急於修復交通線路,我抗日軍民就從原來的『保交』轉為『破交』,實行焦土抗戰。敵我雙方圍繞著交通線,展開了防與攻、運與阻、修與破的異常激烈的『保交』、『破交』作戰,成為抗戰中一種重要的作戰形式。**的江南抗日游擊班這隻小部隊也參與到這場『破交』戰鬥中,發動群眾化路為田,使日偽軍行動困難重重,有力地配合了新四軍的反「掃蕩」、反「清剿」鬥爭。」
小寶在旁看到大飛驚詫的神色,不禁笑了起來對小峰說:「曉菲這孩子和她姨奶一樣,非常好勝。」然後告訴大飛:「你曉菲妹妹在美國耶魯大學主攻的東南亞歷史碩士專業,對中國抗戰史非常清楚的。」
大飛高興地對曉菲說:「哦,怪不得。真是海水不可斗量啊。」
曉菲俏眼一翻說:「我就是不學這個專業也得弄清楚這段歷史的,我奶奶就長眠在這塊土地上。」然後問大飛:「你對這段歷史的細節知道嗎?」
大飛馬上還一句:「我爺爺和奶奶就戰鬥在這塊土地上,當然……」小峰聽到後狠狠地瞪了孫子一眼:「可你爺爺和奶奶還活著……」大飛其實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妥,忙向曉菲賠著笑臉,一迭聲地說:「曉菲,我知道一些細節,我也在一直研究,我知道的都告訴你,都告訴你。」
曉菲好像渾然不覺大飛的歉意告訴大飛:「我最近在寫一篇論文,主題是『戰爭與愛情』,嘗試做一種人文精神的深度探索,就以奶奶她們的九鳳為基礎,你要是能幫到我,呵,我就叫你大飛哥。」小寶在旁提醒曉菲:「丫頭你本來就得叫大飛哥嘛,大飛都工作了吧?」大飛答道:「是的,在武警成都指揮學院當了三年教員。」曉菲在旁一吐舌頭,原來是軍事專家啊。
看到日軍不出兵占彪沉思著:既然這樣,我們是不是利用他們不出來的時間做點啥呢?對了,政府不總是號召焦土抗戰嗎,把這裡的公路破壞掉,讓日軍失去機動優勢。想到這裡,他命令送信來的士兵:「馬上回去傳令,在盡可能離縣城近的公路上實施破壞,不讓鬼子的汽車、大車過來。」然後又命令潘石頭:「馬上傳令隋濤,出兩輛車給成義和強子兩邊送去破路的鐵鎬、鐵鍬和工兵鏟等工具。」
村裡的百姓們一聽要破路,有想參加也有猶豫的。占彪向大家說:「鬼子就是利用公路來欺負我們,要想保護自己就盡可能地把路破壞掉,把路兩邊的田連在一起。讓鬼子的車過不來,咱們國家這麼大,讓他們拿步量吧。」
小峰明白了占彪的意思,雖然破壞了公路對自己的機動性也有影響,但對日軍的影響將更大。他舉臂向眾人說:「鄉親們,周圍的鬼子都被我們看住了,大家放心破路,鬼子來了我們會提前通知大家的。」
這樣,鋼班分成了三伙破路隊伍,對過往的幾條公路分段進行了破壞。周圍村莊的老百姓聽說後奔走相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百姓參加。占彪要求老鄉們把路基刨去二公尺,然後回填田土,與周圍的田地連成一片。在附近的一些河道上,小峰和成義還設計了一種暗壩,可使當地的平底木船通行無阻,而日軍的尖底汽艇則寸步難行。
占彪看著一段段路被刨開,笑著和小寶、若克們說:「看來什麼事都是往好做不易,往壞做容易啊。當初修路不一定多費勁呢,破壞起來如此簡單。」小蝶在旁點頭道:「我們當『郎中』的就是這樣,一輩子的好名聲往往就被誤診一個病例給毀了。」
從下午到晚上,附近十里八鄉的百姓們紛紛前來「破交」,到傍晚上時達到高峰,足有上千人參加了破路。場面十分壯觀。看著越來越多的老百姓占彪感慨不已,他深歎人的力量的偉大,老百姓力量的偉大。
不過有個情況占彪後來才知道。是小峰領的百姓拆路隊中有人和小峰要工錢,說戰前修路時政府每月發十元法幣呢。小峰掏出自己新得的一百元法幣說:「今天你們干一天就給你們一元錢。」很多民工都擠上來要錢,小峰沒有多餘的錢了,他們師兄弟一直有個約定,大家的錢都放在一起,由劉陽統一掌管著。小峰班的士兵們沒讓班長為難,都把自己身上帶的錢紛紛拿出給百姓,共發出去近一千元法幣。
月明之時,桂書記和單隊長聞訊趕來,全力支持占彪的破路行動。單隊長打趣道:「占班長你成了桂書記肚裡的蛔蟲了,這可是桂書記最近一直想做的事被你做了起來。」桂書記讚賞著說:「我們做過一些『破交』工作,這一帶的老百姓都怕鬼子報復不敢動手。沒想到你卻把他們發動起來了。」占彪笑著說:「也是趕巧了,可能是我們今天把炮樓拆了給他們壯了膽吧。」單隊長點頭道:「還有你們過完年打垮山口聯隊的事也傳開了。」
占彪一聽原來桂書記一直想破路忙說:「那繼續下去的破路事情桂書記您就接過去吧。」桂書記點頭道:「抗戰救國,責無旁貸!」讓占彪沒想到的是,桂書記這一接過去,就大幹了三天。他動員了附近兩個縣的近萬名民工,在鬼子大掃蕩前把這一帶的主要公路一律化路為田了。這三天的成就得到了**第三戰區和新四軍軍部的通令嘉獎,桂書記不久被提升為縣委書記。
當天晚上的破路現場,彭雪飛急匆匆趕了過來和占彪低語了一陣,占彪馬上下令部隊撤回天府,悄悄地準備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天濛濛亮就全體出發趕到靠水鎮旁的河灣,撈起沉船向太湖而去。
原來昨天新四軍出事了,是新四軍第二支隊副參謀長胡法堅在收繳大刀會土匪武器時被土匪襲擊中彈犧牲,而且土匪把胡法堅和幾名新四軍戰士的屍體藏了起來,向趕來報仇的新四軍譚營長叫板。支隊首長瞭解到占彪最近在太湖聲名遠揚,便派譚營長和彭雪飛來請占彪出頭制服這股來無影去無蹤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