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的菜餃子已蒸好了,這時過來催著大家:「快點回屋裡吃菜餃子去吧,彪哥你不是愛吃嗎,一會兒都涼了。】」
占彪這時那只不背的左耳豎了起來,聽了一會兒對小玉說:「不光我愛吃,當年我們兄弟們誰不愛吃,這不,又有愛吃菜餃子的來了。」原來,占彪遲遲不吃飯是在等人。
大家看到占彪一豎耳朵,也都聽到了汽車聲。小玉捶打著占彪帶著哭腔說:「彪哥,你,你又把誰調過來了,你可別讓我得心臟病啊……」
兩輛掛著軍牌的車開了過來。前面一台是北京越野大吉普,後一台是國產奧迪。大吉普開過人群繞向養殖場側面,停在遠處,車上下來五、六個身手利落的軍人分散走向四周。奧迪緩緩開過來,這時小玉和大郅養的幾條大狼狗都叫岔了聲兒,小玉開心地笑了:「是它們的祖太爺來了。」
郅彪告訴郅縣長說:「快過去接你三德爺爺。」占東東和郅縣長忙跑了過去。小曼一聽忙拉緊曹羽的袖子有些不相信地說:「爺爺,我們能看到那個調皮的三德爺爺?」一抬頭,看到曹羽喜愣在那裡沒理她。
果然是三德。開車的是一個身材不高但很精悍的上校軍官,跳下車幾大步繞過來打開右後車門,三德出現了,當然也是老頭子了但笑得仍然有些頑皮相。三德掃了大家一遍眼神就定在曹羽身上了,兩人互相走近,突然三德雙手舉在胸前好像握著八字柄,衝著曹羽抖動著嘴裡就「突突」上了,曹羽也情不自禁左手扶在自己的右肩頭,右手曲在眼前一尺處食指一勾嘴裡也「突突」個不停。孩子們都看明白了,三德爺爺是在打重機槍,曹羽爺爺是在打輕機槍。人家是真打過呀,那眼神那氣勢沒打過的人是學不來的。兩人然後張臂擁抱在一起,互相捶著後背,只不過曹羽捶的是三德的肩,三德捶的是曹羽的腰。孩子們都抿嘴笑著,占彪則像家長一樣在旁笑望著。
因為三德年年都來看大郅和小玉還有四德們,小玉還不是太吃驚損著三德:「告訴你三德子,我們孫輩兒的都在這兒看你怎麼鬧。」
三德一聽馬上跑回車旁把後車門關上說:「哈,那我再給你們介紹兩個孫輩。】」說著拉過那開車的上校:「這是我三孫子,得龍!」得龍向大家立正面帶敬意。然後得龍一回身打開副駕車門,一個看上去很嫻淑的女孩兒站了出來向大家頻頻行禮,嘴裡輕聲念叨:「彪爺爺好,彪爺爺呢?」人群裡占彪向女孩兒一展長臂,女孩兒跑了過去,倚著占彪雙手捧著占彪的老臉說:「您就是彪爺爺啊,我叫麗麗!你怎麼和我想像的不一樣呢?咋出皺紋了呢。」
占彪轉頭問小玉:「小玉,你看她像誰?」女孩兒一聽忙撲過去:「您是小玉奶奶呀,那,這是八爺爺、大郅爺爺了!」小玉一手捫著胸口一手撫著女孩兒的長髮端詳著:「你是……我知道三德沒有孫女,你,你怎麼有點像成義的方目,這眼睛,這眼睛,和小蝶的一樣……不會吧!」小玉望向車裡。
這時得龍才配合著爺爺把左後車門打開,扶出一個雍容的老太太,站在那裡望著小玉。右側的車門開處,成義也被佔東東扶了出來。
小玉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裡連說:「不行了,不行了,讓我坐一會。小蝶,二鳳,真的是你嗎?!」小蝶已快步走了過來蹲在小玉身邊,一點無龍鍾之態,兩個老太太笑著摟在一起,眼淚如泉。
那邊成義和曹羽、大郅也擁抱在一起,占東東組織著孫輩兒幾人互相介紹著。
三德站在一旁說:「還是人家小蝶懂醫的會養顏,看他們倆哪像八十多歲啊,把成義養得說六十都有人信。」然後又歎口氣說:「唉,我和成義那天同時見到的小蝶,我卻沒這個福份啊。」說得小蝶和小玉都站了起來要捶打三德,小玉說著:「還是那德性,一點沒有軍區副司令的樣兒。」占東東和郅縣長、小曼、得龍和麗麗幾個年輕人也笑在一團。櫻子在旁不失時機地用數碼相機閃著光。
隨著日軍偵察機的盤旋,靠山鎮一帶開來了一個大隊的日軍,龜村領著松山乘著汽車心有餘悸地查著著村北的戰場。這次龜村整個聯隊全部出動,狡猾的龜村把另兩個大隊埋伏在外圍。
抗日班的汽車痕跡已被強子的班處理掉,龜村留下一個中隊處理300多具屍體,率部沿著新四軍撤退的痕跡追了下去。但一直追到守在外圍的日軍前也沒有找到占彪們的身影。氣得龜村把兩個大隊以中隊為單位分出八股搜查兵力擴大了搜索範圍。
而這時的占彪卻趁著縣城空虛,領著曹羽、三德、成義、大郅、小寶和小玉共七人混進了縣城。小寶是在縣城讀的中學,對街道比大郅和小玉要熟。曹羽一說靜園茶莊她馬上就知道在哪個位置。
曹羽昨晚已把師母家的情況和占彪們詳細講清楚了。師母的家裡在縣城算是個殷實戶,世代開著茶莊。家中只有三個女兒,師母排行老二。當年遇到從東北來江南做茶葉生意的師傅一見鍾情,不顧老父反對與師傅私奔到東北,然後這南北的茶路就建了起來。但這兩年戰事一起,又加上師傅去世北面的生意一斷茶莊頓時一落千丈。曹羽把師母和一兒一女送回來後又增加了生活負擔。師母的兒子於順水比曹羽大一歲二十剛出頭,女兒於春瑤還未滿十六歲。師傅的一身功夫本來只傳男不傳女,但兒子沒怎麼學好,倒是女兒特別喜歡練武,偷偷和曹羽學了很多,背地裡常和曹羽師兄師妹的叫。
於順水回來後一心想為外公把茶莊振興起來,未想他心太急與別人賭博,竟把茶莊和房產都輸了進去。贏方卻是縣裡另一家茶莊胡記茶莊40多歲的老闆胡昆。
於順水哪敢把外公的命根子葬送在自己手裡,求胡昆通融,胡昆提出除非把於春瑤嫁過來做小,免了10萬賭債還可借貸扶持靜園茶莊。外公聽說這等事一頭病倒在床上,師母也亂了手腳。春瑤是個曉得大義的女孩兒,看到家裡這樣水深火熱的便毅然同意了這門親事。
曹羽上門去找過幾次胡昆,但胡昆仗著有個在縣保安隊當小隊長的弟弟,根本不予理睬,後來乾脆拔出槍來把曹羽趕走,所以才激得曹羽也想弄把槍來解決問題。
這次進城來,占彪把繳獲來的法幣帶了20萬,準備還胡昆10萬,再給曹羽的師母10萬。然後要把**少將的事情弄清,多帶了幾個人就是想辦法把少將一行救出來。
七人分三伙前後相隨,成義和小寶在前面,占彪和曹羽走在中間,大郅和小玉、三德走在後面。
街上行人稀少,兩邊的鋪子生意冷淡,亂世裡滿目國不將國、民不聊生的蕭條景象。但三三倆倆走過的人們似乎面露喜色,竊竊傳遞著鬼子昨天挨打了死傷很多人的消息。
小寶在前面回頭示意快到了,曹羽也告訴占彪,拐過這條街口就是靜園茶莊。這時前面一個鋪子傳來一片嘈雜聲,有日本人的喝罵聲。成義和小寶先走到門口,抬頭看牌匾寫的是「濟生堂」,是一家中藥鋪子。隨著日本人的喝罵聲一個屁股後面顛著王八盒子的中國人先走出來,接著一位慈眉老者被推了出來,兩個日兵持著上刺刀的三八大蓋用槍托擊打吼叫著。後面又一個日軍曹長用手槍頂著一個中年長衫男子走出來,最後面是一個腰裡別著手槍的縣保安隊員背著藥匣子跟著。
慈眉老者似乎要讓街坊聽到為自己作證喊著:「胡隊長,胡隊長,你再和皇軍說說,我的中藥只管中國人的病,外國人不管用的。再說他們都是被機槍突突的,我可治不好啊。」
那個胡隊長上前推了老者一把說:「我說莊大夫,你別裝了好不好,這縣城裡外多少中槍的人都被你治好了別當我不知道。你濟生堂叫濟生那皇軍也是人嘛,這回他們受傷的人多,不然人家有自己的軍醫,還不喜得用你們呢。你們爺倆兒快去吧,別找麻煩了。」
這時街對面跑回來一眉清目秀的女孩兒,把身上背的藥匣子往地上一扔就撲過來:「爺爺、爹爹,他們這是要幹嘛?」
「小蝶,你快去照看鋪子,爺爺和你爸爸在和他們理論。」老者忙推著女孩兒讓她快進鋪子。
胡隊長嘻皮笑臉地說:「哦,是妙手小觀音回來了。」然後對疑問著的日軍曹長說:「她的,比她爸爸的厲害!得了她爺爺的真傳,這一帶有名的小觀音。」
「姓胡的,你還要做多少壞事,你就不怕中國人的唾沫把你淹了?!」小蝶義正辭嚴地喝斥著胡隊長。
曹長哈哈一笑:「花姑娘的,會治傷,還可以慰安我們,一起的去!」兩個日兵上前一左一右抓住小蝶胳膊,幾乎把她舉了起來向前拖去。小蝶大叫:「放開我,爹爹救我--!爺爺救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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