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台車沿著平坦的公路向山腳開著,占彪閉著眼睛坐在麵包車裡,幾次說:「東東,慢點開,再慢點……好,停車!」
大郅先下了車,看看四周:「彪哥,你怎麼感覺這麼準呢,這正是長傑犧牲的地方。」
占彪穩穩地下了車說:「原來的路都沒了,只有憑感覺能找到……這裡還犧牲了十一名新四軍戰士……」說著,他迎著風用力嗅了下:「大郅啊,不會吧,怎麼有股重機槍的彈藥味呢?」說罷自己也搖了下頭。
郅彪很理解地說:「彪叔眼裡現在一定是那天的硝煙瀰漫吧……」
占彪遙望山頂,低聲說:「沒變,沒變,還是那座山,重機槍打折的那些樹都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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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先令兩個小隊的剩餘日兵先發起進攻,百多名日兵散開著利用著地形向山頂爬去。下面的機槍掩護著。擲彈筒試了幾下因仰角太高打不上去。
看著日軍慢慢的爬近,占彪考慮了一下,哼了一聲下令:「殺雞焉用牛刀!先動用兩挺重機槍。其餘全體,用步槍和輕機槍打靶。」因為是新兵首次實戰,占彪沒有採取近戰的方式,再不能輕敵了,如有意外情況新兵應對不了。所以在日軍進入有效射程後便準備讓新兵們開始實彈練槍。
大郅一聽先用兩挺重機槍,急得一把掀掉了自己那挺92式的偽裝。占彪本想都先用馬克沁,看大郅熱情這樣高漲就算了,然後又向守著一挺馬克沁的強子示意下,強子也馬上把機槍上的偽裝撤下。占彪對大家說:「大家注意看你們強子教官的動作,換著當主射手和副射手……準備——干!」
強子和大郅的兩挺重機槍突然開火了,主角終於登場!
山上重機槍的出現打得日軍措手不及,松山大驚失色。只見成片的日兵摔倒在山坡上,沒死的都死死地趴在山坡上。松山暗道,多虧沒讓特種分隊先上。
這樣抗日游擊班的二十多人在山頂上用十多隻步槍打前面的,四挺輕機槍打中間的,兩挺重機槍封住後面的,偶爾再扔幾排手榴彈。日軍雖然不乏勇猛之士,但在這從容不迫的火力壓制下無法有什麼作為,看來上來的百多名日兵在劫難逃了。
占彪給山腳小峰打電話:「你們先按兵別動,新四軍一個連和游擊隊從靠山鎮圍過來了。你們的目標是松山的特種分隊,聽我命令再出擊。你的傷怎麼樣了?好,正好你再多休息一會兒。」
山腳下的松山聽著92式重機槍的聲音臉色越來越凝重,原來他們還有「雞脖子」!
「雞脖子」是92式重機槍的外號,是從槍筒如暖氣片一樣的螺旋散熱片形似雞脖,還有開槍的「咯咯咯」聲也像雞叫而被俗稱的。其實92式還有一個比較流行的文雅的名字:「法國女郎之吻」,看在誰手裡用了。比如現在在強子手裡,就是美美的「法國女郎之吻」了。
松山聯想起了去年就在這座山的背面山谷狹路中一千多路過這裡的帝國勇士莫名其妙殉國的事情,而且那次還丟了很多92式重機槍。如果山上的這股抗日軍隊和這事有關聯,他可是立了大功一件。想到這裡,他馬上讓背著電台的軍官過來,向駐在縣城的大隊長吉野少佐發電,要那個待命的中隊速來山腳增援,對後面上來的新四軍來個反包圍,並攜兩門九二式步兵炮來,打這兩挺「雞脖子」。
縣城裡的步兵大隊長吉野少佐也是日軍陸士學校畢業的,其狡猾程度不次於松山。他所在的十五師團屬於日軍的甲種師團,一個步兵大隊(營)約有1215名官兵,下轄四個步兵中隊(連)和一個重機槍中隊,每個步兵中隊有250人,下轄三個小隊(排),每個小隊約54—70人。重機槍中隊有174人,下轄三個機槍小隊和一個彈藥小隊,每個機槍小隊4挺重機槍,共12挺92式重機槍。
吉野在縣城豎著耳朵聽著響了半天的激烈機槍聲和爆炸聲,感覺不太妙,好像松山遇到對手了,所以他不等松山求援就已派出一個中隊徒步前來支援了。因為運兵卡車不太充足,只有運送一個步兵中隊和重機槍中隊的20輛卡車留在手裡。待松山發電求援,又得知自己最器重的中隊長陣亡,加上還聽到了重機槍聲,一怒之下他親自帶隊,命令一個步兵中隊上車,他想了想為了穩妥又把重機槍中隊也帶了出來,還帶了兩個炮兵小隊四門步兵炮,20輛卡車全部出動。
1938年的日軍是很狂妄的,日兵非常願意出動,可以隨意搶劫和強姦,從指揮官的角度來說還可以多報損耗多要給養。吉野雖然顯得重視這場戰鬥,其中大有著對師團長酒井直次中將的至友松山大佐的尊重和媚意,其實心底和部下一樣有著郊遊打獵的輕敵思想的。途中追上了先出發的步行中隊,他命令這個中隊到了靠山鎮後待命為預備隊並組成一道封鎖線守侯露網的抗日殘兵。
這樣松山要求增援的一個中隊變成了三個中隊,加上原來的一個中隊和特種分隊,占彪要面對的是一個大隊1200多名日軍了。
桂書記的地下情報系統是發揮作用的,情報在日軍中隊步行出發的同時就送了出來,但可想而知那個年代最快的情報傳遞速度能有多快。在情報員吐著血和桂書記匯報的時候,譚營長、單隊長和山上的占彪同時看到了靠山鎮南面開來的汽車長龍揚起的滾滾灰塵。
單隊長堅決不同意在這種情況下撤退,他對譚營長說:「我們現在閃開就等於是逃跑,把壓力完全卸給了占班長。人家剛給我們解了圍現在他們遇到勁敵我們撒手就跑,我們紅軍不帶這麼玩的。」
譚營長觀察著新增援的日軍也點點頭說:「理是這麼個理,但看來南面縣城過來的鬼子不止一個中隊,如果北面山腳的鬼子再反撲過來,我們這百多號子弟兵夾在平川裡而且無險可據那只有死路一條了。」
兩人看著桂書記等待他的意見。桂書記看上去也很無奈,他向譚營長問道:「你們不是還有兩個連往這裡趕來嗎?」
譚營長看上去更加焦慮:「我們平時很注意不和日軍硬碰硬的,他們一個中隊至少180人,我們一個連才120多人,全營再加上你們游擊隊才不到400人。更主要的是我們這400人裡只有一半人有槍,有槍的戰士人均不到10發子彈,其它的人只是一把大刀和兩顆手榴彈。還多虧剛才揀到了30多把三八大蓋……這樣吧——」
譚營長也是長征過來的紅軍,算是身經百戰的驍將,他大聲向圍攏過來的連排幹部喊道:「同志們,現在南邊又上來增援的鬼子,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但北面山上是我們的同胞,我們現在要全力與山上的**合擊山腳的鬼子,然後我們也衝上山和他們並肩作戰,大家聽清楚了嗎?」這是譚營長此時唯一的正確選擇,向北突破松山與占彪會合。
還沒等大家回答,突然山腳下的鬼子陣營裡傳來一陣密集的機槍聲,聽上去有十來挺機槍的聲音,和山上的重機槍聲匯合在一起,然後山上又衝下來四組端著機槍的**,轉眼50多名日軍被打出了山腳,沖新四軍撤了下來。估計沒出來的近百多鬼子都成了機槍下的鬼了。
譚營長見狀大喜,是占彪他們先下手了。他手槍一揮:「臥倒,給我打!別放跑這伙鬼子!」
新四軍和游擊隊的槍聲響了,但和衝過來的日軍的火力無法抗衡,日軍特種部隊的六挺96式機槍拚命地撕開新四軍的阻擊,十多個新四軍戰士撞到他們槍口上,30多個身手矯健的特種兵掩護著幾名軍官衝了出去。而且這批兇猛的鬼子衝出去不遠,返身臥倒又開始反擊開火。這時一溜卡車已開了過來,停到這伙日軍身旁,一群群的日兵跳下。
從山腳追過來七個端著機槍的**士兵,鋼盔下露著白色繃帶的小峰衝過來大喊:「桂書記、單隊長,快上山。占班長讓我們接應你們上山!」然後臥倒在地向日軍射擊掩護著新四軍上山。
原來佔彪在山上早看清了形勢,長長20輛卡車,這架式縣城的日軍至少來了兩個中隊,而且他們直接開過靠山鎮向山腳而來,山下的新四軍和游擊隊處在夾擊危險之中。必須馬上解決眼前的日軍,把他們接上山。
占彪一個電話打到山腳,命令小峰帶下面的七挺機槍出擊,不能全殲也要把鬼子趕跑。這時上山攻擊的百多名日軍已被打倒了一大半,松山也看到了援兵快到了,忙令剩下30多日兵從山上撤下來,加上還有的一個小隊殘部,還有七、八十名士兵。他想等待援兵到了再組織新的進攻。看著新四軍和游擊隊的百多號人在猶豫不決他心中暗笑,雖然自己領出來的一個中隊死傷過半,如果把這一個連的新四軍消滅也算功過相抵了。正等他精神稍一放鬆的時候,出乎他和剩下的日兵意料,幾乎就在他們的身邊,從地下冒出一批機槍手向他們大開殺戒,又一次打得他們措手不及。成片的皇軍被掃倒,剛有往山上跑的,山上又殺下來四挺機槍。只有松山的特種部隊反應迅速,頑強地抵抗才把他和幾名少尉軍官救了出來。而且如果前面如果沒有新四軍的阻擊,**怕彈流誤傷了新四軍松山的損失會更大。
松山心情壞透了,自己兩隻心愛的大狼狗死了,帶來的近三百人的部隊只剩下自己的特種部隊的三十幾人和幾名少尉了,而且自己也險些喪命。他好一陣子才理會向他敬禮的吉野少佐,向漫山向上爬的新四軍游擊隊一指,咬牙切齒半天沒說出話來。吉野把他扶到車裡休息,然後調後面的重機槍中隊和四門步兵炮上來。
占彪的重機槍注定要和日軍的重機槍展開一場激烈的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