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匹烈馬在遼河東岸的曠野上呈現一字排開,這些馬比人還高大,毛皮漆黑發亮,宛如油滑綢緞一般。
每匹馬頭上都罩有薄薄漆黑的鋼鐵罩,只露出兩隻狂暴的眼睛。
三千馬匹整齊的呼吸,每一次出氣,鼻孔中衝出的氣息在冰冷空氣中形成了一股股強勁的白浪,整齊壯觀的給人在氣勢上以強烈的震撼。
馬上的騎士更是有如從地獄最深處踏出來的最為恐怖的魔鬼,個個全身罩著細碎的魚鱗鋼鐵鎧甲。
他們身體並不高大,馬匹載著他們顯得無比輕盈,但並不高大的身體卻透露出無比精悍的神氣。
一手握住韁繩,一手斜提著一柄比人還長,兩指寬,通體藍汪汪狹長的刀。
刀身剛強中帶有柔韌,有規律的晃動著。四周的雪光反射在上面,都隨著顫動的刀身流淌,似乎要從刃口上化為液體滴落下來。
這些騎士氣勢不動如山,長刀顫動蓄力,讓人相信,就算面對一座大山迎面壓來,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揮刀劈開大山。
山阻開山,水阻斷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鐵甲長刀,烈馬狂戰。
這便是蒙族曾經橫掃天下,戰無不勝的兵馬,蒙神鐵騎。
這些蒙神鐵騎都是悍不懼死,活生生造出來的人,一切負面情緒都沒有,有的只是最為冷靜的頭腦與精確狂暴地戰鬥本能。
恐懼、害怕、抗命、背叛、逃跑等詞語在蒙神鐵騎的詞典中從來沒有出現過。
當年蒙古進攻東歐諸國,兩軍對壘,甚至還沒開打,一些國家的士兵就被蒙神鐵騎排開的氣勢嚇破了膽,不攻自潰。
「天下兵馬極致,莫過如此!」面對著蒙神鐵,王樂樂也不禁從內心深處感歎。
震天動地的喊殺聲震撼了遼河上的堅冰。
在這嚴寒的遼東,廣闊的遼河上也結了厚厚一層冰,連車馬都可安然踏過。雙方的大戰,就在這廣闊的堅冰之上拉開了序幕。
喝下符水,高喊著「刀槍不入、天下無敵」的三千鐵甲戰士,是由鰲拜率領的衝鋒營,就彷彿一股旋風般地刮向河對岸。
小鰲拜手提皇龍爆裂鞭,渾身也沒穿鎧甲,只套了一件白色的緊身皮袍,整個人宛如虎跳山澗,輕輕一步就是三四丈,幾個呼吸便領軍衝到了河中央。
和衝鋒營殺聲震天截然不同,環列河岸的蒙神鐵騎卻是寂靜得嚇人。
眼看鰲拜率領三千衝鋒營戰士離隊列只有十丈左右的距離,最前面一個頭領長刀一舉,頓時鎧甲震動,鐵蹄雷鳴,藍汪汪的刀光鋪成了海洋般的洪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和衝鋒營對撞在一起!
吼!吼!鰲拜也看出,這些敵人經過蓄勢,無論是精神、體能都達到了巔峰,頭一次對撞,是最為慘烈的拚命,往往一次戰鬥的勝負,在最先的交接中就能分出。
縱馬一躍,長鞭震盪,炫出強烈的光芒,半噸重的皇龍鞭已經罩住了當前地十幾個蒙神鐵騎。
十幾個蒙神鐵騎迎上鰲拜之時,就已經閉上了眼睛,手中的長刀不約而同的顫抖,發出的嗡之聲連成一片,如千萬黃蜂同時出巢,藍光星星點點,如暴雨梨花,點在了皇龍鞭的光芒上。
轟隆一聲,鰲拜這驚天動地地一鞭居然被十幾個蒙神鐵騎用刀法聯手防禦住了。只是這十幾個鐵騎也被震得倒飛回了十幾米,身下的馬匹轟然倒地,躺上冰面上抽搐了兩下,便不動了。而那十幾個蒙神戰士的鐵面罩中也流出了血液。
不過他們長刀仍然緊握,顯然沒有失去戰鬥力。
這一記對拼,所有人都聽到腳下的冰凌也發出喀嚓喀嚓的連響,似乎馬上就要破裂。
鰲拜心中驚訝,自己這一鞭居然只打死幾十匹馬,人一個都未死?
這是自己征戰出道以來,從未有的事情。
估計錯誤,不由得使他愣了愣神。這些蒙神戰士刀法的精奇,也大出他的意料。
而繼續衝過來的蒙神鐵騎彷彿知道他的厲害,並不朝他攻擊,而是縱馬一躍,從他身邊剎那滑過,殺向了後面的衝鋒營戰士。
刷!藍光閃過,一位衝鋒營戰士被一個蒙神鐵騎縱馬從頭上掠過,竟然連人帶刀和馬被分割開來。因為刀勢太過,這個衝鋒營戰士還足足衝出三丈遠身體才裂成兩半,熱呼呼的鮮血連腸肚心肝一起灑在遼河的堅冰上,升騰起鮮腥的霧氣。
接連就聽得狂吼連連,一瞬間的接觸,便有三四十個衝鋒營戰士死在了河上。這些戰士或是被削掉了頭顱,或是被劈成兩半,都是一刀斃命,從來沒有每二條刀痕,只是他們都喝了符水,沒有慘叫,只有與敵皆亡的狂吼。
第一回合的交鋒,蒙神鐵騎全勝,只被鰲拜震死了十幾匹馬,無一人死亡。
兩軍迅速混戰在一起,蒙神鐵騎的衝鋒是呈一個錐形,最前面的有三十六人,後面跟隨的人數遞加,如長江疊浪,一重高過一重。
嘩啦!最先頭繞過鰲拜的蒙神鐵騎殺死第一波衝鋒營戰士,又是一刀斬向了繼續衝過來的鐵甲人流。
不過這一次卻沒有先前那麼順利了。衝鋒營戰士身上流動的金光符力竟然阻擋住了長刀的切入。
原來王樂樂命士兵們喝下的符水是未央天經兵道篇中記載的金甲戰符,服用之後,在一個時辰之內,身體毛孔中會放出金甲雲氣,完全抵擋刀劍的斬殺,刀槍不入也並不是空話。並且這符能激發人的潛力,有如興奮劑一般,只會前進,不會後退。
蒙神鐵騎第一次衝鋒,氣勢積蓄到了顛峰。自然能一舉切破金甲戰符的符力,而再次出刀,氣勢已經從顛峰回落,由削蘿蔔變成了削木頭。
不過勝負並不因此而改變。無論是削蘿蔔還是削木頭,也就是多出幾刀的事情。
衝鋒營地士兵雖然也經過了長時間的訓練,但面對魔鬼一般的蒙神鐵騎,無論是技巧,還是經驗,冷靜,功力都遠遠不如,對比起來,就如一個初生的嬰兒對上了壯士的大漢。
蒙神鐵騎衝入廝殺場中,每三個人結成一個小團體。十二個小團體又結成一個大團體,這是郭侃兵法中地小天罡陣,或攻或守,配合得天衣無縫。
三個蒙神鐵騎手上長刀變幻,藍光飛灑,運刀如龍。同時一絞,一個衝鋒營戰士身上的金雲頓時被破開縫隙,還沒等他來得及躲閃,凜冽的刀氣已經鑽了進去,斷絕了他一切生機。
下一剎那,金甲戰符被破,堅冰上多了灘碎肉。血肉中間,還有點點銀光游動,那是金甲戰符中蘊涵的汞氣化為了水銀。
繪製金甲戰符地顏料,本就是用鉛汞,夾雜金粉,玉屑,丹砂,牛黃,等礦物藥材在爐中煉成,乃是諸葛武侯結合道家丹鼎一脈與符篆一脈的方術所創出來,直接運用在兵道中。
喝過符水的戰士,一個時辰內雖然刀槍不入,神勇無敵,但符力過後,也會有嚴重的後遺症,明顯的是鉛汞之氣深入五臟六腑,破壞生機,最後一命嗚呼。雖然過後也有解救之法,但死亡率也高達三五成以上。
三千衝鋒營戰士對三千蒙神鐵騎,交戰在遼河地冰面之上,幾個呼吸間,衝鋒營就被殺得幾乎潰敗。
鰲拜見自己軍士死傷慘重,直氣的肝膽俱裂,奮起皇龍鞭舞成一團風,施展出殺招,砰的爆開了身邊兩個蒙神鐵騎的腦袋。
正要繼續殺人,突然感覺藍色刀光之中,一點若有若無,飄渺不定的刀氣纏繞過來,心中頓時警覺。
「有高手!」鰲拜猛回頭,身體從馬上縱起,沖天而上了二十幾丈高,朝下一看,之間一個鐵甲頭盔,不見面目,身材嬌小地戰士竟然騰空運刀追斬上來。
砰!刀鞭相交,鰲拜只覺得一股大力震得全身發麻,自己有鰲龍之力,居然被對方震飛!
隨後刀光漫天飛灑,已然是最為正宗的三苗刀法,鰲拜出生就力大無窮,後來又服用了混元金丹,煉玄陰真罡,現在已經是元神大成,渡過一次天劫的高手。但是這位蒙神戰士法力卻還遠在他之上。
站在後方由樹木搭建的高高撩望台上的王樂樂見到鰲拜已然抵擋不住,身體一縱,輕盈的從台上飄起,揚手打出天戮神芒,同時祭起九陰庚木煙朝那個高手罩去。
「來,退兵!」緩了一緩,鰲拜終於從刀光脫身出來,直接落到了遼河西岸大營中。
「先行退兵!」猛鬼營營長無馗一把拉住還要出去撕殺地鰲拜,「這是小姐的命令!」
鰲拜不甘心的點了點頭:「今天可是虧大了!」立刻鳴金。而無馗也率領五千猛鬼營戰士迂迴接應。
「郭小姐,蒙神鐵騎果然是縱橫無敵的兵馬。」九陰庚木煙散開,布成一團黃綠雲氣,王樂樂腳踏虛空,抱著七星琴,緩緩撥動,頓時天地元氣震盪,無數音波彷彿千萬利箭朝那個嬌小的蒙神戰士射去。
「咯咯咯咯!」原來率領這三千蒙神鐵騎來偷襲地正是郭囡囡,早進入宗師之境,兼之擅長玄功變化,也難怪鰲拜不是對手。
「我也是小看了王妹妹呢!」郭囡囡手上持的刀,乃是郭侃三口神刀中地「蒙神斬將刀」,有無窮威力,刀光一舞,發出了強大了吸力,所有的天戮神芒全部被吸到了刀上,隨後騰上天空,以雷霆霹靂之勢向下拉出百丈來長,粗如匹煉的藍光,立刻就把九陰庚木煙破開,追殺過來,正巧就遇上了王樂樂撥琴施展出的音波。
郭囡囡灑下銀鈴般的笑聲。身體游魚般在音波震盪出的狂暴元氣中穿梭,迅速接近了王樂樂,王樂樂也知道音波只能阻擋住對方一時,正要祭出強大的法寶。她並不擅長武功,只是精修法術。若是讓郭囡囡近身,雖然有天羽鶴氅地保護,仍然難免要被斬殺。
就在此時,下面戰場一刻鐘的亂殺過後。衝鋒營丟下上千具屍體,已然後撤。蒙神鐵騎自然追殺。
「放箭,開炮!」
接近了營地,無馗一聲令下,上百門大炮同時轟擊。鐵炮亂飛,飛箭如蝗,倒稍稍阻擋了鐵騎追殺的腳步。
無馗倒是精明,自己並沒有衝鋒上陣,誰知道對方軍中還隱藏有高手沒有?身為主帥。自然是運籌帷幄,察敵先機。若發現了敵方軍中還有高手,無馗自然暗中下手,以雷霆之勢偷襲除去。現在嘛,卻是不露面的好。在暗處永遠比在明處要佔便宜。
郭囡囡突然一聲長嘯,下面的三千蒙神鐵騎突然轉馬回躍。馬蹄雷鳴,不到半刻也回去了。原來她看見就算殺進對方大營,也占不便宜,於是下令退兵了。蒙神鐵騎並不是消耗品,不該用來攻堅。
「快。給他們灌生馬奶,生羊奶。生雞蛋!給他們推拿!」無馗大聲喝著,猛鬼營地後勤兵立刻端來皮袋,給退回來的衝鋒營士兵灌下一口口的馬奶,羊奶,生雞蛋。
這些東西,能中和體內的鉛汞之氣,去除金甲戰符地後遺症。{按照現代的說法就是重金屬能使人體內的蛋白質變性,人如果不慎服下水銀,可以立刻吞服牛奶或者生雞蛋救命。}
喝下馬奶,羊奶,生雞蛋的混合物後,這些士兵立刻大口嘔吐,吐出一塊塊的凝結似鐵塊地黃黑雜物,身體的金光也漸漸散去,人都萎靡了許多。
不過若是沒有金甲戰符,三千衝鋒營士兵一個都別想回來。
「王妹妹,怎麼不見你哥呢?」郭囡囡嬌笑聲中,又接近了幾里,已然離王樂樂只有一百多丈的距離,只要再進幾丈,就是刀法的殺傷範圍了。
「你對我哥有興趣麼?」王樂樂一面笑答,一面暗運法力,取出陰魔屠神印和未央羽扇。
「我當然對他有興……突然心裡警兆連連,似乎被一隻蛤蟆被毒蛇盯上,感覺到無比的不舒服,這時也顧不得進攻,立刻後退,穿波鯉魚似乎地滑了幾十里。
王樂樂見她突然後退,倒吃了一驚,以為她有詐,並不追擊。
「是誰!」郭囡囡退來回過神來,「父親說我要小心,那妖王煉成了無間之道,剛才我定是言語上提到了他,被他感應,從而生出警兆,本來今天的偷襲,也只是打草驚蛇,試探一下兵力如何。不過那易天陽說我與那妖王有緣,倒實在另我想到底瞭解一下他是什麼樣的人呢。」
轉念想過,郭囡囡突然嫣然一笑:「王妹妹兵練得不錯,今天就到此為止,只是妹妹可要隨時防備我的偷襲哦!」
話剛落音,郭囡囡滑落軍中,長刀一揚,三千鐵騎風一般的奔騰走了。
這場戰鬥,蒙神鐵騎損失十三匹馬,死了兩個,而衝鋒營死了一千兩百多人,馬匹也損失一千多。可謂慘重。
在王樂樂命令整軍,收屍,撫恤等雜事的同時,遠在十多萬里外七殺魔宮中地王鐘,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數日之後。
「蒙神鐵騎真是厲害,簡直不亞於當年三苗部落的苗人了。」姬落紅也觀看到了戰場。「不過要不是對方有高手防備,我一個人對付三千人也可以。」
「煉氣士的血戰,誰都不會輕舉妄動,上次我哥闖大愚島,試探實力的成分也佔多數。」王樂樂皺起了眉頭。「不過開春以後,就有一場兵家大戰勢在必行,蒙神鐵騎這麼厲害,我看就算是宗師級高手孤身陷入軍中,也恐怕不樂觀。若是就這麼打游擊,倒是難防。」
「訓練槍騎對抗,已經來不及了,你看該怎麼辦?」呂娜道。
「我先啟一卦,廟算一下。」王樂樂一邊淨手,又吩咐了丫環焚香,一邊取出了著草。
姬落紅一下就圍了上來,顯然是學習學習。
王樂樂佔了一卦,卻是震上,乾下,卻是雷天大壯卦,震為雷,乾為天,雷在天上震動,其勢雄壯,所以這卦稱為天壯。
「這卦有什麼意思?」姬落紅問道。
呂娜探過頭來,見這卦初爻佔地九三,「爻詞上說,公羊用角撞籬笆,結果角被卡住了。小偷核戰爭靠強壯,君子不這樣。參照當前的情況,這是凶兆啊!我學術不精,妹妹,你可看出有什麼解法?」
王樂樂搖頭道:「我還沒有到卦定乾坤地境界,不過詞上說『小人用壯,君子用罔』,顯然是叫我們不要硬拚,等我再起一卦,算算開春後的大戰,希望從中得出解法來。」
說著,又啟了一卦,這一卦卻是乾上,巽下。乾為天,巽為風,天下有風,卻是天風姤卦,主女興。
「破蒙神鐵騎的方法,就在一女字上。而且開春大戰,以女為主導,這意思卻有些費解。」
就在王樂樂解卦的同時,滿洲,赫圖阿拉城中,努爾哈赤也在向易天陽討教廟算兵道。
「此卦卻是卻是天風姤卦,主女興。要戰中得利,當取一個婦字。女主天下,自古以來,就只有唐朝的明空武皇。」易天陽笑道。
「我們大戰又和武則天有什麼關係。」努爾哈赤獰笑問道。
「我等下再和滿主解釋。」易天陽道:「還請滿主把多爾袞與布林布泰叫來。」
「原來如此!」一邊的大賴喇嘛索南嘉措突然道。
「你也算出來了?」易天陽微笑點頭。「看來喇嘛三次天劫已然要臨頭了。」
「此事關涉到我佛門禪宗六祖慧能的入滅,也是我佛門地府輪迴傳說的關鍵。天機真人這麼一講,倒令我想起來了。」大賴喇嘛索南嘉措笑道。
少時片刻,多爾袞和布森布泰來到議事廳中。易天陽道:「當年武則天皇帝統領了天下,卻還嫌不夠,於是命當時禪宗六祖慧能與道家宗師司馬隨楨聯合天下高手,聚集無數鬼仙,依著長江龍脈開闢廣闊空間,建設陰曹地府,又在各地設城隍廟,命鬼仙拘拿新死之人的魂魄進陰曹凝練魂魄,不使其消散,重新建立另一個朝廷,而武則天也可以總領陰陽兩道。只是後來因為各種原因,無數大戰,建立的陰曹地府被人封閉,但是那其中也藏了武則天的秘密,凡是進入其中的有緣人,就可得到地府冥兵與無數法寶道書,有無窮好處。我觀如今,只怕到了出世的時候了。而布木布泰正是這有緣人,可速去拿這機緣。那唯一的入口,就在四川豐都,多爾袞,你手下的豐都十城城主熟悉地形,還可以派上許多用場。此事非同小可,功德也是不小,郭武聖、孔宗師、天殺真人、巫妖神都會暗中護住你等。」
布木布泰小名大玉兒,也就是未來的孝莊,統領滿清三朝,名為太后,實為女皇,卻是先前就注定,與明空武皇帝的遺物有淵源。易天陽深知天機,自然算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