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彷彿一條黃龍,把若大一個黃土高原分為山西,陝西兩大塊,土地貧瘠,卻是華夏文明的發源所在。此時,靠近河南與陝西交界的黃河口,天上一團黃雲飄蕩變幻,滾滾有聲,突然凝聚,宛如流星飛墜,落到河邊,化為一人,黑袍裹身,斗蓬罩頭,信步朝風陵渡口走來。
這人正是王鐘,起自遼東關外蘇兒黑城,飛行空中,一路過河北,至河南,再過黃河到陝西尋那許天彪。
白蓮教總舵便在陝西境內,只是隱藏神秘,時常變動,不容易找到,根據寧采臣所言,需到風陵渡口鎮上尋找接頭人,由接頭人帶著,才能找到總舵所在。寧采臣與鬼手聖醫李天廳見白蓮教主一共有三次,第一次是在秦嶺山中,第二次是在川陝交界的大巴山中,第三次卻在秦陵附近。白蓮教人員複雜,教主徐鴻儒精通各大門派的法術,神通詭異,更與川陝兩省各大門派的劍俠,煉氣士有交情。
尤其是川中,峨眉,青城,巫峽,連通長江,隱居的煉氣士星羅棋布,正邪兼有,多多少少都與白蓮教有極大的淵源。
總之,川陝兩地,乃白蓮教之根本。
王鍾一入兩地,便是深入虎穴,只是倚仗天魔大成,已經是當世高手,並不懼怕。
風陵渡口河南,山西,陝西三地,乃咽喉要塞,渡口乃是一大鎮。鎮上繁榮,南北的行腳商人,江湖好漢,三教九流,都往來鎮上,人員最為複雜不過。王鍾進了鎮中,自然引起不少江湖豪客地注意。
鎮上最大的風陵客棧。乃是華山劍派的產業,跑堂的夥計都是兩眼精光四射。太陽穴鼓起,端茶倒水,手勢隱隱成劍訣。堂上掌櫃,二十六七上下,頭帶綸巾,手捧一本《中庸》,彷彿一趕考的書生。但在客棧裡過往的江湖豪客都知道,這掌櫃乃是華山劍仙司馬不群的關門弟子。
「朝廷昏庸,居然派那楊鎬出兵對付後金蠻子,那楊鎬上次朝鮮戰敗,居然欺騙朝廷,說敗為勝。如此無能小人,卻為兵部尚書,遼東危矣。」
客棧大堂上。熙熙攘攘坐了不少三教九流地人物,或在吃瓜子品茶,或在遠望渡口,或大談天下大勢,突然東邊一桌幾個年輕的書生大罵。
「年輕人,是進京趕考地吧。莫談國事,豈不聞禍從口出?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才為中庸之道。」掌櫃突然道。
幾個年輕書生相互看了看,聲音驟然減小了許多,突然一個書生走了上來,「我們是白鹿書院弟子,一面進京趕考,一面結伴遊山,聽聞這風陵客棧掌櫃乃是一異人,特來見識一番。想不到掌櫃也是儒門出生。」
掌櫃失笑:「我乃一商人。這讀書人倒還能擔當,儒這一字。萬萬難以擔當。幾位原來是白鹿書院門下。」
見幾個年輕書生有禮,掌櫃也笑答,「這風陵渡口人多嘴雜,幾位抨擊時政,若碰到有心人,日後說不定對幾位仕途影響甚大。」
「受教了,只是如梗在喉,不吐不快而已。學生也懂天文,昨晚蚩尤星光如旗,赤紅有角,光芒經天。史記有雲,「蚩尤之旗,類彗而後曲,像旗,見則王者征戰四方。」如今遼東又起刀兵,正是帝王征戰四方,但朝廷居然派楊鎬這等無能小人,哪裡有半點王師的威武!實在另我等不解。」
「史記有曰,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誰為王者,渺渺不定,都歸天命。」掌櫃神秘一笑,見幾位書生都大驚失色,「山野小販所言,諸位不必放在心上。幾位一路來,可曾去過華山。」
「西嶽之宗,自然去見識過,不談國事,不談國事,對了,掌櫃,我等沿途而來,聽聞此地前不久出了一採花賊,後被劍仙斬首,相傳都是掌櫃所為。可有其事。」另一個書生突然問道。
「那是巫山神女峰天陰教徒所為,擄走女子數名,被我追出三百里後斬死。我看幾位也身懷儒門絕技,養浩然正氣,莫非有替天行道的念頭?」
「哎,此等陰教,自然要除去,只是我等進京趕考,無暇顧及,只是聽聞受害數女之中,還有一位官家小姐,當真是可惜了,不知這些女子下落如何?」
「那是本城縣令之女,此女也頗為剛烈,被我所救之後,因失節,無顏見人,求我了段。我見其剛烈,也就成全了。其餘幾女貪生,只求我不要說出去。我誅殺妖人之後,轉身便去,也沒細管。」掌櫃說起來,歎息不已。
「餓死是小,失節是大,那貞潔二字,這小姐卻佔了一個貞字,只是被妖人所污,潔字擔當不得,另我等感歎。其餘之女,貞潔全失,卻還貪生,要是我等在次,定然責斥,如此沒了廉恥,卻也可悲。」幾個書生紛紛感歎:「畢竟是官宦小姐,懂我儒門禮法。」
「是啊,這幫娘們,失了身,卻還有臉不死,要是我家妻女,早就被我浸豬籠了。」
這些書生與掌櫃一談論起來,卻被旁邊的人聽見,當下議論紛紛,一個山西漢子高聲叫道。
「嗯,我等行走江湖的,雖然不如儒生懂禮,但這些大道理,還是明白的。」國事不談,這些趣聞卻最另南來北往的人感興趣,當下客棧大堂上活躍起來。
「我說掌櫃地,你也太心軟了,要是我在場,這些娘們縱然不死,我也要賞她們一刀,保全她們的名節。」
「掌櫃的,到底是哪些不要臉地娘們。說出來,我們傳出去,她娘的還有臉活?就是你們華山派講君子之道。」
掌櫃一看,卻是陝西龍門鏢局的幾位鏢師,乃是少林所傳,平時與華山也有生意上的往來。
大堂上正起哄,氣氛熱烈。為首的一個書生突然站了起來,「在下安徽桐城方唯。家父方覺漸,如今才到弱冠之年,欲學我儒門宗師黃道周,劉宗周遊歷天下,結交天下豪傑,如今初到風陵渡口,見諸位雖然不是我儒門弟子。卻懂朱程聖人禮法,實在另人欣慰,當年孔聖著春秋,奸臣賊子懼,世間地奸邪之事,受千夫所指,天下才能太平。今日痛快,諸位的酒食我請了。」
「原來是方公子。尊父乃東林黨魁首,一代文豪,我等雖然出生草莽,卻有耳聞!」掌櫃笑道。那方覺漸乃儒門桐城派領袖,又為東林黨魁首,天下聞名。
「天下流毒何其之多!這些人。中毒已深,一個都留不得。」
王鍾得知消息,知道這風陵客棧掌櫃名為華山弟子,其實是白蓮教聯繫之人,一落到黃河邊上,就趕客棧而來,他天魔大成,鎮上地一舉一動,都瞭如指掌,到鎮頭。就聽見談論。心中不快,殺心驟起。眼睛微瞇,一步踏進客棧。
剛碰上那幾個龍門鏢局的鏢師正手舞足蹈地要掌櫃說出名字,王鍾不由性起,雙手一亮出,指甲翻動,朝下就插。撲的一下,將打頭地一個鏢師抓破天靈蓋,腦漿迸裂,豆腐桃花飛濺,隨後當胸一掌擊上,人從中斷成兩截,立刻死在當場。
可憐這鏢師雖然走南闖北,武藝高強,但哪裡是老妖的對手。
「何方妖孽!」方唯和幾個同窗正與掌櫃說得興起,突然門口進來一人,黑袍斗篷,跑堂的還沒去招呼,一個鏢師就被抓死,頓時大驚,還沒回過神來,龍門鏢局的四五個鏢師全部被抓破天靈慘死。
「啊!有妖怪!」
「不好啦,殺人啦!」其中自然有不懂武功的,一見殺人,頓時嚇得屁滾尿流,有地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有的立刻躲到桌下,有會武功的都跳起來抽動刀劍,金鐵鏘鏘做響。
這掌櫃見過大場面,一見不好,大喝一聲,「妖孽休得傷人!」把手一揮,一條紫色的劍光如龍蛇夭矯,飛騰而出,朝王鍾攔腰就繞,卻被王鍾雙手一抓,攝在手裡不停地跳動。
「妖孽,我乃等乃是白鹿書院弟子,豈能容你光天化日之下行兇?」幾個書生紛紛躍開,方唯朝懷裡一抽,一口鮮紅地紫薇軟劍唰的彈出,劍上白罡吞吐三尺來長,指住王鍾喝道。
王鍾冷笑一聲:「都自該死。」用手一指,一片黃雲憑空湧起,當頭蓋來。方唯冷笑道:「區區妖法,怎奈何得天地間地浩然正氣?」劍光揮灑,白霧瀰漫,條條劍氣破空斬出。
「屎氣流毒也稱浩然,當真可笑!」劍氣一沖進黃雲,連動靜都沒一個,心中一慌,方唯正要施展其它武功破敵,黃雲之中王鍾已經走了出來,一爪抓斷了紫薇軟劍,隨後劈面又是一爪,直抓在面門上,腦袋成了爛西瓜,當場就氣絕身亡。
王鍾又是一腳,把屍體踢成兩截,踏身而過,手一晃,就抓住了這掌櫃的喉嚨。
「帶我去白蓮教總舵找許天彪!」王鍾精修天魔**,這方唯雖然武功不弱,但怎是他的對手,見面就被殺死。
「你是誰?」掌櫃死死掙扎,臉成了豬肝色。
王鍾嘿嘿笑了一聲,朝四週一看,只見白鹿書院幾個書生見武功最高的方唯都不是對手,生死關頭,都亂了方寸,嚇得奪門而逃。
「等下叫你答話!」王鍾一手擰了掌櫃脖子,隨後把頭髮一擺,千萬銀絲射出,只聽慘叫連連,大堂之中的人全部都被頭髮貫胸而入,死了個乾淨。
把足一頓,黃雲湧起,裹住身體飛出了門外,追上那些先前跑出去的人,也一一殺死。
「你是誰,讓我們死個明白!」幾個書生奪路而逃,但黃雲一飛就至,知道妖人厲害,萬萬不能逃脫,反而停了下來,強做鎮定。哪裡知道,話才落音,也被王鍾劈面一爪抓死。擰了頭顱,踢過屍體一邊。
當下直殺了屍橫滿街,鮮血鋪地,客棧之中隨白鹿書院書生哄鬧地,一個都沒逃脫,全部被王鍾趕上殺死,落個身首兩分的下場。
這一連殺了數十人,王鍾見得家家關門閉戶,驚惶一片,世界彷彿乾淨了,這才心滿意足。擰住掌櫃脖子,直提起來,把足一頓,嗖一下,黃雲翻騰,人已破空離去。
「你是華山劍仙司馬不群的弟子,又是白蓮教的接頭人,你那華山派長老靈光劍客乃是白蓮教左副教主,我豈會不知?」王鍾抓了這風陵客棧的掌櫃,落到黃河邊上問。「我是五代黑山老妖,你最好不要隱瞞,免得受煉魂之苦。」
「你!你!你!」這掌櫃喉嚨咯吱咯吱做響,半晌才說出話來,「許副教主在驪山。」
「驪山?」王鍾皺了皺眉頭,「驪山靠近秦陵,往內三千丈,地心熔爐深處便是祖龍魔殿,曹操就是遁進其中,我才沒得追趕。」
秦始皇繼承韓非道統,為法家宗師,上古大聖一流,殺戮決斷,自古以來,乃天下一等一的人物。
「當年四代黑山老妖闖祖龍魔殿,只是祖龍未醒,決戰未成,如今蚩尤之旗現長空,天下征戰將起,祖龍受得感應,必然甦醒,大興法家。莫非許天彪與他有什麼淵源?」
王鍾想了想,只問這掌櫃道:「你叫什麼名字?」
「周中庸,江湖人稱儒劍客,你既為五代黑山老妖,威鎮天下,何苦與我一個小煉氣士為難?我已經說出副教主所在之地,你便與我活命,不損你天下第一妖人的威名。」周中庸強做鎮定道,看見王鍾綠光閃動,料定自己沒活路,突然歎息道:「我自幼學劍,行俠仗義,卻死在妖人之手,老天,你怎麼這般無眼?」
「沒無名無姓死在我手,已經是便宜你了!」王鍾冷笑一聲,屈指一彈,一點磷火彈出,轉眼就把周中庸燒成灰燼,屍骨無存。轉身朝陝西驪山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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