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雷霆越來越密集,宛如老天震怒,派雷神電母降下凡塵,無窮無量的雷光傾瀉下來,就往谷底中央升出來的魔神湧去,似乎不將這魔頭消滅就永不罷休。
這魔神開始還奮力支撐,揮舞雙手抗衡,但越到後來,氣力似乎有些不濟,動作漸漸緩慢下來。突然舉起另外四手,將狼牙劍,骷髏仗,白骨圈,魔羅經幢都祭起,化為一蓬蓬黃綠魔光週身繚繞,人也似乎在仰天咆哮,張牙舞爪,氣息猙獰無匹,只是那咆哮聲早就淹沒在滾滾的雷霆轟隆聲中,一點都傳不出來。
場中之人完全被這副景象吸引,老天要滅魔,魔神力抗天威,如獄如海的氣息撲面而來,另人生出一種無比渺小的感覺。一切聲音都被雷霆掩蓋。
這樣莫約過了三四個時辰,天色朦朧,一片漆黑籠罩下來,到處深深,宛如進了泥犁黑繩地獄,只有中央的雷霆發出耀眼的晶光,照耀得北邙山時亮時暗。而北邙山之外,就是沉沉濃密的不開化的黑暗。
嗷嗷!嗷嗷!天一黑下來,雷霆漸漸勢頭沒有先前那般猛烈了,隱隱那谷中上方幾十里的電光世界中,傳來了魔神低沉的吼叫!
「好厲害,好厲害,不知我日後渡那冰金風劫,那是何等景象!」見這雷電威力如此浩大,根本無法抗拒,比什麼天心五雷正法厲害千百來倍,王鍾便估摸著自己以後怎麼渡劫。
眼見雷霆漸漸小了,「這雷劫就要過了。想不到曹操天魔元神如此厲害!」饒是福王朱常洵身份尊貴,什麼場面都見過,但如此天地之威,還是頭一次眼見,心神戰戰兢兢,腳步不自覺的後退,又見雷霆之中的魔神氣息雖然衰竭,卻仍舊是龍精虎猛,精神熠熠,若讓此魔神渡過天劫未損,那在場之人,都不是對手,只怕要被趕盡殺絕。
又看了空中盤旋的那條青龍一眼,「如若曹操得勢,這妖人首當其衝遭了禍害,也是一件快事。」突然耳邊聽見秦良玉道:「這妖人用心歹毒,我有一計,可叫他自食其果。只是要非常凶險,不知福王爺可有這個膽量。」
朱常洵一看,只見秦良玉背對自己,看不到表情,自然對方是暗暗用元氣將聲音聚成游絲,傳進自己耳朵,頓時心中一熱:「秦妹都不怕,我一堂堂男兒,哪裡有畏懼的道理,秦妹只管說就是了,為兄一定配合!」
「這雷劫還早著呢!」王鐘的聲音從青龍身上傳來:「曹操魔氣引動大氣之中殘餘的隕石灰劫,還有火劫,你兩人休要打心眼,我那玄陰秘魔發針,能擅神察,你兩雖然傳音,卻就如在我耳邊說一般。」
說罷,見到朱常洵大驚,秦良玉臉色難看的樣子,又冷笑兩聲,「你等助我辦了此事,今日我自不害你們性命,日後如還有相見之時,你等要報復,我也接著,看能如何。不過還要落到我手,那便再無活路。現在若再算計,那便一齊殺死,攝你們生魂助長我的法術,日後永不超脫。我不耐煩與你們算計,話便明說,你等若要自尋死路,我也不再做二言。」
「這妖人到底是何等來路!不但妖法詭異,心也厲害,只是說話倒還痛快,與一般邪魔大不相同,定然不是無名之輩,只是江湖上沒聽過也沒見過來路。倒是希奇了!」秦良玉先見自己算計的事情瞬間敗露,腹死胎中,心有不甘。
「你到底是什麼來路?可敢留個姓名?」
「你也不必多問,日後若要報復我,自己去查探便是,不想再與你喋喋不休,徒然壞我時辰工夫!」
秦良玉一聽,只氣得三屍神爆跳,恨不得跳腳暴罵,卻又不好發作,差點把一嘴銀牙都咬碎了。
「此人雖是妖孽,卻是大丈夫一流。實在痛快。」張嘯天對秦良玉有意,但縷縷碰了一鼻子的灰,吃了不少悶氣,現在見秦良玉碰到厲害的霉頭,心中卻隱隱有一絲痛快。
就在這時,天上雷霆盡消,天地之間漆黑沉沉,突然安靜了下來,無比的空寂,只有中央那尊魔神發出幽幽的黃光,四面山峰上電光一閃一閃,發出滋滋的聲音了,突然由極動轉為極靜,眾人都幾乎適應不過來。
那魔神突然發現了四面山峰的情景,頓時面色一變,把手一伸,似乎發怒要衝殺過來,另眾人都提了一把冷汗,突然天空之上彷彿開了一個孔洞,無數星光一閃,隨後嗖嗖之聲不絕,千百萬個斗大火球,隕星墜雨一般疾落下來。那魔神見狀,慌忙用手去抵擋。
就這一剎那,天地之間都是紅光,北邙山整個中央谷地都成了一片火海。
就在此時,遠離北邙山之南,處於千里之外的南陽伏牛山一座高峰上並肩站立了兩個道人,一人背插一口古劍,黑鬚黑髮,相貌瀟灑,活似神仙卷中的呂純陽祖師。另一人卻身穿八卦紫金衣,異常華貴,手持一柄玉拂,另一手拖一碗口大小的紫金球,照得周圍紫光爍爍。
「張天師,你看到了時辰麼?」見天色漆黑,那背劍道人問。
「時辰剛剛好,我兩可速速遁出元神,前往北邙山,只是這次福王在北邙山中,你我要萬分小心,否則縱然陛下不好怪罪我等,朝廷之中那東林黨一幫腐儒們卻要藉機詆毀我道門。」
「不錯,東林黨那一幫腐儒確實討厭,不過貧道以先天易數算計,他們也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了。」
「嗯,陛下早就對他們不滿,只是無故不好下手,正要培養閹人對付,我等只管看戲就是了。」
「哎!釋道儒三教之爭由來已久,儒教永排第一,這也是天道天數,只可惜這幫儒生實在太過分,半年前居然上書要陛下驅逐宮中煉丹的弟子,還要我道門繳納田產賦稅,服勞役,這樣壞我門中衣食,實在是欺人太甚。」
「那玄天升龍道王憲仁怎麼表示?」
「沒什麼表示!王憲仁雖然是道門,骨子裡卻是儒教,指望他說話,那是休想!赫圖阿拉那一戰,他元神被黑山老妖的玄陰阿屠魔光先斬傷,如今正在煉神,皇上派人傳旨到武當山,居然也沒見到人。」
這兩人自然就是東崑崙掌教天塵子與天師道第五十代天師張國祥。
「天塵真人,我們該出發了!」
兩人突然端坐在地,頭上天靈衝出一縷光華,轉眼化為一大蓬,捲起隨身法寶,沖天而去,眨眼就消失在漆黑的天幕中,就留下兩具肉身在山頂。
北邙山。那尊魔神在無窮無盡的隕星火劫之下,已經漸漸應付疲憊,週身黃煙被火煉化,滋滋做響,從先前的十幾丈高下縮小到幾丈來高,但那黃煙卻更加凝聚,宛如實質,整尊魔神就宛如黃玉雕琢,帶有無窮的威嚴。
「曹操,你今日凝煉天魔元神,遭受天罰,怎能讓你成功。」
「福王,貧道以元神顯化,不能見禮了!」
南方天邊飛來一紫一青兩蓬光華,宛如飛星過渡,轉眼就到了天上,卻不靠近中央的火雨流星,只管發話。
「兩位真人只管降魔便是!本王自有護身之道。」天塵子,張國祥兩人將元神飛到上空,見到西峰之上升起一條青龍,以為是朱常洵祭起了穹荒青龍旗,知道此旗是農家的鎮山法寶,厲害無比,比自己所煉法器要厲害數倍。
「你等小道士,也敢乘機算計我!」突然,地底傳來一個聲音,就彷彿帝王喝問,另天塵子,張國祥心中一顫。就彷彿在朝中面對萬曆皇帝一般。
突然,天光一收,火雨流星減弱,那魔神突然化為一顆晶黃四射的大珠,那骷髏杖,狼牙劍,白骨圈,魔羅經幢都圍繞這大珠旋轉。
「奈何魔珠!」
大珠黃光照射幾十里,整個谷地中央纖毫必現,無一不透徹。黃光之中,隱隱有魔音傳出,這珠子又驟然一抖,化為一座大橋,彎曲長拱,橋下隱隱顯現出一條黃泉之河,河流之中,無數冤魂,鬼物,夜叉,牛頭,馬面,天女,仙官,神仙,佛陀,魔王,菩薩,道人,將軍,文士,男女老少,賢愚不肖,帝王將相,更有龍虎等百獸,走馬觀花似的變幻。
天地事物,在這奈何橋下,黃泉河中,無一不照見,無一不顯現,都沉浮不定,若隱若現,似真似幻,冥氣深深。
「曹操天魔元神就要煉成奈何魔珠,只是初成,還不能與真身結合,只要得了這奈何魔珠,你我只要耗費三年苦功凝煉,一樣可修成身外化身,日後元神大成的天劫也不在話下,到時儒門那些高手也奈何我等不得,關外滿蒙秘教*喇嘛的大日如來元神印也只有我兩可以抗衡,陛下還不倚仗我道門?」
天塵子一見,雖然是元神顯化,但心情激動,就如呼吸緊張一般,「你我快快出手,等曹操九次變幻之後,與真身合一,自己便是天魔,天魔也是自己,到時候,你我不但不能成功,反要遭他毒手。」
話說之間,那奈何橋又化為奈何珠,隨後又變化為魔神,魔神又化珠,一連變幻了四五下。只等三轉九變,立刻成就無上天魔。
「爾等速速發動五雷困魔大陣!」
張天師元神顯化,突然變為一高大的人形,全身紫氣蒸騰,絲絲電光纏繞,大吼一聲,將手中的五雷神珠主球一舉。東南北三面山峰劇烈顫動,秦良玉在王鐘的吩咐下,也催動了西峰的雷陣。
只見四道長虹般的雷光,倏從遠處飛向中央谷地上面,滿空交織,轟隆隆夾雜風雷,罩住了谷地,張天師一聲大吼,脫手將主球甩出,只聽震天一個大霹靂,滾滾蕩蕩,萬雷奔騰,一起罩住了曹操的天魔元神化成的奈何天魔珠。
「你等敢爾!」地下曹操聲音也見波動,顯然是緊要關頭,那奈何柱上的四寶骷髏杖,狼牙劍,白骨圈,魔羅經幢一飛出來,四面旋轉,轉眼就化為一片黃雲裹住朝下面地穴遁出。
「天心蕩魔!」
「玉清神劍!」
張天師與天塵子各自一聲巨吼,那張天師元神一變,借助五雷大陣的神威,一團團斗大的紫色雷光如暴雨般橫掃虛空,強攻進去,而自己元神卻化為一隻幾十丈長的大手,紫光巍巍,電光交錯,朝黃雲中央抓去。
天塵子運劍出鞘,一道經天青光,宛如青虹墜地,朝當中斬去,而自己元神也化為一條大手,照得天地發青,朝奈何珠抓去。
場中雷光,黃光,紫光,青光滾滾,哪裡還看得分明。
嗷嗷!嗷嗷!突然地穴之中,竄出兩個高大的鬼將,一個獨目,一個手持雙股寶劍,「兩個小人,敢打主公主意!」張天師眼見那奈何天魔珠宛如流星朝地穴中落下,知道曹操渡過劫數,元氣大傷,正在銅雀魔宮中運轉真身,暫時動彈不得。若讓奈何珠落下,身神歸位,立刻凶威大增。自己兩人加起來也未見得是對手。
「區區邪鬼,還敢作祟!」張國祥突然取出一物,乃是一方龍虎玉印,正是天師印,無上法寶,上有神符,只是一照,兩個鬼將立刻慘叫一聲,翻滾下地穴中去了。
「當年本王因該誅殺張魯,叫你天師道斷根!」曹操的聲音從地底傳來!
原來當年天師道祖師張魯在漢中建立了政權,被曹操所滅,但曹操並未殺死張魯,如今卻中了算計。
把天師印一拋,只見一溜金光聚成龍虎,朝下就落,阻擋住地穴口。
王鍾運起天妖真瞳,見場中的爭鬥,只見奈何珠在空中翻騰,發出滾滾黃光,四面激射,那麼厲害的五雷大陣,張國祥,天塵子元神,天師印,玉清神劍都不能攻入。
「若不是初渡天劫,曹操元氣大損,沒平時十分之一,若何能有這局面?」
青龍一擺尾巴,倏然穿進了谷中。
「福王!您要幹什麼?」卻說那天塵子運了全部手段,不惜耗損本命精氣,使出崑崙玉清劍法,又運元神去抓中央的奈何珠,猛見一條青龍當頭飛來,以為是朱常洵幫忙,百忙之中,大聲呼喊。
突然只見那青龍一抖身,一大片磷光火焰撲面滾來,冷氣深深,頓時大驚,立刻認出這是鬼道之中極為陰毒的陰磷砂,元神一中,立刻被污穢,隨後磷火焚燒,不死不休,倘若在平時,自然不怕,但此時正在運轉太清劍法的關頭,元神無絲毫防備,不好抵擋。
嘩啦嘩啦!王鍾將整整一葫蘆九幽陰磷砂倒了一大半出來,化為千重萬重的磷火鬼光。把天塵子元神包在其中。就見那奈何珠落下,卻被張國祥以天師印敵住,運起元神住抓。
喀嚓!奈何珠滴溜溜一個旋轉,當空狠狠撞向天師印,那天師印立刻落了下去,張國祥元神就見抓到,宛如一條紫電長龍搶奪一顆晶球,十分好看。
元神與奈何珠一碰,張國祥只感覺到無窮無盡的黃泉之氣侵襲過來,連忙運轉玄功抵擋,隨後用手一指,天師印又飛了起來,堵住下面的地穴。
這時,王鍾青龍已飛至,張國祥正運元神,猛見青龍,還不在意,突見青龍之上顯現一個妖人,黑袍銀髮,頓時叫不好。只見金光一閃,二十八道金光神雷一起打來。
「這是我與嘯天的接引雷光符,怎麼到了妖人手中,莫非嘯天遭了毒手?」一時之間,心頭巨震,被雷炸得元神翻滾,隨後那青龍碰了上來,兩人元神一碰,頓時分開,如風車一般旋轉。
張國祥隨後又被黃泉氣侵進了元神。頓時內外交迫。心神大亂。
王鍾元神與青龍相合,威力爆漲,又持了穹荒木本體,不怕雷電,乘張國祥運元神鎮壓奈何珠,又用天師印封住地穴之時,把二十八道符打出,隨後以青龍元神去拼,兩人都被撞開。
猛見面前一顆黃晶大球,周圍天魔四寶旋轉。王鍾知道正是收攝此珠的大好時機,連忙將青龍元神騰起,大旗招展,一下裹住奈何珠連同天魔四寶。
「就憑你這小輩,也敢下手!」珠一到手,立刻膨脹,又化為一尊魔神青龍纏鬥在一起,曹操那無窮無盡的意念從珠上傳了過來。
「曹操!我乃黑山老妖!此珠暫借,我有用處!等日後我修成三屍元神,再行還你!你敢與我煩躁!不光日後不再歸還,我還要你的命!」一股浩大的意念衝擊著自己的精神,王鍾立刻運起玄陰秘魔**抵禦住曹操的真魂衝擊。
「黑山老妖!」曹操大驚,見對方心神堅若磐石,比自己還要兇猛,想起前塵舊事,心神一下恍惚,立刻潰敗,瞬間再回過神念,再要將王鍾擊潰,那真魂意念卻被玄陰秘魔**截住,失去感應。
王鍾將青龍旗一裹,立刻鎮壓了魔神,連帶那白骨圈,狼牙劍,骷髏仗,魔羅經幢都被元神拿去。一條青氣破空疾捲,上了雲霄,眨眼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