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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四、意外之喜 文 / 聖者晨雷

    紀循抹了抹額頭的汗,看著周圍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嘲地笑了一下。

    弄慣了鐵錘的手掌,擺弄這些紡車,實在是有些勉強了。

    他如今才三十四歲,正是一個鐵匠最年富力強的時候,可是滿頭頭髮卻已經花白,這大半年的好日子,讓他的背不再佝僂,但聽不到叮叮噹噹的敲打聲,他總覺得有些不妥。

    「老紀,你這粗手笨腳的模樣,實在不是幹這活的料。」看著他的工作成果,負責督促的管事歎了口氣。

    紀循怯怯地笑著,陪他歎息了聲。

    「每日裡,你可是最後一名,而且總是,已經連著兩個月了,你說叫我如何向小官人交待?」

    管事的瞪著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紀循仍然只是訥訥,既不為自己辯解,也不認錯,只是沉默。

    「你這廝就是這德性!」管事忍不住罵了一聲:「家中的規矩你可都是知道的,獎勤罰懶,你偶爾也總得向前去一些,免得報上去之後不得勁兒,小官人每月總要看一次賬目,小蓮姑娘再心善,你總不能讓她老人家替你擔責!」

    紀循仍然是憨憨一笑,只是目光裡閃過一絲慚愧。

    管事的也算是熟悉他了,罵了兩句之後揮手讓他離開,紀循走出了這座工坊,在門口回頭望了望,又歎了口氣。

    若是小官人發怒,依著家規行事,他很有可能要被從工坊中調劑走,與那些新來的一起,每日做些扛包背土的重體力活兒,不僅折算到頭上的工錢要少,而且要更累些。

    累,紀循並不怕,怕的是此事影響了他兒子紀燕的前程,如今紀燕,可也是一個伙長了!

    就在半個月前,第二批自登萊招募來的少年和他們的家人抵達了襄安,少年人數是一百六十六,比起第一批多了一倍,跟來的戶數則是二十九戶,倒比上一回的要少。

    這是難免,登萊之亂亂到現在,死的人實在太多了。

    這些人的到來,卻沒有造成住房緊張。俞家的細柳別院,從崇禎五年起就一直在不停地擴建之中,中秋時節便開始沿著西河的支流新起院落和屋子,聞香教的歹人襲擊之後,工程進度大大加快,現在紀循幹活的工坊,就位這個新成的院落之中。院子甚至向西河伸了過去,一排巨大的水輪依次排開,就在紀循的視線裡不停地轉動著。

    紀循咂了一下嘴,這水輪機倒是不錯,它帶動著工坊中的紡紗機和織布機,不過為了讓水力足夠,在西河支流上特意建起了一個高度約兩丈多的水壩,再由木板製成的導槽將水引到水輪機的葉片上,使之轉動起來。

    製造這水輪機的是蔣權,紀循與這位匠人接觸得不多,只是知道他有一子深得俞小官人看重,每日都能得到小官人的親自指點。

    「那可是天上星宿下凡,連種珠之術都懂的小官人!」紀循羨慕地想:「若是自家紀燕也有這本領就好,學得一門手藝,總勝過去廝殺……」

    但旋即,他又搖了搖頭:「學得手藝又如何,不過是個匠戶,有上頓沒下頓,年年還須得去給朝廷服役!」

    想到這,他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裡隱隱生痛,便是一次給差役用棍子狠揍留下的暗傷。

    緩步離開工坊,紀循看到在這條支流的對面,一排新屋子也已經建成了,這並不讓他覺得好奇,可當他準備回住處時,卻聽到那排新屋子中傳來了他熟悉的聲音。

    「叮、叮、當!叮、叮、當!」

    「咦,是個鐵器作坊……哦,工坊!」

    紀循心中猛然一動,他是個鐵匠,而且手藝相當出色,對於鍛打,也有一種割捨不掉的牽掛。

    他忍不住走過木橋,向著那排新工坊行去,在工坊門口望了兩眼,便聽到一聲又氣又惱的聲音響起:「爹,你怎麼在這!」

    紀循回過頭來,卻是他兒子紀燕。

    紀燕滿臉都是惱怒,在與聞香教的激戰之中,他表現相當出色,而且平日裡訓練操演又刻苦,因此在新一批少年到了之後,他被提拔為伙長,每日操練之餘都得帶著自己一夥人執行任務,比如今日他就負責看守新建的工坊。

    根據小官人的命令,這間新建的工坊是絕對禁止任何人靠近的,而細柳別院中禁律森嚴,一般沒有誰會違背這禁令。紀燕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抓住的第一個有可能違背禁令的,竟然是他的父親。

    「聽到這邊打鐵聲,我來看看。」紀循訥訥地道:「這就走,這就走。」

    紀燕看了一眼地面,好在父親還未踏入表示禁區的線,此時放走不算循私。他有些惱火:「爹,你到這兒做甚!好在還未進入禁區,還不速速退去!」

    紀循眼睛一瞪,這小子竟然敢如此對他說話,但一念及家規,他又把頭縮了回去。

    「臭小子,下回你回家時再收拾你。」他喃喃地說了一聲,轉身便要離開。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那是怎麼回事?」

    喝問的是葉武崖,如今他與羅九河被提為隊正,接替高二柱的位置。

    如今家衛被編為了兩個隊,高大柱為大柱正,羅九河、葉武崖為隊正,各統一隊,每隊是一百人。在兩隊之外,又設教導隊,由原先的模範伙擴充而成,人員數量比兩個正式隊要少許多,僅有三十餘人,隊正為齊牛。

    教導隊將成為基幹士官的搖籃,同時他們又充當俞國振的近衛,這樣做的好處是,家衛隨時能夠拿得出三十餘名隊正出來,也就是說,隨時都可以再擴充三百人。而且俞國振近衛的身份,使得他們與俞國振的關係更為密切,忠誠更易控制。

    在葉武崖身邊,就是俞國振本人和別院的鐵匠莊大錘,兩人都是赤著上身,俞國振臉色有些陰沉,而莊大錘則滿臉訕然。

    紀燕一跺腳,然後快步跑到葉武崖身前,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葉武崖望向俞國振,等候俞國振的發落,而俞國振的臉色也更加陰鬱。

    此時人身上有許多習慣,在俞國振看來是必須改的,比如說不注意保密。雖然此刻他的新工坊裡還未有什麼機密,但若不能從此刻就養成保密的習慣,等到洩密之後再抓,那就是亡羊補牢了。

    而且,他原本計劃之中的事情,這幾天來有些不順,也讓他心情有些不好。

    「你來此有何事?」他控制自己的情緒,向紀循問道。

    「小人……小人曾是鐵匠,聽得打鐵的聲音,便往這邊來了。」紀循咬了咬牙,將自己的秘密說了出來:「小人是軍中匠戶……」

    「等一下,你是軍中匠戶?」俞國振聞言精神大振:「鐵匠?」

    「是。」

    「能鑄鳥銃?」

    「能鑄,只是技藝不精。」

    紀循來到細柳別院已經有近一年時間,因此對俞國振也算熟悉,若是放在早前,他絕對不敢說出自己是軍中匠戶的身份,出逃匠戶,這可是大罪!

    但自從俞國振先殺了兩個晉商代表,然後又弄死州判聞全維,紀循就覺得,小官人不會將他交給官府。

    既是如此,他就沒有什麼隱瞞的,將自己軍中匠戶的底子說了出來,而得知他竟然知道如何鑄鳥銃,俞國振更是振奮。

    雖然現在的鳥銃鑄造起來麻煩,而且質量實在談不上可靠,但有一個這方面的工匠,開始進行技術儲備,這才符合俞國振一貫的行事方式。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你也是鐵匠?」俞國振身邊的莊大錘頓時意識到危機,他是鄉中鐵匠,襄安本地人,會打些鋤頭鐮刀,其餘的手藝就只能說勉強。他已經感覺到,俞國振對他的手藝很有些不滿,但又捨不得俞國振給他提供的優渥報酬。

    「是。」

    「哼,那這玩意你來試試。」

    俞國振目前在制的東西是金屬活字,而這個已經遠遠超過了莊大錘能力的範圍,原本俞國振覺得事情不會太難,現在看來,整個過程花費的人力、物力,甚至勝過了雕版。

    「此事小人也制不成……這等小巧之物,打制幾無可能,唯一之法就是澆鑄。」

    紀循的建議與俞國振的想法不謀而合,他道:「你懂澆鑄之術?」

    「小人從冶鐵到鑄鐵,都懂一些。」

    俞國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撿到這樣一個人物,他大喜道:「那好,從明日起,你便來鐵匠工坊!」

    莊鐵匠在旁邊有些訕訕,俞國振看了他一眼,笑著道:「莊鐵匠,去賬房那兒領五兩銀子,這段時日裡,你辛苦了。」

    既然有紀循,這莊大錘就可以不用了,紀循有賣身契在俞家,比起自由身的莊大錘好控制得多。金屬活字對於俞國振來說,那可是能與火槍相提並論的大殺器,不可輕易示人。也正是因此,雖然俞國振對此有所計劃,卻並未告訴莊鐵匠。

    莊鐵匠嘟噥了一聲,卻不敢多說什麼。他走了之後,俞國振問道:「澆鑄鐵器,翻砂鑄模,你可會這些?」

    「翻砂鑄模?」紀循訝然問道:「小人會做用泥范,卻不知翻砂鑄模是何用?」

    (註:就像《大宋金手指》是以《與宋同行》為技術模本一樣,《明末風暴》的技術模本是山雞桑的大作《東寧記》,在此向山雞桑大大致敬。如果山雞桑大大也在看這本書的話,不要追究小可的責任啊,要追究也得首先追究你太監掉《東寧記》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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