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到底賀竹芬還是跟著上了路,偏偏在路上韓詩詩又打來電話,費柴當著賀竹芬不好說話,就說:「我現在正在回南泉的路上,今天地監局的兄弟們請客,我到了之後再和你聯繫吧。」
韓詩詩是個聰明女子,知道這肯定是他不方便說話,於是就說:「那好吧,晚點我再打給你。」
才放下電話,賀竹芬居然就問:「是韓台長吧。」
費柴差點就本能的說『不是』了,但總算是他覺得那樣反而有點欲蓋彌彰,所以就硬把想說的話從喉嚨管兒壓了下去,然後說:「是啊,我不習慣在車裡打電話。」
秦嵐在一旁幫腔道:「可不是嘛,有時候打通了都不接,一點手機道德都沒有。」
費柴見她幫腔,很是感激,就笑著說:「有了手機道德可就違反的交通規側啦。」
秦嵐說:「我的大官人啊,你難道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耳機的嗎?」
費柴說:「知道倒是知道,就是耳朵裡塞個東西不習慣啊。」
秦嵐說:「誰讓你隨時都塞著了?」
賀竹芬看見費柴和秦嵐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笑,覺得這倆人一點也不像上下級,但見兩人雖然態度親暱,卻又非常的有分寸,也不像是情人關係,於是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腦海中的詞彙浮現了出來:朋友。
真是的,在這種名利場的環境裡,也會有朋友的嘛?她有些茫然。她雖然年輕,卻自以為參透了某些東西,卻沒想到遇到了費柴這朵官場奇葩,也難怪她一時有點搞不清方位了。
到了地監局的臨時辦公處(此時地監局已經不再原有的廢墟帳篷和板房裡辦公了,而是搬到了附近的一棟簡易樓房裡),地監局中層以上的領導都在門口等著呢,列隊歡迎,費柴下了車一看,果然正如秦嵐所說,章鵬較為失意地站在稍後一點的位置上,雖然位列所有的中層幹部之首,卻還在另幾個副局長之下。
費柴走過去和幾個副局長親切地握手,然後是章鵬,不過握完手手,費柴笑著說:「來,好兄弟,抱一個。」
章鵬稍一猶豫,立刻明白費柴的用心,和費柴親熱地抱了一回,秦嵐見了主動帶頭鼓掌,旁邊人也跟著附和鼓掌起來。
接下來又一個個的握手下去,輪到吳東梓時,費柴發現這女人現在確實有女人味兒多了,只可惜顯老。雖說確實也有了幾歲年紀,但是在現在女人普遍不容易被猜出年齡的年代,她確實不該顯出現在這般的老態,於是就笑著說:「咱們也抱一下?」
吳東梓微微笑了一下說:「抱就抱唄,反正我又一次戀愛失敗,當心你抱著了就鬆不開。」
費柴笑道:「誰怕誰啊。」說著,也和她抱了抱,記得以前她的身子很硬,如今卻軟綿綿的,一抱之下,差不多全都嵌進他的懷裡來了。
在樓下和大家盡完了禮數,費柴就被一群人簇擁著上了樓,因為換了心辦公地點,哪裡跟哪裡費柴是完全的不知道,好在前面有人引路,不多時就引進了會議室,走到這裡,人就減少了好多,費柴左右一掃基本就只剩下了班子成員和兩三個重要處室的了,吳東梓也在其中,秦嵐卻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不過不多時又出現了,帶了辦公室幾個打雜的給大家倒茶,上果盤,辦公室副主任嘛,在這種場合下就是幹這個的。
正式開場前,先有個相互的介紹,雖然在樓下握手時也有,但是現在才是正式的,其實剛才在樓下費柴就發現了,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是他不認識的,應該是後來又調入的。地監局要升格了,以後人財物都是垂直領導管轄,若要把相關人等趁著還沒升格之前塞進來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
介紹完了地監局這邊的,費柴這邊就簡單了,他身邊就一個人,賀竹芬,費柴也介紹了,旁人不敢說,章鵬卻說:「哎呀費局,人家出門帶私人保鏢,你出門帶私人記者,這下我們可都不敢亂說話了。」
等他話一說完,費柴就笑道:「你這傢伙,那什麼嘴裡吐不出那什麼牙來。」
大家見他笑,也紛紛的笑。其實費柴的某些名聲還是傳播的挺廣的,大家見賀竹芬年輕貌美,都只當是費柴的老毛病,也未放在心上,而且費柴此去北京學習,說不定還能分回來做大家的頂頭上司,若不是章鵬,誰又敢拿這件事情開玩笑?
大家寒暄介紹完畢,主持會議的一個副局長就提議讓關鍵的幾個部門匯報一下工作,讓『老局長』指導一下,其實現在費柴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哪裡有什麼好指導的,不過是消磨時間等著飯點兒。費柴對此當然沒有意見,於是就一個個的匯報過來,熬到了飯點,主持人就說:「我看時間不早了,先吃飯,吃晚飯再談工作。」其實吃晚飯一個個都醉的人事不省,還談個屁的工作啊,而且今天又不是為談工作來的。
不過好多話說破就沒意思了,也沒必要,費柴更不會自己給自己找彆扭,於是就被眾人簇擁著下了樓。費柴想跟章鵬多說幾句話,就笑著對章鵬說:「小章,記得我以前的車大多是你幫著開的,如今你做了局長助理了,還願意幫我開車嗎?」
章鵬當即會意,馬上說:「那怎麼不願意,要是可以的話,我願意一路把你送到北京,然後再把你拉回來。」說著就要了車鑰匙,去車庫開車。費柴又對秦嵐說:「小嵐子,你幫我照顧一下小賀,我坐小章的車去。」
費柴這個人啊,有時候做事就是考慮不周,章鵬開了車過來,費柴才坐了上去,車窗外就伸進一個謝頂的腦袋來,笑瞇瞇地說:「費局,我跟你們坐一個車?低碳省油啊。」
這還真不好拒絕,而且人家也不容得他們拒絕,一邊說一邊就在開車門了,於是一路上除了些瘋話笑話,想說的貼己話是一句都沒說成。早知道還不如讓秦嵐和賀竹芬都上車來,那樣一來,別人再想擠上車就不那麼說的過了。
到了酒樓,自然沒什麼好詳述的,反正檔次很高,吃的很好,喝的壓力也很大。雖說是回了地監局,但總的來說還算是異地作戰,不但費柴,連賀竹芬這個酒擋的壓力都非常的大,還沒打完半場,就覺得肚子裡有股子東西往外湧,捂著嘴就去了衛生間。
賀竹芬在衛生間裡吐了一番,出隔間漱口補妝,卻看見秦嵐也正在洗手,就對著她笑著點了一下頭。秦嵐見她臉色蒼白就關切地說:「我看你喝的挺厲害的,等會兒回去少喝點兒吧,酒其實不是好東西。」
賀竹芬見秦嵐說話和善,看上去很好相處的樣子,就搖頭說:「不行,我要是沒照顧好費局,回去後要被批評的。」
「嗨~」秦嵐說「傻丫頭,只要你不說,別人問他,他也只會說:嗯,挺好的,不錯。是好是歹都是這一句。」
賀竹芬說:「不一定說啊,只要做出他討厭我的樣子就夠了。」
秦嵐說:「那要這麼說啊,我看他現在就挺討厭你的,開頭都沒想帶你出來。」
賀竹芬一聽,又兼著喝多了酒,忍不住悲從心來,雙手扶著洗臉池半天不說話。
秦嵐開始沒在意,後來發現不對,喊了兩聲小賀,卻不見回音,湊過去一看,卻已經是滿臉的眼淚,於是慌忙說:「哎呦餵我的傻丫頭,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誰知不勸還好,這一勸啊,她到抑制不住,哭出了聲音來,秦嵐趕緊把她扶到休息區,好言勸慰,慢慢的才止住了。誰知止住了眼淚,卻止不住說話,也是壓抑的太久,雖然今天才和秦嵐相識,卻把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兒的全說了出來。
秦嵐聽了她的講述,聽的直皺眉頭,但她畢竟還頭腦清醒,雖然賀竹芬對她推心置腹的把話都說盡,她卻只做了一個傾聽者,聽完後只是說:「小賀啊,你的事和你出事的方式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既不能評論也不能給你亂出主意。只是大官人這個人啊,和一般你見到的那些人是不同的,你若求他辦事,不用是那麼多手段拐那麼多彎,直截了當的說了就是,若是能成,你不用說第二次,若是不能成你也不用說第二次,其他的都不用來,有時來了反遭他厭惡。」
賀竹芬有點不理解,問:「那他是這樣的人……那……」
秦嵐笑道:「你是想說他既然是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在官場混到現在的?而且看上去還混的不錯?」
賀竹芬點頭。
秦嵐笑著,也聽不能理解地說:「你可把我問住了,我也不知道啊,只是我聽說過一個故事,可能拿來比不太貼切,我卻覺得肯定能挨點兒邊兒。你知道海瑞嗎?」
賀竹芬點頭說:「知道啊,歷史上有名的大清官啊。」
秦嵐又問:「可是海瑞那個年代是官員盡墨的年代,他一個清官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又罵過皇帝,可為什麼還老能陞官呢?」
「這個……」這話還真把賀竹芬給問住了,她想了一下,覺得自己答不出,就說:「不知道,我不是學歷史的。」
秦嵐說:「其實也簡單啊,海瑞和周圍格格不入,偏偏自己又沒有一點把柄在別人手裡,別人想搞他也搞不了,於是一群貪官就湊錢給他買官,好把他支到別的地方去禍害別人。所以就出現了這個奇跡:海瑞這個大清官,靠著貪官的錢買官,官還越來越大了。」
賀竹芬聽了一愣,馬上明白了,但細一想又好像什麼都沒明白,因為費柴雖說也有些與眾不同,但要說他跟海瑞一樣,也是不可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