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工作人員雖然不認識費柴,但這個名字卻是聽說過的,而且被他這麼一說,還以為又會震一下,有點害怕,於是趕緊聯繫了張檢察長,而張檢察長也情知既然碰了地監局的人,這個人也是遲早要出現的,因此反倒不著急,只是吩咐要好好招待,他盡快趕回來,結果還是讓費柴等了一個多小時。
儘管費柴等了一個毛焦火辣,但張檢察長一會來就笑著主動上前握手打招呼,還一個勁兒地道歉,所以費柴到也不好拿人家回來晚了說事,也只得客氣地應對,就先輸了一籌。
雙方分賓主落座,張檢察長先不對費柴說話,而且對個跟班兒樣的人說:「給費主任換好茶,快!」
儘管費柴說:「不用,有。」可人家還是換了,又寒暄了幾句套話,這才切入正題。
張檢笑著問:「費主任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啊。」這話是典型的揣著明白裝糊塗,以他的資訊和經驗,怎麼可能不知道費柴是為什麼來呢。
費柴倒也知道張檢的苦心,有些事自己說和別人說,對於話語權掌握的時機和程度是不同的,於是只得明打明的說:「還能為什麼,地監局上至局長下至普通技術人員,不是都來了不少到你這兒做客嘛,我來問問情況!」
張檢笑道:「到底是費主任啊,早聽說費主任這人重情義,果然不錯。」他這話明顯就是說費柴是因為在地監局工作過,是為了熟人,因私而來的,不管是撈人還是辦其他什麼事,在不同的環境下,因私和因公,效果是不同的。
費柴當然沒上他的當,就也笑著說:「你若說完全不因私,也不可能,誰沒幾個熟人朋友呢,更何況我是一接到這個消息就來了,還沒有和抗震救災指揮部的領導通氣,商議,不過情況緊急,我不得不先來一趟啊!」
張檢張嘴『哦』了一聲,似乎略帶驚訝的樣子說:「這又要出什麼事兒!」
費柴說:「那到也不一定,按說一次主震發生之後,再次發生主震的概率不高,但也確實發生過很多次這種慘劇,所以作為前地監局的幹部,特別是現在我又是抗震救災指揮部的副指揮長,好多因素我不得不考慮啊,記得當初我從雲山調回來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恢復地監局的地震預防系統,預防餘震和有可能發生的大地震,總算還是做得不錯,到目前為止,還是準確的預報了一些可能達到破壞性級別的餘震,當然了,因為有預測就有預防,我們也不敢說在我們的後續工作中,救了多少條人命,挽救了多少財產,呵呵呵,不過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的!」
張檢聽了說:「那是那是,記得從那時到現在,我們每天只要一收到電話短信就看是不是地監局的群發,都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了!」
費柴話鋒一轉,立刻又說:「可現在完了,你們一下子帶走了這麼多人,好容易重建的地震預防體系又瀕臨崩潰,當然了,我這次來不是興師問罪,我也沒那資格,對你們的工作當然也要支持,可是你們不管怎麼說事先也得跟抗震救災指揮部通通氣啊,要帶哪些人走,不帶哪些人走也得有的規劃,呼啦啦一下帶走了,誰做事啊!」
張檢聽了費柴的指責,一點也不生氣,依舊笑著說:「天吶,都南泉人,都是受了災,我哪裡捨得拿自家兄弟下手嘛,費主任你可冤枉我了,這是省裡的人幹的……對了,你不是聯絡員嘛,他們沒支會你,有點不像話哦!」
費柴被他說的臉熱,忙說:「我才從局裡回來,現在那裡的情況一團糟,地監局的人員不比別處,專業性很強的,即便是還有些外地援建人員,因為不熟悉情況也是乾著急沒辦法,特別是那個地質模型系統,往少了說那是全省獨一份兒,外人不經過培訓根本用不起來,現在倒好,局長沒了,地防處長也沒了,這接下來的工作可怎麼搞啊!」
張檢說:「費主任,您的心情我理解,我何嘗不著急,不滿你說,我還是一肚子氣呢,前天省院來了幾個人,帶著相關的法律手續,讓我派人帶個路去找朱局長瞭解情況,費主任你可能不知道,我們檢察院和法院不一樣,上下級法院之間他不是隸屬關係,可我們檢察院之間上下是隸屬關係,人家手續又是齊全的,我們只能配合,誰知道他們一去就把朱局長帶上走了,去哪裡我們的人都不知道,然後就留下一份名單,一份詢問提綱,讓我們按著提綱詢問相關人等和問題,我們也只得照辦,昨天我已經把這個情況匯報給分管政法的馬市長了,馬市長說要和張市長他們開個會再做決定,讓我們先按省院說的干……你說我們才是夾在中間難做人啊!」
自從費柴上次因為洩密的案子和司法人員打過一次交道後,其實也抽時間惡補了一下相關的法律知識,怕的就是再碰上這種情況,人家欺負你啥也不知道,眼下見張檢連推帶讓把自己的責任推的一乾二淨,還捎帶著暗諷了一下他其實只是個虛銜兒的官兒,覺得若是自己不拿出點東西來,今天怕是要無功而返不說,給地監局兄弟的承諾怕是也沒有辦法實現了,說俗一點,辦不成事倒也罷了,關鍵是丟不起這人,於是就問:「張檢,剛才聽你說……省院的人只帶了朱局走,那麼其他的人都在你這兒吧!」
張檢一看他問起人員的去向來,立刻有了警覺,忙說:「也不全在,因為我們院在地震裡也經受了些人員傷亡,其實我們搞法律的也和地監局一樣,一但損失了一個也不是隨便來個什麼人就必須補上的,所以呢,我們因為人手不足,所以也分了一些去市裡各區院了,費主任要想見見他們,倒是挺麻煩的!」
費柴忽然笑道:「一個個在你們這裡關了一兩天,霉戳戳的我才懶得見,我就想問問,朱局的案子省院立案沒有啊!」
張檢一聽,已經猜出了費柴要往那條路上走,就不敢明白的說,只是模凌兩可地說:「這個,省院的同志也沒具體交待給我啊……呵呵!」
費柴心中暗罵這老狐狸,於是就說:「張檢,您的難處我理解,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跟司法機關打交道,一些程序上的事我還是知道些的,這樣吧。」他說著,掏出本子寫了一張名單,然後遞給張檢說:「先把這些人放了,我好歹也得把系統支撐起來啊,其他的另算吧!」
張檢只把名單掃了一下就說:「兄弟呀,你這可是難為我了,要是只有一兩個人,又不是那麼重要的,好說,看費主任面子上,只要出去後能隨傳隨到,放了也就放了,可是一下這麼多人,而且……別的不說,這個吳東梓是地防處的處長,省院特別要求要仔細詢問的,詢問記錄都是第一時間傳真到省院去的啊!」
費柴也笑著說:「都說了我不是因私來的,張檢,我呢對法律的瞭解當然不如您是專家了,可是朱局的案子是不是立案了都還兩說呢,那其他人就更談不上了,按照相關的偵查程序和刑事訴訟法的有關規定,這立案前和立案後對嫌疑人的偵訊規定不一樣吧,而地監局這些人最早了來你這兒已經超過48小時了,算什麼,反正肯定不算證人,因為證人隨時都是自由的,估計也不算嫌疑人,因為檢察機關對嫌疑人的偵訊也不能超過12小時,如果要超過12小時就必須採取逮捕或者刑拘等強制措施才能繼續關押,我不是法學專家,實在是搞不懂你們這裡頭的東東啊!」
張檢一看,這位果然是做足了功課來的,知道靠蒙果然是不行了,只得乾笑了兩聲說:「費主任果然名不虛傳啊,呵呵。」然後就閉了嘴,也不主動放人的事兒。
費柴見他要耍賴,就說:「也罷,我也不好為難你,畢竟按你說的,你是夾在中間做事的!」
張檢趕緊說:「是啊是啊,多些理解,多些理解!」
費柴又說:「不過呢,我這張名單先放這兒,我現在就回指揮部去,和其他領導通報一下情況,至於你這兒的這些人呢,就都先麻煩你照顧了,其實算起來也都是內伙子兄弟,差不多就行了,至於放人的事呢,我剛才也就是一說,我又沒權力命令你是吧,更何況你還是聽命行事,這樣吧,我先回去找幾個懂行的問問情況,反正按照正規的法律程序嘛,到時候再說。」說著就起身告辭,張檢也居然送了出來,一路還說了不少局關於『多多理解』的話,非常的客氣,心裡頭卻巴不得早點把這尊瘟神給送走。
費柴離開的檢察院,直接就回鬼子樓,其實在他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到,自己一來就能一下子把所有被檢察院扣押的人都放了,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站著法律的理也不行,而某些司法部門使用『熬鷹』戰術套取口供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總之進了這個門,肯定是要吃點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