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一燕洗了澡出來,倒是穿戴整齊的,一看費柴忐忑不安的樣子,笑道:「幹嘛?那種表情?我會吃人嗎?」
費柴心道:你可不是會吃人嗎?又不好明說,只得支支吾吾,眼神也往一邊瞟。
范一燕順著他的目光看,看到了桌上趙梅留下的手稿,就一把抓過來說:「哎呀,什麼啊。」
費柴見被她奪了去,就說:「是趙梅寫的地址分析文章,讓我給看看。」
范一燕一聽笑道:「哎呀,這麼巧。我是說上來的時候看見他們了呢,其實我也寫了一篇稿子,也請看看吧。」她說著,把趙梅的稿子放回到桌上,自己在包裡翻呀翻,也翻出一疊稿紙來遞給費柴說:「也幫我看看唄。」
費柴就納悶兒了,難道現在流行復古,又開始流行手寫稿了?帶著疑惑,他看了一眼標題「因地制宜——試論在地質貧困區如何發展經濟」。
「怎麼樣嘛。」范一燕問。
費柴說:「這不才在看嘛。」
范一燕從費柴後面過來,手臂撐在他的肩膀上說:「那你快點啊,我等著呢。」
費柴一看又開始曖昧了,就抖動肩膀說:「能不能不這樣?」
范一燕笑著逗他說:「能不能哪樣啊?」
費柴一想,總是這麼不清不楚的確實是很被動,倒不如直接說開了說不定還好些,反正自己酒醉的時候也不是沒罵過她,於是鼓起勇氣說:「我的意思是,大家的關係能不能正常點。」
范一燕故意裝糊塗說:「不正常嗎?我覺得挺正常啊。」
費柴此時只覺得嗓子眼而發乾,他站起來,甩落范一燕的手臂,端起杯子來,就跟喝酒一飲而盡似的咕咚咕咚直往下灌,一杯子溫水灌進去,一抹嘴說:「明說了吧,咱們都是有家庭的人,別這麼曖昧好嗎?或者說,你別誘惑我了。」
費柴說完這些話,有點緊張,生怕范一燕受不了發飄,殊不知范一燕居然咧嘴一笑說:「你的意思是,你不值得我誘惑?」她這話的信息量非常大,而且有點『兩難』的意思,讓人很難回答。
費柴張口結舌了半天才說:「那就算是我沒這個魅力吧!別這樣了行嗎?」
范一燕笑道:「什麼叫就算啊,再說了,我喜歡你,怎麼了吧。」
費柴期期艾艾了半天,才底氣不足地說:「不行啊,咱們都有家庭的。而且我很愛我老婆。」
范一燕笑的更甜了,略帶諷刺地說:「那行啊,你給我解釋解釋張婉茹是怎麼回事。」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這個費柴還真的沒有辦法解釋,直把他給臊的,臉上直髮燙,眼睛盯著地板磚,琢磨著哪一根地線要寬一些,也許能容他鑽進去。
范一燕最喜歡看費柴這種表情了,真是越看越愛看,最後忍不住笑出聲來說:「哎呀,看你,不就是個情人嘛,我又不是你老婆,你不用這種表情吧。」等了一會兒見費柴還低著頭不說話,就哄他說:「好了好了,知道你其實是老實人,現在的男人,特別是你這種成功男人,有個把情人也不算什麼。但話說回來呢,她其實不適合你。」
費柴一愣,她說話的內容怎麼跟朱亞軍那麼相似?
范一燕又接著說:「我知道,你覺得我是個危險人物,其實我一點也不危險。雖然咱們都有家庭,可是咱們的家庭,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吧,對彼此都非常的重要。所以你和我的交往,其實只不過是對家庭生活的一種補充。感情再好,只要不魔障,是不會對彼此的家庭產生危害的,但是張婉茹就不一樣了。」
費柴抬起頭看著范一燕,她和朱亞軍應該是沒有事先商量過的,可是說的話居然如此相似,難道這一次真理真的不在自己一邊?細想想也是,一個已婚男子,在外面找情人,本身就有問題,更不要說這裡面的風險了。
范一燕見費柴抬頭了,知道他聽了進去,就繼續說道:「宛如我接觸過,雖然出身不好,但是個好女孩,對你也是一心一意的,可她畢竟是個未婚的女人,結婚生孩子全靠以後的幾年,如果一直跟著你,時間長了感情越發的好了,誰敢說她就不會有別的想法?」
果然都是一樣的理論……費柴腦子裡亂哄哄的,不知道該怎麼樣回答和反駁。
范一燕見勝利在望,就趁勢把臉貼向費柴的臉,在他耳邊輕輕地說:「還有一件事,我做得到,婉茹做不到。」
費柴問:「什麼事?」
范一燕說:「我當然希望你好,你一直都好,可是真要是有什麼風吹草動,我有能力保護你,婉茹不行。」
費柴又問:「為什麼?」
范一燕用手在他腦門兒上一點,笑著說:「傻瓜,這還用說啊。我有家族靠山,婉茹能有今天到有大半是因為你的面子,所以我能保護你,她就是有心也未必有這個能力。」
和范一燕這一番唇槍舌戰,費柴算是全線崩潰,他癱軟在沙發上,感覺一點力氣也沒有。
范一燕自以為得計,這盤應該算是全面征服了吧。於是又說:「那就這樣,今晚別喝太多的酒,我後半夜過來……」
費柴搖頭說:「不行,我約了婉茹。」
范一燕滿不在乎地說:「那還不簡單,給她打電話,告訴她不用來了。或者順便乾脆和她分手,也算是一勞永逸。」
費柴呆呆地看和桌面上的手機,半天也不動彈。范一燕等不急,伸手拿了過來,塞進費柴的手裡說:「快點啊,一咬牙就做了。」
費柴拿起電話,按下了號碼,可在即將按下播出按鍵的時候,又停下了,最後一咬牙說:「不,我做不到。」
范一燕笑道:「怎麼?捨不得?要不要我跟她說?」
費柴忽然笑了,那種自信感忽然又回到了身上,他站起來靠在桌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范一燕說:「燕子啊,我忽然想起來,找不找情人好像應該由我自己做決定啊。」
范一燕見形勢要逆轉,趕緊說:「是你做決定啊,我只是幫你權衡利弊,給你參考外帶毛遂自薦而已,我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虔誠和臉皮都有了啊。」
費柴又說:「你剛才說你有能力保護我?」
范一燕說:「那是當然的。朱亞軍雖然也對你好,可他更主要的是利用你。我不一樣,我喜歡你,連人帶好處都給了你,而且唯一的回報就是你心裡能有那麼一點點我,多划算啊。」這語氣,已經是接近祈求了。
費柴說:「找情人又不是做生意,有什麼划算不划算的。說實話吧燕子。我不能和你好,雖然跟你好能有那麼多的好處,可是我如果為了得到好處跟你好,那就不是真心對你。情人之所以要有個情字,不是沒有原因的。」
范一燕歎了一口氣,覺得鼻子有點發酸,她扭過身子不想讓費柴看到她哭的樣子說:「可我喜歡你啊。早先跟你實習的時候就喜歡你。」
費柴說:「我不覺得那是真的喜歡。而且那時候我還沒認識尤倩,如果你真的不顧一切的追我,那麼結果還未曾可知。可現在,我老婆情人都有了,我又不是個慾求不滿的人。所以我希望能和你做好朋友,好同事,或許去他媽的同事吧,就做好朋友。」
范一燕猛一轉身,保護費柴的兩條腿,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說:「尤倩也就算了,怎麼還輸給個洗浴中心的小姐了。」
費柴說:「和身份沒關係,你剛才也說了,情人是家庭的補充,她身上有種尤倩身上所沒有的東西。我不是說你不優秀,但你有的,不是我喜歡的。」
范一燕說:「那,就好一次,也不行嗎?」
有一就有二,在這種情況下,一定是要咬定青山不放鬆的,於是費柴就說:「燕子別這樣。如果我喜歡你,肯定不會拒絕;如果我是個好色之徒,肯定也不會拒絕這樣的好機會,可我更願意做你的好朋友,朋友之間可以以相互挖苦為樂,但絕不相互佔便宜。」
范一燕說:「那我要願意你佔呢?」
費柴笑道:「我現在已經有一個老婆一個情人了,頂不住啊。」
范一燕原本是哭著的,被他這麼一說,生生的給逗笑了,打了他一下說:「叫你好色,色字頭上一把刀,早晚殺了你。」
費柴把她從腿上溫柔地搬開說:「反正你別殺我就是了。」
范一燕點點頭,很不甘心地說:「好吧,暫時饒了你了,不過我可沒死心,憑什麼啊,長相能力還是出身,我哪點比別人差了。」
費柴又陪著笑誇了她幾句,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算是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范一燕,哭紅了眼睛,又去浴室裡補妝,好在下午沒有安排公事活動,不然,就這樣出去,外頭真不知道又會傳成什麼樣。她補妝的時候,費柴藉著這個空檔把她的那篇文章看了一遍,覺得還不如趙梅的呢,因為趙梅好歹還是個地理老師,又勤奮好學,可范一燕這方面的知識基本是零,只不過是因為在地質隊工作了一段時間,才成了所謂知識型的幹部,而她寫的文章無非就是機關八股文在生搬硬套一些學術用語,總之一句話,用來蒙外行倒是綽綽有餘的。
因為剛才拒絕了范一燕,費柴心裡有些愧疚,於是就拿起筆,幫她修改文章。范一燕出來時看見了,就問:「你幹嘛呢?」
費柴笑著說:「幫你改改。」
范一燕拖過一把椅子坐在他身邊說:「我以為你不管我了呢。」
費柴說:「胡說什麼呢,我們是好朋友,當然要管你。只是有一點我沒想通啊。」
范一燕說:「是什麼你說。」
費柴說:「你都是副縣長了,還自己寫稿子啊。」
范一燕說:「一般是辦公室寫的,可是……這篇是專業文,而且我想讓你看嘛,要是讓別人寫……」她說著,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費柴,就像一隻等著主人愛撫的小狗兒,和剛才逼迫費柴就範時的樣子,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費柴見狀,居然心裡一漾,急忙笑了一下做掩飾,轉過頭繼續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