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聲音如此熟悉,劉劍心和葉輕語又都是絕頂聰明之人,頓時聽出,此人居然便是在道藏室之中所遇到之人!
他究竟是誰?為何他說西天花仙谷來人了,果真便來人了?
海棠十年來居然是在找他?
這一場大戰,難道便是為了他?
劉劍心眉頭緊皺,什麼也想不出來,但看著海棠聽到這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歡喜的眼神,心中還是不禁一動。
難道這海棠此次前來,並非為了與上清宮大戰,而是為了尋找這個神秘人?
但既然如此,何不好好尋找,卻來殺人?
海棠見到這人,眼睛居然再也轉不開了,如此絕妙的佳人,居然望著一個髒兮兮的道人,眼中射出萬般柔情,這種情景,讓人瞧了不但不覺感動,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葉輕語覺得背心一陣發冷,忍不住拉住了劉劍心的手。
那道人望見海棠,似乎也呆了呆,歎了口氣,道:「你畢竟還是來了。」
「我來了,我總要來的,你早該知道的不是麼?」海棠忽然溫柔一笑,誰也無法想像,她本來已經笑得很美了,此時這發自內心的一笑,竟美到無法形容。
那道人也不禁目眩了一下,歎道:「你來是為了找我,還是為了殺我?」
海棠瞪大了眼睛,道:「你說什麼?我怎會殺你?我此次乃是私自出來,師尊並不知道。」
那道人搖頭道:「你一來便殺了上清宮六個弟子,雖然我所做之事,不被上清宮所容,但畢竟也是上清宮之人,你難道非要用這等法子來逼我出來?若非我恰好醒來,你便將這裡的人都殺了,我也是出不來的。」
海棠大聲道:「我絕非要殺他們,只是,只是……」
那道人冷笑道:「只是你出來之時,是對谷主承諾,此次定然要將我殺了,不但如此,還要將上清宮夷為平地!你雖沒有殺人之心,但你手下的人,豈非都是你帶來的?」
海棠默然不語,過了半晌,眼角忽然流出了淚水。
那道人目光柔和了些,又道:「十年已過,你們既然找不到我的行蹤,此事便該了結,怎地卻又找到上清宮來了?若我所記不錯,你們該是不知道的。」
海棠道:「當年你離開之後,谷中許多弟子追殺,但都被你逃了出來,我自然是鬆了一口氣。但花仙谷畢竟人多勢眾,到了中原,便打聽出你做的那些事。」說到這裡,她忽然頓了頓,柔聲道:「不論你做過什麼事,你在我心中,總是十年前一樣的。」
那道人歎了口氣,竟不知如何接話。
只聽海棠又道:「只不過你的氣息在天地之間徹底消失,花仙谷雖然知道你是上清宮的人,卻也不能冒昧來犯,前些天,有人送來書信,說你將要出來。你我之事,在谷中本就是奇恥大辱,聽到你要復出,師尊怎能忍耐?當下便派人過來。我……我這些年也想你的很,便懇請師尊讓我將功補過,親自前來殺了你這……你這負心漢!」說到「負心漢」三字,她眼波流轉,哀怨已極,顯然對這三個字,也是極為認同的。
那道人身上髒兮兮的,也瞧不出什麼臉色,但想必臉上也不禁紅了紅,乾咳一聲道:「卻不知那送信之人,又是誰?」
海棠搖頭道:「這卻不知了,只不過他知道你即將出來,而且說得極準,恐怕是你的對頭吧?」
那道人疑惑道:「但當年我之所以消失,便連我自己也預料不到,似乎是被人暗算一般,不知為何,卻沒有殺我。我仇人雖不少,但能殺我,卻不殺我的,恐怕只有八方游龍游千里了!」
他說到這裡,忽聽劉劍心大叫一聲,道:「你……你是妖道!」
那道人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終究還是有人猜了出來!」
劉劍心指著他大聲道:「我師父究竟是不是你害死的,你說,你說!」
眾人見他語氣急躁,絲毫沒有方纔的沉凝,不禁心中暗歎,這少年雖然學東西極快,對江湖也適應的極快,但遇到絕大的變故,還是無法保持十分冷靜。
劉劍心對自己的深仇大恨,反而沒有這麼激動,只因他知道,御劍老人雖然是兇手之一,但卻絕非是能殺死游千里之人,自己若要報仇,無論如何,都要尋出這背後的人,這人無論身份地位,自然也不會比游千里低。
在他心中想來,自己父母之所以死,便是因為游千里身受重傷垂死。而游千里被誰所害,這人自然便是自己要報仇的目標了!
更何況他劉劍心能有今日,也是全虧了游千里。
做人要恩怨分明,師父只是無意中連累的父母,莫說是他們二老,便算是換做自己,見死不救,只怕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這可說是父母自願,與人無尤。
但師父對自己恩德深厚,卻是事實。
師父已死,恩不能報,但師父的大仇,卻還需自己來報。
妖道奇道:「你師父是誰?我怎會害死了他?」
劉劍心冷聲道:「好啊,瞧來你害死了不少人啊!連自己害死的人,都記不清楚了麼?」頓了頓,走上一步,忽然張口吐出一柄小劍。
此時他也不過是地仙低級而已,雖能勉強發動若水劍,但卻絕對無法御空傷敵,也便與那青葉一般,能用手來當做尋常兵刃使用,只不過威力卻大多了而已。
「你瞧一瞧這柄劍,你可認得?」劉劍心瞪視著妖道,將若水劍送到他面前。
妖道看了一眼,眉頭便皺了起來,緩緩地道:「這似乎是八方游龍游千里的若水劍!」忽然震驚道:「游千里死了?」
此言一出,現場之人無一不驚,張正言更是長歎一聲,道:「從此仙道之中,又要寂寞了!」
「嘿嘿,你裝的倒像!我師父便是游千里,三十年前,你與我師父的恩怨,我也略微知曉一些,你說,是不是你害死了他?」劉劍心雙眼充血,誰都知道,只要妖道點一點頭,承認此事,劉劍心只怕便會撲上去拚命了。
妖道深吸一口氣,忽然道:「我與你師父三十年前的確有不小的恩怨,而且我還將他的小白龍和那條黑蛇給困住了,但想不到他最後做出突破,修為比我高了太多,即便沒有小白龍相助,我也不是他的對手。」
說到這裡,他忽然瞧見劉劍心身後的無鋒劍,微微一笑,道:「這小白龍想必也告訴了你不少事,這無鋒劍瞧來與你有緣,我也不收回來了。」
此話一落,劉劍心撇過頭去,不去理他,無鋒劍卻輕輕顫鳴了一聲。
只聽妖道又道:「想必你也聽出來了,我當年正因不是游千里的對手,所以被他憤怒之下,追殺到了西方,無意中進入花仙谷中。那時候我身受重傷,多虧海棠解救,不但讓我身子痊癒,還……還……」說到這裡,歎了口氣,道:「都是孽緣啊!」
海棠走上幾步,伸手拉住他的手,笑的迷人極了,道:「不論是孽緣還是良緣,總之這次我是絕不會放手了。」
葉輕語瞪大了眼睛看著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勇敢了,但料不到海棠居然比自己還要大膽,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便承認了自己的情感。
劉劍心眉頭緊皺,忽然道:「你是十年前進入沉睡的,而我師父也是十年前身死,這期間莫非有什麼聯繫?」他對於妖道的話,還是頗為相信的,畢竟他醒來之時,自己便在一旁,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是誰,便說出了十年沉睡之話,這絕對不能作假。
妖道一驚,眼中爆射出一團精光,道:「不錯,十年前定然有人做了什麼事,不但害死了游千里,還將我埋葬起來。」說至這裡,又疑惑道:「但他所做的事既然要瞞著我們,為何不直接將我殺了?」
張正言插口道:「上清宮之中,若是發生生死之爭,豈能瞞過天師?」
妖道道:「不錯,正是如此。那人找到我之時,必定是我回到上清宮之時,他不敢對我下殺手,便用莫名其妙的法寶將我禁制住,然後埋入地下。我還有一息尚存,所以並未就此死去!」
劉劍心大聲道:「既然如此,我想我知道他所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了。」
葉輕語看著他的眼睛,兩人相視一笑,忽然同聲道:「天機神卷!」
妖道失聲道:「不錯,我怎地忘記了天機神卷?三十多年前那場大亂,豈非便是因為天機神卷?那人敢於向四大高手動手,其修為也必定高明的很,修為如此高明的人物,地位又會低到哪裡去?」
劉劍心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幽深起來,緩緩的道:「你當年曾對我師父動過手,那人八成認為天機神卷在你身上,所以先對你出手,待到一無所獲,這才轉而對師父動手。」
妖道點頭道;「不錯,我那時候名聲極不好,但修為卻也不弱。不過比起四大高手,畢竟還是差了一些,那人想必也對游千里有所忌諱,這才先對可能獲得天機神卷的人下手,待到找尋不到,萬不得已之下,才佈局對付游千里。」
劉劍心想了想,補充道:「或許這個局早已布下了,當年你對我師父出手,卻是所為何事?」
妖道道:「你放心,我卻不是為了天機神卷。我早已說過,當年我名聲極為不好,還擔負著殺死師兄的罪名,那游千里一腔正氣,偏要尋我麻煩,我才對他出手的。」
劉劍心雙手一拍,叫道:「正是如此,只怕這個局早已布下。你對我師父所做的事,只怕全在那人的意料之中。我師父有小白龍在身邊,就算不敵,也不至於落敗身死,但你卻將小白龍困住,如此一來,我師父孤身一人,怎能對付這等防不勝防的計謀?」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這人不但對武林中發生的各種事情瞭如指掌,而且便連常人難以觸及的四大高手,也知之甚詳,只怕……只怕此人無論身份地位,都不會比四大高手差到哪裡去,說不定還要高上一些!」
妖道皺眉道:「你這麼樣說來,此人除了身份地位要相當四大高手,還需對四大高手熟悉之極,否則萬難將計劃實施,單只游千里身為長白派這等大門派的掌門,便足以讓許多人頭疼了。」
他說到這裡,忽聽一人道:「四大高手雖然厲害,但比之四方天地,只怕也是伯仲之間,個人之力,又豈能和一個門派相比?」
眾人聞言一愣,抬頭望去,只見天空幾人御空飛來,落在白雪之上,雙腳絲毫不陷,卻是風欲、慕容雪飄、胖龍使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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