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老人是何人,劉劍心是絲毫不知了,但料想莊主那般厲害的人物,也要廣邀高手,來封印此人,可見其不論身份地位,還是修為功力,都絲毫不遜色與他。
何況新月老人自己也說過,乃是地仙巔峰的人物。這種高手,已是即將進入神仙境界的人,料想他所謂的高級和巔峰的差距,也絕非一分半分而已。[.]
但此時劉劍心忽然心生疑惑,開口問道:「既然前輩你是自己被困此地,那麼這月華石不去,你便無法脫困。即便月華石破了,你也不能離開此地,既是如此,莊主為何又要邀請人來封印你呢?」
新月老人冷笑一聲,道:「此乃我與他之間的事,不能相告。」緊接著,又道:「方纔所來那幾人,修為比你高得多,但卻也無法如此靠近月華石,你身兼五種屬性之力,想不到護體真氣居然能撐到這裡。」
劉劍心裂開嘴角笑了笑,忽然發覺自己體外的寒冰已慢慢融化,顯然再過一會兒,便能恢復行動,心中不禁一喜,說道:「前輩謬讚了,小子不過運氣好一些而已。」
新月老人哈哈一笑,道:「修仙不比練武,刻苦便行。修仙不但要苦修,還需莫大的機緣和運氣,我若非被……唉,那便早已進入神仙境界了,又怎會被困在這裡?」
劉劍心聽他雖然大笑,但聲音無比淒涼,不禁心中湧起一絲同情,說道:「難道前輩便沒有脫身之策了麼?」
「倒也不是沒有,我本是元神之體,只因此地乃是仙境,而且又有月華石保護,這才經久不散,但若是離開月華石保護,出了這深潭,即便是在仙境之中,那也堅持不了多久。」他說到這裡,忽然一頓,似乎想了想,又道:「若想真的脫困,只有一個修成陽神的人,用陽神離體,護著我出去,再為我修煉一具軀體,那才能成。」
劉劍心苦笑道;「修出陽神,必定要神仙高級之人才行,凡世間只怕是沒有了。」
新月老人沉默了一會兒,道:「所以我便只能如此苟活,只可惜,他還是不願放過我。他邀請幫手,並非是為了封印我,而是要徹底殺死我,他知道他破不了月華石,所以想合眾人之力,只要月華石一破,便能與我的元神交手。你該知道,元神畢竟不是陽神,根本沒有本身修為的十分之一能力,那時候還不是任人宰割?」
劉劍心奇道:「既是如此,方才風欲等人進來之時,若是莊主同時出手,恐怕這月華石也抵擋不住吧?」
「這卻另有原因了,小兄弟,我瞧你能靠近這裡,又與我說了這許多話,咱倆也總算有緣,便與你說了吧。」他說完這句話,便沉默了下去,似是在措辭,過了好一會兒,劉劍心已能活動,但此時體內真氣去了大半,方才脫困,便覺那潭水猶如萬斤大山一般壓降過來,寒氣又將入體。
他心中剛剛一驚,卻見那月華石忽然光芒大放,一股吸力憑空而出,將他拉了過去,只覺眼前越來越亮,忽然間猶如穿過了一道水幕,「砰」的一聲,跌落地上。
他翻身坐起,環目四顧,接著水光,加上眼力高明,倒也看得出這竟是一個十丈大小的石室,在裡面盤膝坐著一人,虛虛淡淡,不大真切,猶如幻象一般。
劉劍心知道,只有陽神方能與真人一般無二,心神、元神都不過是無質之物,若非自己乃是心神之體,那也無法看到這元神之體了。
他此時心中疑竇重重,衝著那人拱了拱手。
那人自然便是新月老人無疑,只見他揮了揮手,終於開口道:「你進來之時,便有一股吸力,將你引過來,是不是?」
劉劍心點點頭,道:「正是如此,原來這吸力乃是月華石發出的。」口上如此說,心中卻又有疑惑,新月老人既然知道來人要對他不利,為何還要將他們引過來?其實若非這股吸力,偌大一個寒潭,恐怕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這裡。
「你心中一定在想,為何我知道來人之意,卻還是將他們引過來?」新月老人站起身來,緩緩走了過來,笑道:「這寒潭雖然厲害,但你也該知道,便是人仙初級之人,到了這裡,也並非立時便會死亡。我若不用月華石將他們吸過來,這些年來,不知道他將匯聚了多少高手,而我恐怕也早就死了。」
劉劍心道:「既然如此,莊主完全可以等到人手齊聚,這才動手啊。」
「說的倒是容易,但天下高手雖多,又豈會都受他驅策?這數十年來,他也不過請來了數十位高手而已,這月華石雖然厲害,但他也知道,天下一物克一物,並非力量大便能取勝,若是正巧遇到克制月華石之物,他豈非坐收漁利?」新月老人冷笑道:「你道他為何坐在上面而不下來?其實並非是他困住了我,而是我當年用大神通困住了他,這些年來,太湖山莊之中,見到的莊主,不過是他的虛影而已,本尊一直在此。我也是怕他親自出去找尋能夠克制月華石之物,或者修仙之人,這才出此下策,否則他也是數十年前名動一時的人物,豈能請不到人來?」
劉劍心心中一驚,萬萬料不到,那莊主所說的封印之人,雖然真是封印,卻不是被他封印,而算作是自我封印。而被困之人,居然便是莊主自己!想到這裡,不禁有些後悔,若當時自己等人不進莊,而立時離去,恐怕縹緲峰之上,還真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攔。
只聽新月老人又道:「你年紀輕輕,修為也不高,他能請你來,我也甚是驚訝,但後來見你身兼五行之力,倒也恍然大悟,想必他便是想要看看,這五行之力,是否能夠破開月華石!」
劉劍心搖頭道:「前輩,你這可料想錯了,我今日若非被潭水困住,也不會連連使用五雷神功,轉化五行雷力。那莊主對此是毫不知情的。」
「咦?那他卻怎地要請你進來?若說單憑你年紀輕輕,便是人仙高級的修為而放你進來,卻太也說不過去。」新月老人已走到劉劍心身前,他瞧得清楚,只見此人瘦骨嶙峋,精神萎頓,但雙眼熠熠生輝,隱然有一種仙風道骨之感,比之那神神秘秘的莊主,反倒更給劉劍心好感。
「實不相瞞,小子雖然只有人仙高級的修為,但卻能與地仙中級之人爭鬥而不落下風,或許那莊主便是瞧出此事必有古怪,這才讓我來試一試。」劉劍心說到這裡,不禁有些臉紅,這等自誇之事,卻是平手頭一遭了。
「不知前輩與莊主,又有什麼恩怨?為何一定要你死我活,其中更沒有別的出路?」劉劍心好奇心起,沖那人點了點頭,飄身站在月華石的光芒之前,只見那光芒來源之處,卻是地上的一塊月牙玉珮,瞧上去白光閃閃,倒也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但這光幕連地仙高級之人都無法突破,可見其厲害之處了。
「我方才便要與你說說此事,不想被你一連串的問題打斷。」新月老人嘿嘿一笑,忽然聲音轉冷,道:「你年紀尚輕,並不知道老夫,若是方纔所來之人,能夠深入至此,與我交談一番,必定能夠知道老夫是誰。」
劉劍心心中恍然,暗道:「莊主已是數十年前,名動一時的人物,此人比之那莊主顯然還要厲害三分,當時也必定是威霸一方了。」
卻聽新月老人道:「新月老人之名,當時在江湖中倒也聲名赫赫,小子,你說什麼也料不到,我原是這太湖山莊的主人!」
「什麼?前輩是山莊之主?」劉劍心大吃一驚,忍不住問道:「那,莊主又是何人?」
「他是我的師兄。」新月老人歎了口氣,道:「當年我們都是一個仙門的弟子,後來發生了仙人大戰,我們師門被滅,只有我二人活了下來,便在這太湖縹緲峰成立了太湖山莊。師兄小時候最照顧我,那場大戰,若非他相救,我也必定無法躲過。成立山莊之後,我自然是想要讓他做莊主的,但那時候他正在進入地仙高級的關鍵時刻,便推脫不做,讓我做了莊主。哪知後來他與神霄咬到勾結,想要謀害四大高手之一的游千里……」
劉劍心驚呼道:「游千里?八方游龍?」
新月老人道:「是啊,正是八方游龍游千里,原來你也聽過他的名字,如今他恐怕早已邁入神仙之境了。他的修為當時已是地仙巔峰,而且身邊還有白龍守護,神霄妖道哪裡是他的對手?便與我師兄合計,要對那白龍下手,讓他失去一臂!」
劉劍心長歎一聲,終於知道,原來自己的師父,真真正正便是那八方游龍游千里,也正是小白龍和那黑龍的主人,難怪他們對自己的功法如此熟悉。
在這一刻,他心中許多疑惑一一揭開,但更多疑惑卻蜂擁而至。那該是三十年前之事,那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地仙高手,也只能僥倖逃命?自己的師父既然當時已是地仙巔峰,那麼到了十年前,便是二十年過去,以他四大高手之一的身份,恐怕已是神仙之境,世上又有誰人,能夠將他打成重傷,最後傷重而死?
「我不願用山莊之力幫他為非作歹,他一怒之下,便忽施暗算,在我即將進入神仙之境的關鍵時刻,將我本體打碎。我無奈之下,只好逃入了這仙境之中,不想他還是追了過來,要趕盡殺絕。我總不能便讓他殺了,更不能忘恩負義的殺了他,便用最後的神通,將他給困住了,不知不覺,竟已過了這許多年。」
劉劍心長歎一聲,道:「前輩,那算來該是三十年前之事了吧?」
新月老人道:「此地不辨時間,究竟多少年,那也不知道了,你怎地卻知道?」
劉劍心歎了口氣,沉重的道:「因為八方游龍,正是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