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劍心應了一聲,道:「這是在蛇穴之中,你往背後看一看。」
葉輕語往後看去,卻覺自己眼睛也有些朦朧了,似乎有一團濕氣一般,但漆黑中,還是看到一雙碧綠的眼珠子,就在身後三尺之處,頓時嚇了一跳,身子一顫,居然清醒了許多,顫聲道:「劍哥哥,它把我們捉來,不會是想要吃了我們吧?」
劉劍心也嚇了一跳,安慰道:「該當不會,若它要殺我們,在洞口便不用讓我爬進來了,你放心,我把你帶了進來,便會把你帶出去!」
葉輕語「嗯」了一聲,只覺周圍黑漆漆一片,因為是蛇妖的地盤,所以透著一股腥味,但這股腥味,卻讓她身子極不自在,總覺得心中有一團火在燒,想要靠近劉劍心,讓他為自己分擔一些。
此時劉劍心忽覺手中已空,整個人往下面掉去,落了一丈,才砰然著地,跌的七葷八素,好在內功深厚,並未受傷。
「劍哥哥,你沒事吧?可摔疼了?」葉輕語在劉劍心背上,但聞耳旁生風,已落在地上,並未有絲毫疼痛,也不知掉落了多深,連忙開口問道。
「沒事。」劉劍心應了一聲,從地上爬起,將腰間的腰帶解開,放葉輕語下來,這時候蛇妖也下來了。
此地黑漆漆一片,只有蛇妖的一對拳頭大小的眼睛閃爍著碧綠的光芒,兩人手握著手,緊緊靠在一起,不自禁的開始害怕起來。
葉輕語也不知是因為身體的原因,還是真的害怕得緊,一個勁的往劉劍心懷裡鑽。
劉劍心也頗為害怕,但他十年苦修,本就是在僻靜的石洞之中,若非這裡有一條蛇妖,他也不會害怕,所以比之葉輕語自然好的太多了。
手上將她摟得緊了些,雙眼生光,藉著那蛇妖的雙眼之光,竟隱隱能夠瞧見東西。
這地穴能有五丈方圓,簡陋的很,顯然是這蛇妖自己挖出,他們站立之處,乃是洞口,而在另一邊,還有一個小小的洞口,只有一尺左右,顯然是那蛇妖留下的退路。不過劉劍心畢竟已是仙軀,雖還未證得長生,但世間已甚少有東西能夠瞞過他。
他眼光灼灼,看到那一尺見圓的洞口,似乎有一層薄薄的光幕,若非是漆黑之中,略顯明顯,恐怕他也不會輕易看到。
那光幕呈淡藍色,隱然有一條條細小的閃電閃過,發出輕微的「滋滋」聲響,怪異之極。
在劉劍心四週五步開外,全是各種各樣的骷髏碎骨,有人骷髏,也有動物骷髏,這蛇妖端的不知殺了多少生物。
再遠一些,入口的左邊,靠近地穴壁的地方,有一個半丈見方的血池,池中豎著一柄巨大的寶劍,寶劍的劍柄之上,掛著一個玉牌,牌上畫著**閃電。
在這巨劍之上,鏈條縱橫,居然綁著一條白乎乎的東西,初時還以為是一條蛇,但劉劍心細看之下,頓時吃了一大驚。
這白乎乎的東西,只有七尺來長,但牛頭蛇身,魚鱗鹿角,居然和傳說中的龍,一模一樣!四個白色的爪子,偶爾閃現鋒利的光芒,整個身軀盤在巨劍之上。
蛇妖一下來,再不看他們二人一眼,逕自去到那血池之旁,「嗚嗚」的叫了兩聲,只見那白影晃動了一下,發出一陣鏈條「叮噹」聲響,一陣嬌俏的聲音,在洞中響起:「夫君,那惡人走了麼?你有沒有受傷?」
劉劍心「唰」的跳了起來,目瞪口呆的看著那條白龍,它居然能夠開口說人話?
葉輕語卻對外事,毫不過問,此時埋在劉劍心懷中,竟有些不知足了,想要將他一閃拉開,將自己的臉頰貼上他胸膛。
哪知這時候,劉劍心忽然跳了起來,頓時讓她「願望」落空,她嬌·喘一聲,意識清醒了一點,暗道了一聲:「怪哉!」
她可不如劉劍心一般,在這洞穴之中,目不能視物,只能緊緊拉著劉劍心,忽地想起什麼,問道:「方纔是誰在說話?」
「是……呃,是一條龍!」劉劍心硬著頭皮,實話實說。
「一條龍?」葉輕語嘟起了嘴,道:「劍哥哥,你不用這麼樣騙我吧?」
劉劍心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瞧不到,那也怪不得我!」
葉輕語也知道劉劍心不會說謊,但委實不敢相信,拉著劉劍心道:「劍哥哥,你帶我過去摸摸看。」
「慢!」劉劍心連忙阻止,道:「語兒莫要胡鬧,這條白龍似乎被人用神通困在此地,也不知它與那蛇妖是什麼關係,你貿然靠近,難保不會有什麼危險。」
葉輕語撇了撇嘴,黑暗中也不管劉劍心能夠看見自己的神情,而自己卻瞧不見他,皺了皺鼻子,嘟囔道:「不摸就不摸。」
劉劍心苦笑一聲,忽然拱手道:「原來此地居然有一位龍前輩,不知前輩為何被困此地?小子若有可效勞之處,只管吩咐便是。」
「嘮嘮叨叨,我與夫君說會兒悄悄話,偏給你這小子打擾!」輕柔的女音再次響起,此情此景,總給劉、葉二人一股極為怪異的感覺,卻聽那聲音又低了下去,竟是在說:「夫君,這兩個小傢伙本該是立刻殺了的,說不定他們是童男童女,那鮮血可對我大有好處。只不過你瞧他們似是恩愛情侶,若是給我們殺了,唉,這豈非和我們當時的遭遇一般無二麼?夫君,要不咱們放了他們吧?總之是我們命苦,多兩人的血,少兩人的血,那也沒什麼作用。」
劉劍心嚇了一跳,暗道:「原來那血池,居然是蛇妖殺了這許多人來注滿的,這白龍想要脫困,居然要用鮮血為引。」
葉輕語卻另有一般心思,心想:「這條龍的聲音這麼好聽,一定美得很,那蛇妖卻那般醜陋,嗯,或許在蛇類之中,也算是平庸的一個。但他們卻能結為夫婦,委實羨煞了人。他們說需要鮮血,莫非那蛇妖抓我們來,便是為了用鮮血來救她麼?」
想到這裡,她忽然瞥了劉劍心一眼,暗道:「若什麼時候,我也被人困住了……」想到這裡,臉頰一陣發熱,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此時那蛇妖叫了幾聲,似乎萬般不情願,但被那條白龍勸住了,最後似乎達成了什麼一致意見。
劉劍心此時離洞口很近,但卻也知道,想要逃走,恐怕萬萬不能,莫說那洞口極小,自己又不會什麼靈巧身法。就算是洞口寬敞,他也不可能帶著葉輕語,在那蛇妖眼皮底下溜走。
「小子,我問你一句話,你老老實實答我,若是我滿意了,或許便會放過你們,你意下如何?」白龍扭動了一下,鏈條直響,好似為她說話配樂一般。
「前輩請問,我定然如實相告。」劉劍心恭敬的道,在他看來,這白龍少說也是千年以上的歲數了,自然是自己的前輩。
「你也看到了,我被困此地,需要血水滋養,方能保持不死,本來這裡有許多生人路過,但自從越來越多人在此失蹤,漸漸的就沒有人了。所以這血池之中的血水,已經沒有了生人靈氣,我現在極為需要鮮血,你們兩人只能離開一個,這已是我大發慈恩了。」白龍說完,便不再言語,也不再動彈,似乎想讓他們好好考慮一下。
哪知她聲音剛落,劉劍心與葉輕語已爭先恐後道:「你先走!」
「語兒,你不要調皮,我修為比你厲害,說不定還有活路,你先出去,在外面等我便是,我一定會上去找你的。」劉劍心知道自己腹中的飛劍,還可保一次性命,雖不知究竟能不能抵擋蛇妖,但總是有一線生機,所以自然而然,是讓葉輕語先走。
「劍哥哥,你從不騙人的,難道第一次騙人,便是從我開始麼?」葉輕語嘻嘻一笑,但笑著笑著,忽然垂下淚來,道:「劍哥哥,你幹麼對我這麼好,我脾氣不好,又任性,大家都不喜歡我,所以我爹爹才要把我嫁人。我……我不想嫁人,便只有跑出來啦,反正他們都不喜歡我,我就自己流浪街頭算了。可是……可是我遇見了你,你讓我看你去死,那是說什麼也不行的,劍哥哥,你還有大仇未報,可是死不得的。至於我麼?反正也沒人喜歡我,死就死了唄,劍哥哥,你到時候別忘記將我死了的消息說出去,我再胡鬧,也總是爹爹的女兒,我被人殺了,自然讓他丟了臉面,所以這兩條蛇啊龍啊,都是必死無疑的,也算是給我報了仇啦!」
劉劍心料不到葉輕語此次出門,還有這麼一件隱秘,但聽到後來,卻有些哭笑不得了,自己都沒答應讓她死,她倒交代起後事來了。
「不行!」劉劍心只說了兩個字,但斬釘截鐵,其中絕無轉圜餘地。他與什麼事都不計較,但這等生死大事,他卻是寸步不讓。
葉輕語放聲大哭,拉著劉劍心就是不走。
兩人好似生離死別一般,那邊白龍卻忽然放聲大笑起來,道:「好好好,你們算是通過我的考驗了,你們都能安然離去!」
「什麼?」劉劍心再次吃了一驚,暗道:「原來不只是人才會騙人的,龍也會騙人,而且還比人騙人容易許多!」
葉輕語臉上淚珠未干,已然笑了出來,她自不知如此梨花帶雨,是何等驚人的魅力,此時此刻,劉劍心已經望著她呆住了。
「劍哥哥,你怎麼不說話?」葉輕語忽然碰了碰他。
「啊!」劉劍心驚醒,笑道:「你說什麼沒人喜歡你,這可真是大笑話了,遠的不說,便是那凌天龍、紫雲邪神、小道士不都是對你念念不忘麼?如你這般好看的姑娘,豈會沒人喜歡?」
「哼,哪裡學來的甜言蜜語?不倫不類!」葉輕語垂下頭去,嘟囔了一句,忽然叫道:「白龍阿姨,你是不是答應讓我們走了?我們真走了!?」
「走吧,走吧,以後莫要再回來,說不定我會改變主意!」白龍歎了口氣,似乎憶起了前塵往事,不勝感歎。
葉輕語「咯咯」一笑,拉著劉劍心便往洞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