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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江湖卷 第零零三章 孤山道 再聞天機卷 文 / 公子玨

    翌日,彭瑩玉率先收功,雖無佛光普照,但洞口處強光耀眼,卻有陽光普照,他回頭一看,見劉劍心兀自沒有醒轉,在他頭頂,隱隱有霧氣升騰,心中更是吃驚,此子內功,竟已到了如此境界!

    這時小金又帶了果子過來,拋給彭瑩玉幾顆,盯著他的腦袋直看,似乎對那在陽光下閃閃生輝的腦袋分外感興趣,爪子不住在自己頭頂撓著,「吱吱」叫個不休。

    彭瑩玉不禁大笑,道:「你若是想要來個光頭,我倒是可以幫你剃一剃。」

    小金眨了眨眼睛,將頭直搖,竄上跳下,一雙利爪居然輕鬆插入山壁之中,身子在石洞中遊走,便如在森林之中一般。

    彭瑩玉終於笑不出來了,眼中神光湛然,大為驚奇,但他身為劍仙,也知道世間諸多奇異之事,莫說聽懂人話,恐怕能夠說出人話的飛禽走獸,也不在少數。他驚異的乃是這小金猴的爪子之利,堪比神兵!搖了搖頭,喃喃地道:「小猴充滿靈性,日後開口說話,必定不在話下,好,好,好!」

    「大和尚,你嘟囔什麼呢?」一句話將彭瑩玉的思緒拉回,他回頭看去,卻是劉劍心行功圓滿,業已醒來。

    「你醒了,如今你處於修仙的小成階段,屬於小周天運行,無需每日運功不輟,並無大用。」彭瑩玉笑道:「到此境界,你體內的真氣流轉不停,自動提精、煉精,雖小成是『有為』階段,但也不用太過勤奮,免得過猶不及。」

    劉劍心點了點頭,道:「大和尚說的有理,我正是覺得修為難以速進,所以才思及下山,對了,你傷勢如何?」

    「好多了,不過若想痊癒,恐怕還需三日。」彭瑩玉咬了一口野果,讚道:「真好吃,這是什麼果子?」

    劉劍心笑道:「這我可不知了,小時候可沒吃過幾個果子。」

    兩人填了肚子,找到天池之旁,彭瑩玉將全身血污洗去,望著中間月亮島,讚道:「好一處仙境,這恐怕就是天池派所在之地了。」

    「天池派?昨晚你可沒說過江湖中有這麼一個門派。」劉劍心奇道:「天池派很厲害麼?」

    「豈止厲害?唉,你的修為還不夠觸及這等大派。如今我傷勢已無大礙,你若是急著下山,咱們這便結伴而行,我也好教你一些經驗,否則你如此單純,恐怕要吃大虧。」彭瑩玉似乎不願多說天池之事,談到了下山上面。

    劉劍心笑道:「那就多謝大和尚了。」

    彭瑩玉佯怒道:「整日大和尚、大和尚的叫個不休,我如今可是彌勒教的教主,你若是看得起我,便叫我一聲彭大哥,如何?」

    劉劍心忍笑道:「是是是,彭大哥在上,小弟見過。」

    彭瑩玉哈哈大笑,拉起劉劍心的手,大笑道:「走!我帶你見見教中兄弟,日後江湖行走,若是有人打你的主意,便說出大哥的名字,嘿嘿,黑白兩道,恐怕都要賣個面子!」

    其時朝廷壓制漢人,賦稅嚴重,漢人毫無地位,忍無可忍之下,終於奮起反抗,天下大亂。反抗元軍,彌勒教、白蓮教、明教功不可沒,雖然教眾行事頗為詭秘,為白道所不容,但紅巾軍源於三教,大勢盡在手中,天下百姓信服,倒也真如他所說,黑白兩道,都要給個面子。

    彭瑩玉以白蓮教為名義,組合了彌勒教,被教眾尊稱:彭祖。他出身南泉山慈化寺,一身佛教神功,法力極大,被人說成:事之入神。委實是江湖大名人,與周顛、冷謙、張中齊名。

    劉劍心自不知認的這個大哥是何等英雄人物,被他拉著疾步下山,幾乎腳不沾地,小金蹲在劉劍心肩頭之上。

    一個時辰,便來到了山間大道之上,卻見行人不絕,都是衝著寶鼎峰而去。

    劉劍心好奇的看來望去,見這些人都帶著兵刃,衣著利索,問道:「彭大哥,這些都是你說的江湖中人吧?」

    彭瑩玉笑道:「沒錯,都是江湖中人,奇怪了,怎麼如此多江湖中人來到華鎣山?難道那寶鼎上有什麼事情發生?」

    劉劍心笑道:「尋個人來問問吧。」

    彭瑩玉剛點了點頭,忽然拉著劉劍心向前兩步,追上了一個背著長形背囊的大漢,叫道:「前方之人,莫非是銀弓鐵丸張長弓張大俠?」

    那大漢轉過身來,濃眉大眼,生的甚是威武,一雙眼睛精光閃閃,見到彭瑩玉愣了一愣,哈哈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彭大師,怎麼?你也對那物事有興趣?」

    「張大俠說笑了,和尚兵敗,險些丟了性命,對那什麼物事,可是半點不知。」彭瑩玉微微一笑,道:「我與劉兄弟恰巧路過此地,見許多英雄都往寶鼎而去,心中不甚明白,故叫住張大俠問上一問。」

    張長弓掃了劉劍心一眼,見他**著身子,腰間圍著一張虎皮,端的怪異無比,不禁多看了幾眼,笑道:「此事早已傳遍江湖,據說那寶鼎之上的光明寺之中,去年擒下了一個賊人,不知為何,消息走漏,說那賊人知道天機神卷的下落,這不引動了滿江湖的好漢趕來。那天機卷是何等引人之物?雖然出現在光明寺讓大數人不信,但抱著萬一的念頭,也要跑來看看嘛。」

    劉劍心聞聽此言,心中一震,他不善於隱藏心機,不禁動了顏色,暗道:「又是天機神卷!他們抓的那人不知是誰?」

    張長弓神目如電,看了劉劍心一眼,暗道:「這小子不倫不類,聽到天機神卷便形動於色,莫非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兒?不過他似乎毫無心機,應該不會是這般人物。」

    彭瑩玉遊走江湖多年,察言觀色,比之張長弓只高不低,雖然也驚訝於劉劍心似乎知道天機神卷,但並未深想。拉了劉劍心一下,笑道:「我道是什麼物事,引得如此多英雄前來,原來竟然是天機卷重出?想不到十年過去,居然還是被人念念不忘啊。」

    「彭大師已入劍仙之林,對那天機神卷自然不很熱衷,但江湖上的高手,可對其甚為眼饞啊,畢竟那傳言也不是白說的。」張長弓笑瞇瞇的道,他與彭瑩玉並無太深交情,大家不過見過幾面,但行走江湖,能遇到個面熟之人,倒也甚為不易,所以言談之中雖無太多熱情,卻也說不上冷淡。

    彭瑩玉笑道:「張大俠可太看得起和尚了,江湖傳言:欲成劍仙,天機神卷,卷中藏劍,築基勝丹。據說:天機神卷之中,繪著一副天機圖,只要誰得到天機圖,便能進入天機殿,獲得至高無上的修仙法訣,統領天下。我彭和尚雖然算是劍仙,但比之天機神卷中的秘密,那是一文不值了。統領天下的仙法,豈是平凡之物?況且在那天機神卷之中,還有一柄心劍,只要得到心劍,比之仙丹築基還要厲害。可說無論多平凡之人,只要得到天機神卷,便能步入仙林。」

    「還是彭大師瞭解通透,對那天機神卷,我可多有不知了。」張長弓聞言,也不禁喜上眉梢,道:「不愧是天完開國大將,無論對什麼事情,都瞭如指掌。」

    彭瑩玉歎道:「國已覆滅,不堪再提,張兄,咱們一起上山吧,我也想看看那天機神卷究竟是何寶物!」一句「張兄」頓時將兩人交情拉近。

    劉劍心忽道:「彭大哥,我這身裝扮……」說至這裡,不禁臉上一紅,畢竟如此多人匯聚,他赤身露體,委實不大雅觀,過往之人,每每要向他瞥上兩眼,眼神怪異,猶如看著野人一般。遇到幾個江湖奇女子,惹得她們捂嘴偷笑。

    彭瑩玉看了他一樣,哈哈大笑,道:「張兄,你出門在外,想必帶有衣物,我代劉兄弟討要一件,不會不給吧?」

    張長弓笑道:「只要劉兄弟不嫌棄,做哥哥的怎會不給?」說著從背上解下背囊,解開之後,拿出一襲青衫,雪白的中衣中褲,還有一雙薄底快靴,白襪,統統交給劉劍心,笑道:「看看合不合體。」

    劉劍心眼角一瞥,見那背囊中放著一張兩尺左右的銀弓,下面還有一壺箭,不禁感歎,江湖上的綽號,還取得真是名符其實。伸手接過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鞋襪,道了謝,正欲走進林中。

    張長弓忽然喊住道:「還有這個。」他手中拿著一條白色布條,笑道:「把頭髮也綁起來,蓬頭散髮,像什麼樣子?」

    劉劍心靦腆一笑,接過布條,逕自去了。

    張長弓目送劉劍心進入林中,回頭問道:「彭大師,此子怎麼……?」

    「哦,他叫劉劍心,對和尚我可是有救命之恩,否則今日張兄可就見不到我了。」彭瑩玉將自己被董摶霄追殺之事一一說來,其中自然略去了一些不便之處。並未說出劉劍心身負高深內功,只說他肩頭的小猴,甚為神駿,一般的高手,恐怕萬非敵手。

    原來彭瑩玉以白蓮教之名義,組合農民起義,雖然失敗,但經過十餘年傳教,彌勒教愈加昌盛,至正十一年響應劉福通再次起義,扶劉壽輝為帝,建立天完政權。何謂天完?自然是大元二字,各自加了個頭。只可惜天完政權只維持三年,便被元軍攻破。

    彭瑩玉拚死將劉壽輝護著突圍而出,自己卻身受重傷,一路被人追殺,後來董摶霄接手,更是讓他幾乎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好在他往年甚得民心,一路逃亡,民眾爭相庇護,雖有大軍嚴捕,終不能獲。再後來逃入四川,想起天池有仙人,便抱著一線希望而來,雖未見到仙人,卻陰差陽錯,被劉劍心救了性命。

    張長弓聽他娓娓道來,神色甚是平淡,只是偶爾提起元軍,義憤填膺,說起漢人為元軍賣命,更是呼呼直喘大氣。他也是好漢一條,聽聞如此鐵血事跡,自然免不了附和一番,兩人頓時交情大進,相見恨晚。

    「便是如此,我被劉兄弟救下,養好了傷,便下山來了,不料遇到這天機神卷之事。」彭瑩玉歎了口氣,他一身本事,卻屢屢事敗,心中著實憋著一肚子火氣。

    張長弓笑道:「彭兄不用洩氣,如今天下群雄並起,還怕英雄無用武之地麼?」

    彭瑩玉點了點頭,忽聽劉劍心叫道:「彭大哥,這身衣服真是合身啊!」

    兩人循聲望去,不禁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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