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是夜月風同學嗎?」
手機對面傳來的是陌生男子的聲音,不過在考慮對方身份之前,首先小風並不記得自己有將電話號碼告訴過哪位男生,所以微微一愣也是理所當然。
「請問你是?」
「我是上條當麻……啊,抱歉,夜月同學大概不知道這個名字吧。」電話那一邊的刺蝟頭撓了撓腦袋,不同於身為學園都市僅有的八名超能力者之一的『天使呼吸』,當麻自知自己可沒有出名到報了名字就能讓人知道的地步,他不過是淹沒在學園都市230萬芸芸眾生中毫無起眼的一個小嘍?而已,「是bilibili……厄,是美琴同學給我的號碼,上一次救了茵蒂克斯真是多謝你了。」
茵蒂克斯?這個完全是外國人的名字讓小風依稀記起了之前因為黑子的拜託,出手救治的那位銀髮修女,恍然的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晚安,厄……上條同學。」
小風的聲音客氣中帶著一些生疏,因為並不熟悉會表示熱情當然不可能,對於小風而言對方不過是因為同桌的拜託而偶然碰到的路人甲而已。
對此當麻當然也很清楚,事實上突兀的打不熟悉的女生電話本就很是唐突,原本已經做好了被責問的準備,此時能夠如此客氣的交談已經讓他很是鬆了口氣了,畢竟在他過去遇到的那些女生中,無論是亂放電的bilibili還是愛亂咬人的茵蒂克斯,似乎都不是如此脾氣溫順的角色。
不過相比這些當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不然也不會冒著尷尬打電話給僅見過一面的女孩。
「夜月同學能夠出來一趟嗎?」
「出來?這個時候嗎?」此時已經是華燈初上,也過了常盤台的門禁時間,即使拋開這些,陌生男子邀請的約會也實在讓人難以適從。
「啊,是這樣,是因為茵蒂克斯的事情!」察覺到自己話確實很是惹人誤解,當麻趕緊解釋道,而現在也確實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之前的兩位魔法師已經找到了他,雖然明白到對方並不是敵人,但是當麻無法說服自己,心安理得地讓他們取走茵蒂克斯的記憶。
這些魔法師並不是敵人,這原本應該是極好的消息,但當麻生不出半分愉快的心情。因為茵蒂克斯,受到致命的傷害與拋去於自己之間的記憶,自己必須從兩者之間做出選擇。
說是自私也好,儘管不過是偶然的邂逅,不過是數天的相處,但是對當麻而言這份寶貴的相遇是無法捨棄的。一想到在不遠的將來,茵蒂克斯將完全遺忘自己,注視著自己關切的目光也將變成面對陌生人的懵懂,強烈的扭曲感便讓當麻難以呼吸--即使無力的掙扎是如此醜陋,當麻從沒有如此痛恨過自己的弱小。
如今離最後的時限不過幾個小時,一切努力也將成為鏡花水月,但在這已經走投無路甚至想到放棄的時刻,當麻卻不由得想起數天前遇到的那個月光下的精靈。
『原典是連異端審問官都無法毀滅的,茵蒂克斯的記憶無法用任何魔法來解決』,這是當時神裂對自己說的原話,或許對於魔法師們而言這確實是束手無策的情況,那麼科學側的方法呢?相比魔法當麻當然更相信科學的力量,學園都市的no.3,傳說連死者也能復活的『天使呼吸』,這也是當麻所能想到的能夠救助茵蒂克斯的最後手段和最後依靠。
畢竟即使是身為lv0,這也改變不了當麻作為學園都市學生的立場,相比最近走入他世界的魔法師們,學園都市lv5的招牌更能夠讓他感到安心--當然,某位總是惹麻煩的bilibili不在此列。
不過對於並不知情的小風而言,這樣突然的請求也確實有些莫名其妙。此時她正躺在床上擺弄著筆記本電腦,一邊接著電話另一邊無意識地點玩著頁面廣告。聽著當麻的話小風考慮了片刻,隨後將鼠標移動到了電腦的關機鍵上。
「拜託,請您務必來一趟,我……嘟--嘟--」
正常的通話突然變成了掛機的電子音,顯然電話被對方掛斷了,讓小風也一時有些愣神,沉默片刻才鎖上手機放入口袋。
突然掛了電話當然不是當麻本來的意願,因為座機電話聽筒的聲音突然消失--並不是信號被干擾,而是聽筒失去了一切聲音,這顯然是電話線被剪斷的現象。
「該死的!」
咒罵了一聲的當麻將手向褲子口袋伸去,卻想起了自己的手機早在幾天前就被他自己踩碎的悲哀事實,然而不等他再做多想,一個凜冽的女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剛才說的是『給你一些道別的時間』才對,請你不要和我耍花招。」
拿著長刀走入房間的女子,讓當麻意識到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下意識的擋在正沉睡著的茵蒂克斯身前,「電話線是你切斷的?」
這樣的問題毫無意義,無需神裂當面回答,在她出現在這裡的這一刻當麻自然也猜到了答案。
「我說過了,你的一切抵抗都是沒有意義的,時間一到我就會回收那個孩子,在此之前你的作用不過是『枷鎖』而已,不要做任何沒有意義的事情。」
「你說『沒有意義』?」雖然面對著自己絕對無法戰勝的存在當麻卻絲毫沒有退縮,甚至毫不客氣地狠狠瞪著神裂,彷彿他才是佔著優勢的那一方。
「或許你還沒有理解,那麼我現在說一遍,你給我好好聽著,我到現在還沒有放棄!我一定會救回茵蒂克斯,不用傷害到她,不用抹除她的記憶!如果不滿的話你可以打倒我,但是無論如何都絕對不會放棄!失敗一百次,我就重新爬起來一百次!失敗一千次,我就重新爬起來一千次!」
當麻的聲音顫抖著,因為他明白自己和神裂的力量不是一個層次的,所謂的『幻象殺手』在這種程度的敵人面前完全沒有意義,但是對於當麻而言,有些事情是必須堅持的。
這不是虛張聲勢,站在對面的神裂很清楚,少年是以自己真實的意志和全部的心神說著這樣的話。並非狂妄的認為能夠打倒身為聖人的自己,而是賭上一切貫徹認定的道路。神裂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名為上條當麻的少年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對於他而言茵蒂克斯不過是僅僅是相識了幾天的陌生人不是嗎?
「我一定會救回茵蒂克絲的,即使你們魔法師無法做到,我也一定會用科學的方法來拯救她!」
當麻的聲音確實稱得上威風凜凜,完全沒有了半分平時的頹廢感,這樣的堅定甚至讓站在對面的神裂都一陣恍惚,然而這一切卻被一聲輕哼打斷了。
「……當麻」
「嘶--」吸了口涼氣,當麻趕緊回過頭,原本沉睡的少女已經睜開了眼睛,「茵蒂克絲,你醒了?我……」
「請不要傷害當麻!」茵蒂克絲並沒有看向當麻,而是帶著凝重盯著站在大門口的神裂,「你們可以帶走我,我會不反抗跟你們走的!所以……所以請你們不要再對當麻動手了!」
茵蒂克絲的眼神中是當麻所無法瞭解的神情,但是胸口撕裂一般的痛苦卻洶湧地傾覆而來。不能夠讓他們帶走茵蒂克絲!這樣的聲音在當麻的心底一遍遍響起,從未有過的強烈。
「不會將茵蒂克絲交給你們的!」
「什麼?」
「我說過,不會將茵蒂克絲交給你們的!現在不行,以後也絕不會答應!」
在這種絕對劣勢的情況下,無論自己是如何考慮,都至少應該虛與蛇尾來拖延時間才對,從『不可能』之中尋找渺茫的機會,但當麻卻否決了,明確的表明了自己的選擇而站在了對立面。
神裂愕然,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如何對方都沒有反抗自己的能力,這是螳臂當車一般的無謀。神裂覺得自己應該對此嗤之以鼻,但事實上她心中卻隱隱被觸動了。
「那麼,談判破裂了。」
冷酷的聲音讓當麻窒息,但隨即他舉起了前段時間戰鬥中傷痕纍纍的右手,「你們敢說你們任何方法都嘗試過了嗎?說到底,你們也只是膽怯而已,所以一切都按照你們上司所說的話去做,因為這是最簡單的方法。因為膽怯所以什麼都不敢去嘗試,你以為我會就這樣放棄茵蒂克斯嗎?這份幻想,就用我的右手的破除!」
幻想殺手,能夠消除一切魔法和超能力,可以看作抵擋魔法師的剋星,但是在神裂面前這樣的右手毫無意義,只要隨手一刀便能粉碎--這些神裂很清楚,而當麻同樣清楚,雖然如此他依然毅然揮拳。
絕對沒有勝算,當麻當然知道,但這並不是心安理得地就此放棄的借口,不然的話自己與對方有什麼兩樣?戰鬥一觸即發,彷彿用雞蛋去碰撞石頭,絕不對稱的戰鬥想必在下一刻就會完結。
事實也確實如此,面對當麻如同街頭混混打架一樣毫無章法揮來的拳,神裂僅僅是揮動了一下刀身--甚至連長刀都沒有出鞘。
並不是她慣用的『七閃』,當然更不是『唯閃』,只是毫無技巧的一個普通敲擊而已,但即便如此,在這樣的速度下也絕非當麻能夠接下。彷彿被抽動打出本壘的可憐棒球,被長刀抽中腹部的當麻弓著身體飛退了數米。
空氣從肺腔中被迫擠出,強烈的眩暈讓當麻意識停頓了,連聽覺和視覺也失去了作用。當麻以為自己會就此失去意識,但事實上很快他便察覺到自己並未躺在地上。當然,這並不是身體本身還有餘力,而是因為那一下抽擊已經將他砸在了房間另一邊的牆壁上,身體只是本能的倚在牆壁上而已。
「當麻!請不要傷害當麻,我會跟你走的!」
耳畔傳來的是茵蒂克斯帶著哭腔的聲音,其間還帶著幾聲抽泣,這也讓當麻的意識更清醒了幾分。
「為什麼不躺下?已經夠了,你已經夠努力了。」
當麻能夠分辨,這是神裂的聲音,語氣中並沒有針對敵人的幸災樂禍,而是細微的帶著憐惜。他們並不是敵人,但有著絕不能妥協的理由。
「或許……或許用科學的方法確實能夠治好茵蒂克斯--畢竟對於所謂的科學我並沒有太多瞭解,但是我不能去賭博,最後的時限只有半個小時了,你有多大把握能在半個小時中找到完美的解決方法呢?」
如果對方強硬用武力當麻並不會就此屈服,但面對這樣的問題他卻無言以對了,彷彿身體再一次被長刀抽中,不,那是更嚴重的,因為當麻知道對方說的沒有錯。半個小時,這已經是最後的時限,即使科學側確實有方法能夠拯救茵蒂克斯,但是在這短短的半個小時之間他又能做些什麼呢?
「雖然不知道你們爭執的是什麼,不過如果是救人的話,我想我應該能夠起到一點作用。」
並不屬於在場三人的聲音傳來,當意識到突然出現之人的身份,當麻心中冰冷的絕望猛然龜裂破碎,顧不得痛苦的抽搐著的身體,由於過於激動他嗓子口發出的聲音出現了漏氣的尖銳。
「夜月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