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d大人」
筆直的站在大廳門前的是惡魔執事,毫無累贅卻不失奢華的管家服飾,恰到好處的將他那份非人的俊美展現的淋漓盡致。寶石紅的眼眸帶著醉人的笑意,讓人不由沉醉其中,但那是罌粟一般的毒藥,惡魔的笑從不會帶著善意,而是對整個世界的戲謔。
「哎呀,佐天小姐也回來了。」
雖然塞巴斯欽的聲音中帶著驚訝,不過wind並不認為這是他發自內心,畢竟被主上安排了為客人引路的職責,正因如此,他也被賦予了自由操控這處抑制力所形成的結界的能力,佐天的進出當然早被他知曉了。
wind並不喜歡塞巴斯欽,並不僅僅是作為神族與惡魔天生的不對盤,更因為對方那讓人難以捉摸的性格。作為天國神族的wind雖然在這個世界度過了漫長的時間,但並不瞭解人類的感情。從『不帶感情的存在』這一點來說她和塞巴斯欽或許是一樣的,但唯一不同的是本質而言他們相處於兩個極端。
太過於瞭解一切的感情,甚至明晰最本源的**,從而將膚淺的感情拋棄,這是惡魔的處世之道。在惡魔的眼中,感情是用來愉悅自己的玩具。親情、友情、愛情,這些人類視若珍寶的在惡魔眼中不過是調劑趣味的辛香料,隨意可以豪奪,隨意可以拋棄。
對wind說話時眼前的男子神情中帶著深深地崇敬,但那份所謂的崇敬卻讓wind不舒服的皺起了眉,若非同為主上的下屬,即使同為英靈陣營wind也不會選擇與塞巴斯欽接近。
宛如中世紀宮廷的長長走廊,由於建築過於龐大,這裡無論白天和黑夜都無法從陽光來分辨,照明的並非電燈,而是一座座不知名的華貴燈具,燃燒著的是無法用言語來說出顏色的火焰。
「wind大人,佐天小姐就交給我安置吧。」
塞巴斯欽微微一禮,作勢要從wind手中將睡著的佐天接過。以塞巴斯欽作為執事的身份這樣的工作也是分內,動作並不算突兀,然而wind卻微微側過身體,避過了塞巴斯欽伸來的手。
或許是同時發覺了自己的動作有些失禮,wind沉吟了片刻,隨後敷衍著對執事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同為主人的下屬,這樣最低程度的和諧還是必要的。
wind的回應並不算客氣,甚至可以說有些不符合禮儀,但賽巴斯欽沒有尷尬。他很自然的收回了伸出的手,微微俯身道了一句『打攪了』,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地輕笑著。
「太過於接近人類,會受傷哦。」彷彿夢囈一般的聲音擦身而過,讓wind的身體微微僵硬。
wind無法明確的瞭解到賽巴斯欽話中的含義,但即使如此依然能夠清晰感覺到自己內心那份厭惡,這並不是一般意義上對與錯的分別。過去的wind或許無法去考量,但此時她帶著某種更深層次的覺悟,堅定的踏出一步後再不猶豫,再未理睬賽巴斯欽,將其遠遠拋在身後。
「還真可惜呢。」
微笑褪去,惡魔帶著譏諷的神色看向被關上的廳門,原地只留下一句意義不明的低語。
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神靈,若是被感情束縛也將墮落為可笑的玩具,這是惡魔的認知。當然,世界本身的構建便是各種世界觀的碰撞,來自惡魔的這份世界觀某種程度而言或許有其意義,卻並非取代了世界的一切規則。至少對於wind而言,即便是初次嘗試,她更願將這份感情看做珍藏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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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d老師……」
佐天不知何時已經清醒了過來,她聲音中帶著羞澀。這裡是客房,雖然從『客房』這個名字聽來應該遜於主臥的奢侈,但是那份富麗堂皇讓佐天完全無法想像若真有比之更為華麗的主臥該是如何的光景。原本只存在傳說中的『公主床』,被安置其中也難怪佐天會不自在,不過那並非真正的原因,更多的是醒來發覺自己被老師抱在懷裡的緊張。
「多休息一下吧,淚子。」拍了拍佐天僵硬的身體,wind帶著一如她修女身份的安詳,那是某種能夠讓人心情安定的力量。
並不是超能力或者魔力這樣外在的力量形式,而是發自於真實感情的流露。這是過去的wind無法做到的,此時的她或許依然難以去理解,但是感情本身就不需客觀的理解,而是人與人之間最真實的互動。
佐天的身體陷入了床過分柔軟的被褥中,雖然是夏日,這些綾羅卻奇怪的並不會讓人感覺到惱人的焦熱,恰到好處的溫暖讓人不自覺的感到朦朧的睡意。
然而出乎意料的,佐天卻搖了搖頭。
「淚子?」
「我不想休息……」並沒有看向wind,佐天將臉埋在披下的長髮中。下一次睡著的話就無法醒來了,想到這樣的可能佐天無法抑制內心的焦躁。但是那樣的焦躁是因為害怕昏睡這件事本身,還是有著其他的顧慮,就連佐天自己也無法很好的分辨。
沉默了片刻,然而再一次打破安靜的是兩個重疊在一起的聲音。
「對不起,老師」
「對不起,淚子」
訝然的望著對方,然而她們很快瞭解到了互相話中的含義。
這是遲到的道歉,對佐天而言,這是因為自暴自棄的自己而道歉,更因為自己單方面懷疑的與老師之間的隔閡。而對於wind而言同樣如此,不明白佐天的感情而帶來的傷害,即使佐天並沒有怨恨自己,但正因為如此才更讓她愧疚。
「不要緊的,淚子。」
從之前的對話承啟來看,這句話似乎是對之前佐天道歉的回應,不過佐天卻感覺老師這句話的意思並不盡於如此,而帶著另一層別樣的意味。這個『不要緊』究竟指代的是什麼,佐天心中也朦朧有了確定。
「只要在這裡淚子不會受到傷害,一切都交給我吧。」
理所當然的聲音,並不是安慰而是肯定。
【在這裡是不會受到傷害的】,這是單方面的確定,wind甚至沒有給出任何解釋。但是佐天沒有懷疑,心中的不安在剎那間煙消雲散,這是老師的承諾,因為老師在這裡,這足以讓她放下一切沉重。
wind當然不是信口開河,只要身在這棟庭院中佐天就不會陷入昏迷。『幻想御手』的軟件將使用者的腦波聯繫在一起,形成共享的網絡,甚至強行讓他人的腦運作成為相同的腦電波圖,這也是讓人無法控制自己的大腦而陷入昏睡的原因。
但其中有一樣必要的介質--aim擴散力場,每一位能力者在使用能力時無意識向外發散,在學院都市中就如同空氣一般遍佈每個角落,但是很不巧,並不包括這座抑制力修改而存在於另一空間的庭院。
失去了aim擴散力場這一媒介,只要身在這裡就不會受到『幻想御手』的影響,不過同時也失去了借用網絡而提升自己能力等級的方法。
這些都是佐天所並不理解的。
也無需理解,對於她而言老師的承諾足以放下一切。疲憊的身體在安心之後再無法抵擋睡意,恬靜的步入了夢鄉。
「吾主」
在除了睡去的佐天於自己之外本該是空無一人的房間中,wind彷彿是自己自語的唸了一聲,然而本該空無一物的『空氣』卻回應了她。
「wind真的很喜歡佐天同學呢!」
說話的當然不會是空氣,而是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的小風。
要說『出現』當然不恰當,畢竟小風並不是從何處突然來到這裡,而是原本就隱藏在旁邊,這樣的行徑用一個詞彙來形容的話無疑是『偷窺』。雖然說是有著擔心wind和佐天是否能好好相處的『大義』,不過自從佐天放棄離開開始的這幾天,在跟隨著佐天身後的wind後面跟蹤、偷窺也是事實。
不過此時無論是小風還是wind、卻都沒有絲毫在一旁偷窺和被偷窺的尷尬。
「關於『幻想御手』的事情……」
「嗯,就交給我吧,wind。」不等wind說完,自認為明白了她意思的小風回應道。
雖然在這棟宅院中不會受到幻想御手的影響,不過當然不能讓佐天在這裡躲藏一輩子,剷除『幻想御手』的背後黑手也是當務之急。佐天是wind的學生,也算是小風的朋友,雖然玩著扮演學園都市lv5的『角色扮演遊戲』,不過為了佐天打破『自我規則』而以抑制力的身份出手一次也是理所應當的。
然而小風卻沒想到wind竟搖了搖頭,提出的卻是和自己所想相反的要求。
「關於這件事,吾主,卑下能否請求您不要出手?」
「咦?」
也難怪小風會驚訝,她的驚訝不但是wind不讓自己救佐天,更因為這是wind第一次對她的決定表示異議,對於曾經身為『八傑集』的息吹暴風而言這是難以想像的。轉念間小風猜測到了wind的想法,但是這份猜測的結果是更讓人吃驚的。
「這件事,請您交給卑下來解決!」
果然……
wind的想法顯而易見,想要親手懲治傷害佐天的人,但是『懲治』這個詞語本身就帶著強烈的情緒。喜悅、悲哀、感恩、怨恨,這些是屬於人類的情感。無論是對他人的怨恨,亦或者是作為老師的責任感,唯一能確認的是出於wind獨立的自我感情。
小風當然知道若讓wind出手會造成何等後果,不同於索性改變世界的抑制力,席捲學園都市的颶風無疑無法瞞過他人的窺探,無論是那位理事長,還是其他的勢力,甚至是號稱擁有世界20億信徒的十字教,被這個世界的勢力警覺、關注是在所難免,不得不說對悠閒的生活而言是個麻煩。
不過對於小風而言,相比滿足wind的意願,這樣小小的代價是可以忽略不計的。要說這個世界有能夠對她產生威脅的存在當然是笑話,這裡並非『希臘神話』那般五大創世神創造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並沒有神,所謂的天使也好,甚至是它們的上帝,這也都不過是『偶像理論』的產物,並非『神造萬物』,而是『人造神』。
雖然在十字教的教義中天使擁有滅世的力量,高等的熾天使是等同太陽的存在,但教義不過是教義,就如同英雄王的『乖離劍』號稱能切割天地、開創世界,事實上真名解放也不過能切開半個新都公園而已。即使是集合20億信徒信仰形成的上帝,相比全世界人類無意識集合體的阿賴耶也只是小巫見大巫,相比同等地位的蓋亞當然更是如此。
被惹煩了大不了離開這個世界--
抱著這樣的心思,小風對於wind的請求當然沒有置若罔聞的道理。
「如你所願,wind。」
「非常感謝,您的意志高於一切,吾主!」
兩個同樣熱愛學生的老師,卻在這一刻站在了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