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吐了口氣,從學校回到家的小風隨手將書包扔在籐蔓編織的沙發上,學校生活還真是意料之中的無聊。
今天是與使徒作戰後的第三天,也是小風第一天上學的日子。事實上轉學的手續在幾天前就已經辦妥了,卻因為使徒的來襲不得不緩了下來,直到昨天才被美裡通知次日上學的安排。
對小風而言上學已經是數十年前的事情,如今再一次提起書包感覺怪怪的。
應該說是意料之中,小風成了真嗣的同班同學,兩人同時被分配到了凌波麗所在的班級。事實上在第三新東京居民大量撤離的現在,依然開辦著的學校這只有這麼一所了,與其說是普通中學,其實這裡聚集著的學生都是nerv挑選的適格者以及候補,當然,對此即使是學生們本身也絲毫不知曉。
雖然在資料上小風登記的是2000年12月出生,這麼算來和同年級的學生們一樣也都是14歲,不過她的模樣怎麼看都不過是十歲左右的小女孩,自然是引得一陣驚詫。不過即使不說小風本身的原因,單說挑這個時候轉學就已經夠奇怪了。要知道,前幾天的機器人戰鬥使得這裡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忙著遷離這座城市,這個時候卻一次來了兩名轉校生本就有些匪夷所思。
與小風一同轉學來的是真嗣,因為各自的忙碌,那場戰鬥之後小風都沒有見到真嗣。之前她就聽說了真嗣已經痊癒,顯然真嗣的小身板比想像中的結實,和薩基爾一戰小風原以為他至少要躺兩天,卻沒想到第二天就清醒出院了。
出院之後真嗣被接到了美裡家,開始了與大美人長官『快樂』的同居生活。雖然美裡之後也向小風提出了幾次,想要讓小風住去她家,卻依然被小風拒絕了。
與第三使徒的戰鬥對真嗣而言自然是難以磨滅的噩夢,不過至少今天在課堂上看到他氣色還不錯,只不過上課的時候依然戴著耳機聽音樂,顯然和尊師重道沾不上邊,完全沒有聽課的意思。當然,不認真聽課的不止真嗣一個,事實上整個班級認真聽課的學生屈指可數。
雖然不少校園漫畫總把學校生活描寫的多姿多彩,不過小風很洩氣的發現這裡的學校依然沉悶,就說學業本身,2015年學的東西也不比小風那個世界先進多少,更何況這不過是初中課程。在這使徒滿天飛的境況下就連授課老師顯然也沒多少興致,不過是照本宣科讀讀書熬到了下課。
這種時候學校的社團當然也都關閉了,放學後小風並沒有好心的去滿足同學們的好奇心,而是懶得坐電車,使用空間移動早早的回了家。
小風租住的別墅位於市中心,與nerv基地並不遠,即使步行也不過是十多分鐘的路程。原本是圖個方便,不過小風現在有些後悔當時的選擇了。事後她才想起,使徒們每一次來臨攻擊的目標都是nerv,自己的別墅的地理位置實在有些危險。並不是不能佈置足以防禦使徒的結界,不過想想周圍都炸空了只有自己的房子完好無損,這也太惹人注目了。
不過既然租都已經租了,現在多想也於事無補。
回到家的小風隨意的躺在客廳寬大的足以做臥具的籐椅上,也不在意身上的校服是否出現褶皺。說起來這還是小風第一次穿上這樣水手裝樣式的校服,白色的內襯,紅色領結,外邊是灰綠色的連衣裙,簡潔大方卻不失秀氣。
「主人,這樣躺著會弄皺衣服,請讓我替您更衣。」說話的是不知何時出現在客廳的男子,一身漆黑的管家服顯示了他的身份。
「不用了,幫我沏一杯緋霖茶,賽仔~~」連眼睛都沒睜,小風含含糊糊道。
「遵命,我的主人。」見小風沒有換衣服的意思男子也沒有勉強,或者說小風的每一句話對男子而言本就是不容更改的最高旨意,「但是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您能稱呼我塞巴斯卿。」
男子臉上帶著甜美微笑,戴著白手套的右手輕抵心臟處,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標準禮儀。
然而小風並沒有理會惡魔執事,僅僅是微微將眼睛瞇開一條縫,「你剛剛有說什麼嗎,賽~~仔~~?」
「額……抱歉,在下只是在自言自語,打擾您休息了,我的主人。」
「嗯--」小風的嘴角微微翹起,表示她的心情很好。果然,心情不爽的時候欺負欺負別人總是最好的調節手段。
事實上,原本的賽巴斯卿即使面對蓋亞也不會如此恭敬,畢竟惡魔總是驕傲的,可是誰讓他在惡魔的身份之上還有一個英靈的身份呢。不錯,這個塞巴斯卿是小風的英靈。在上一個世界,小風作為抑制力蓋亞學會了創造英靈的手段,如今試了試手,創造了一個黑執事。惡魔有惡魔的自尊,英靈有英靈的驕傲,然而面對頂頭上司蓋亞,除了服從也別無他法。對於英靈而言,服從蓋亞是本能和天職。
不過片刻時間,塞巴斯卿便用精緻的托盤端著一隻鮮紅剔透的水晶杯來到了小風面前。緋霖茶是某個位面聖品的名茶,也是上個世界小風以蓋亞的身份接受的貢品,其調製的程序自然複雜萬分,塞巴斯卿僅僅用了片刻時間就端上,讓人不得不懷疑其中的工序是否被偷懶省掉了。不過小風知道,對於這位惡魔執事這樣的懷疑是毫無意義的,即使是號稱家政萬能男的英靈emiya其隱藏屬性中的『家政能力』也不過是a級,而塞巴斯卿卻達到了ex,達到傳說中『的只要主人有要求,空氣也能做成美食,沙漠中也能變出溫泉』的境界。
小風輕輕從賽巴斯卿托著的貢盤內取過水晶茶杯,透過屋外射入的陽光,水晶杯映射著洗滌人內心的剔透的艷麗。
緋霖茶,茶如其名,色澤艷如朝霞的緋紅,味醇如春雨甘露,彷彿將鬱鬱蔥蔥的大自然的精華都濃縮其中。當然,這並不是比喻,事實就是如此,茶樹生於洪荒,栽種於天壤息土之上,匯聚靈脈之地才可生存,待天地間靈氣日益稀薄早已絕種,其珍貴絕不在蟠桃、人參果之下。
茶香讓小風沉醉其中,任憑小小一杯茶液中蘊藏的足以讓普通仙人爆體而亡的靈氣在身體中流淌,彷彿在純粹的靈氣之中沐浴,其中的舒暢是外人無法想像的。
小風再一次肯定了自己沒有搬去美裡家這一判斷的正確,要不然大家住在一起毫無**,自己自然無法隨意的品嚐這些仙家享受。
「味道真不錯呢,塞巴斯卿~~」自己執事的手藝確實無可挑剔,小風也不吝自己的誇獎。
然而塞巴斯卿僅僅是微微一笑,「身為蓋亞殿下您的執事,這種程度都做不到怎麼行~~」
很熟悉的句式,讓小風不自覺的露出了微笑。然而突然間,小風有些詫異的看向屋外庭院的方向,雖然這棟別墅小風並沒有如當時的衛宮宅那樣佈置防禦結界,不過有人走入大門自然還是很輕易能覺察到。
賽巴斯卿皺眉,顯然對與『小風被人打擾』這件事比起小風本人他表現出了更大的不滿。主人的雅興被人打擾是執事的失職,這是追求完美的他所不允許的。見小風對自己微微點頭,塞巴斯卿頃刻間消失在客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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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住呼吸,看著眼前的深宅大院真嗣下意識的嚥了口吐沫,用力握緊了手中的講義,彷彿那幾張白紙能讓他恢復一點自信。
裝飾地古樸典雅的院落,一看便知是名門大戶,真嗣發覺自己喉嚨有些發堵。肯定是搞錯了吧,這樣的深宅大院怎麼會是夜月同學的家?大院的圍牆上爬滿了不知名的籐蔓,從院子裡延伸出的粗大的樹木與枝幹,顯示著這裡歷史已經悠久。
猶豫地在門外徘徊了片刻,最終真嗣深吸口氣,輕輕敲了敲高大的木門。原以為不會得到絲毫回應,畢竟這樣大的庭院能夠聽到才是怪事,然而出乎意料的門卻打開了。
「對不起,我……」真嗣的話說了一半嚥了下去,門的另一邊並沒有人,事實上大門並沒有上鎖,然而讓真嗣震驚的說不出話的卻是眼前的景色。
這是一片花的海洋。
奼紫嫣紅,艷麗的色彩甚至超越了人類的視網膜能夠辨認的極限,脆嫩的繽紛色彩,如同從迷茫的塵世忽然來到了天堂。不需要語言去讚頌,不需要多餘的描繪,整個心彷彿都震驚地被香甜柔軟所填埋。
不由自主的向前走著,真嗣甚至忘了此刻來到此處的理由。
然而突然地一聲冷哼卻讓真嗣僵硬的身體彷彿觸電一般跳起,下意識的看向聲源的方向。
那是一位身穿著執事服飾的男子,但是吸走了真嗣注意的卻是男子的眼睛。從沒想過人類的眼神能夠冷漠至此,彷彿一瞬間將呼吸都奪去,比地獄更冰寒的冷漠。對方不是人類,毫無道理的心中升起了這樣的念頭,即使理智告訴自己這絕無可能,但那份連靈魂都為之凍結的冰寒卻讓真嗣本能的感覺到危險,這樣的危險甚至超越了數天前直面第三使徒的時候。
會被殺死的!毫無理由的內心生出了這樣的肯定,但那是不對的,比起被殺死,男子的眼神中流露的是甚至連靈魂都能禁錮的酷寒。然而僵硬的身體卻連轉身都無法做到,在男子的注視下,僅僅是動一根手指都是奢望。
男子微微勾起嘴角,真嗣確信著,下一刻從男子嘴裡吐出的定然是終結生命的宣告。突然間,如同夏日風鈴一般脆嫩的聲音打斷了男子的動作。
「塞巴斯卿,那是我朋友,讓他進來吧。」
屋裡傳來的是真嗣雖然稱不上熟悉卻始終無法忘記的聲音,簡單的話語卻像是按下了神秘的開關,名為塞巴斯卿的男子臉上的冰寒在剎那間消融,換上了如冬日的陽光一般迷人溫暖的微笑,彷彿之前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幻覺。
「啊呀,既然是客人那可失禮了~~不過,我認為這樣私闖他人家中似乎並非紳士所為呢。」
隨著氣氛的解凍,凍結的時空恢復了流動,真嗣這才重新找回了身體的感覺,不知何時,背心的襯衫已經濕了大片。
「厄……我敲了門的,剛才,可是沒有回應……」
「我想,比起敲門,正常情況下應該按門鈴才對。」
塞巴斯卿的話讓真嗣啞然,是的,回想起來剛才站在門口竟然從一開始就沒有想到要按門鈴。這也不怪真嗣,畢竟這棟宅院在小風的刻意整修之下太過於『復古』了,就彷彿從數百年前就屹立於此,讓人一下子難以將之與現代科技的電子門鈴聯繫在一起。
真嗣跟著眼前的執事來到客廳,客廳裝飾地同樣精美,並不是名貴的壁畫古董,而是彷彿密林綠洲一般勃勃的生機。中央是一張寬敞的躺椅,女孩正整理著衣服,顯然剛才正在休息,卻因為真嗣的到來而從躺椅上爬起。不知為何,真嗣心中升起了重重的負罪感。
「……抱歉」
「跑進我家院子是沒關係啦,反正我也不在洗澡~~」
小風的話沒頭沒尾,真嗣自然無法聽懂,他更不清楚廣大群眾對『凌女神襲(河蟹)胸事件』的怨念,之前賽巴斯卿的一番恐嚇本就是小風代替阿宅眾們對他的小懲大誡。
「那麼,真嗣來我家有什麼事嗎?」
小風的提醒讓真嗣終於想起今天來此的目的,「厄……月……月夜同學,是這樣……最近要考試,這是老師準備的前段時間的講義,今天月夜同學走得太快,老師找的時候已經離開了,所以……所以老師讓我一起帶過來。」
簡短的幾句話,真嗣說完卻用盡了力氣。
「阿~~謝謝。」小風伸手接過真嗣手中的一疊打印的資料,原本剛印好的紙張卻因為真嗣捏的太緊皺在了一起,不過小風也並不在意,事實上這些講義對她而言並沒有什麼意義,想要應付考試她有太多的方法。
不過雖然並不打算複習這些講義,但真嗣特意跑來一趟也是一番好意,表示感謝也是當然的。
「不,沒什麼!」真嗣下意識的回應道,不過他的眼神四處飄忽,似乎不敢看向小風。沉默半晌,然而正當小風以為他話已說完,差不多該提出離開的時候,真嗣突然抬起頭,「那個……月夜同學,我們以前見過嗎?」
「哈?」
「是這樣,我是說,那天我剛來到第三新東京市,在郊區的電話亭我們有見過嗎?」擔心小風誤解,真嗣趕緊補充說道。那天的相遇彷彿幻覺一般,卻讓真嗣深深印刻在記憶中。
【風,夜月風,這是我的名字。很快,還會再見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