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陸文軒手裡捧著小貓買回來的盒飯,拿著筷子,卻無心吃飯。抬眼看看對面坐著的不時抿嘴偷笑的小貓,陸文軒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她不是知道自己在洗澡嗎?為什麼還要闖進去?乾咳了一聲,陸文軒說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啊?不是不是。」小貓連聲辯解道:「我出去了那麼久,以為你已經洗好了。」
「噢。那個……這個像我這樣的單身男人啊……偶爾的有那麼一次……兩次的……」陸文軒試圖挽回自己的形象,不過他還記得上回自己醜態畢露的時候似乎也被小貓發現了。連著兩次,只怕陸某人的形象已經難以修復了。
「我理解。」小貓打斷陸文軒的話,重複道:「我理解。」
「那就好,那就好。」陸文軒還有些心神不安,又道:「其實吧,像我這樣,比那些到處沾花惹草的傢伙,比那些**亂搞的傢伙,都強多了。更比那些偷窺強姦之流更……更高尚。」
「唔,有道理。」小貓扒拉著飯盒裡的炒米,抬頭看看陸文軒,道:「快吃吧,都涼了。」
陸文軒歎一口氣,想想又覺得自己有些多此一舉。反正也已經被她看到了,還解釋個屁呢。臉皮厚一點兒,不也就過去了。她不也每天趁著陸某睡著的時候亂搞嘛。彼此彼此而已。再說了,《美國派》裡那傢伙被全家人都看到了,也沒咋地。陸某這遭遇,真是小意思。
如此想著,陸文軒倒也釋然了。
小貓忽然說道:「回來的時候我正好碰到沈運啟。」
「哦?」陸文軒問道:「怎麼沒請他上來?」
「沒有。」小貓咬著筷子,笑了一聲,說道:「他竟然給了我一種藥,說是美國藥,治療痛經很有效。」從口袋裡掏出一盒藥,放在了桌上。
陸文軒看了一眼那英文包裝的藥盒,笑了起來,說道:「看來他對你很有意思嘛。」陸文軒陰霾的心情被這個好消息洗涮矣盡,「別急著跟他好,表哥我還要考察一下。」
「我沒打算跟他好。」小貓略有些不滿的看著陸文軒,哀求道:「我真的不想嫁人。」
「嫁人是必須的。」陸文軒道,「你放心,五十萬彩禮雖然也重要,但表哥我絕不會為了錢把你胡亂嫁人的。」說著摸了摸下巴,隨口說道:「先接觸一下,培養一下感情再說。他有約你嗎?」
「我沒答應。」
「咳,你看你。」陸文軒有些不快,「是不是舞陽那小子又跟你胡說什麼了?你別聽他的。嫁人是早晚的事,別把好男人都錯過了。」
小貓不滿的低下頭,嘀咕道:「什麼好男人,我不喜歡男人。」
陸文軒沒有聽清小貓的嘀咕,不過他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陸文軒有些心煩意亂,猛然間想起小七逼自己去泡李慕翔的事情,不禁一愣。自己這樣逼小貓嫁人,與小七那種人又有什麼區別?大概唯一的不同就是自己是出於好心,而小七或者是出於私心吧。
不過……陸文軒自己也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出於好心才非要小貓嫁人的。
歎一口氣,陸文軒有些煩亂,懶得再管小貓的性取向問題。「得,我也不管你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小貓一聽這話,誤以為陸文軒要把她逐出家門,頓時急了。「別啊!你不管我,那我怎麼辦啊?」
陸文軒莫名的有些心浮氣躁,這段時間以來一連串的麻煩事似乎讓他很容易就心頭火起。但他沒有跟老實如小貓這樣的人發火的習慣,強壓著火氣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事事都要別人給你拿主意吧?再說你之前讀研的時候,不也一個人嘛。」說罷又覺得自己的話太絕情了,想想畢竟是多年老友,小貓又一直是這麼個脾氣秉性,自己實在不該說這麼傷感情的話。便盡量放緩語氣,說道:「表妹,現在這社會,不管是一個女人獨自生活,還是兩個女人一起生活,都不如有個男人照顧要好。那什麼狗屁的百合,你就別想了。兩個女人在一起不能領結婚證,哪怕你們再相互喜歡,也沒有任何安全紐帶。別小看那一紙文書,不管對男人還是女人,它都會提供一種『安全感』。你懂嗎?也別那麼小資情調,什麼情啊愛啊的都是扯淡。古時候結婚之前都沒見過面的夫妻多得是,人家不也沒怎麼樣嘛。」
「可是……沒有感情的婚姻……」小貓皺著眉歎氣。「你真的不相信愛情嗎?」
陸文軒苦笑了一聲,沒有立刻回答小貓的問題。他也在捫心自問:你真的不相信愛情嗎?曾幾何時,你不也真的動過心嗎?那詩一樣的初戀,夢一般的情人。和她們之間,真的沒有愛情嗎?
長出了一口氣,陸文軒看著小貓,說道:「我沒心情跟你討論愛情的話題。但我可以告訴你,許多老女人的言情小說和小女人的花癡小說裡的愛情,都是扯淡。這些小說毒害了許多人,也誤導了許多人。」
「為什麼都是扯淡?」
陸文軒莫名其妙苦的笑了一聲,悶頭吃飯。吃完飯,也不理小貓,進了安舞陽的房間,脫了衣服上床睡覺。難得清淨一會兒,陸文軒希望能在安舞陽他們回來之前就睡著。
可惜天不遂人願,安舞陽老早就回來了。一進屋就點上了一支煙,坐在床沿上悶頭抽了兩口,回手拍打了一下蒙頭大睡的陸文軒,說道:「豬啊?睡這麼早幹什麼?」
陸文軒掀開被子,沒好氣的說道:「不睡覺幹嘛?你還準備了什麼節目不成?」
「陪我說說話唄。」安舞陽似乎心情不太好。
陸文軒看了安舞陽一眼,打了個哈欠,有些不滿的說道:「哥哎,你又怎麼了?我……咳,得了,誰叫咱是好朋友呢。我都快成了專業陪你們折騰的『死跑龍套的』了。有什麼煩惱都向我傾訴吧。」陸文軒一手揪著自己的耳朵,歪著頭,讓耳朵對著安舞陽,一臉的苦笑。他實在想不通,怎麼一個個都非要跟自己傾訴呢?搞得自己心情也惡劣到了極點。即使小貓這種沒啥心事的傢伙,也總給自己添堵。
安舞陽多少有些故意找茬的味道,伸手在陸文軒腦門上撈了一把,道:「跟你小子傾訴是瞧得起你,你還抱怨了?」
「嘿!皮癢是不是?你小子不是飢不擇食了想對我下手吧?」陸文軒也有些挑釁般的忽然伸腳,把安舞陽給踹下了床。
安舞陽跳起來一下子狠狠的丟掉手裡的煙,撲到陸文軒身上,怒道:「老子今天不教訓一下你小子,你就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是吧?!」
「來啊來啊,看誰教訓誰!」
兩人叫嚷著扭打在一起,從床上扭到床下,又重新爬回床上。嘴裡不乾不淨的罵罵咧咧著,互相攻擊著對方的老婆。嘴裡叫得凶,手上卻都有分寸,沒有下什麼狠手。至於平時兩人都愛用的「龍抓手」,今天都很默契的誰也沒用。
十分鐘後,安舞陽忽然鬆開陸文軒,一頭撲在床上,肩膀聳動,竟然抽泣了起來。
陸文軒苦著一張臉,實在有些不耐煩,惡意的抬腳踹了踹安舞陽的腰,說道:「一個大男人,哭什麼啊?」
安舞陽哭聲更甚,拳頭朝著陸文軒這邊使勁亂打,不過每次都只是打在了床板上,嘴裡罵道:「混蛋!老子都這樣了,哭還不讓哭啊?!」
「哪樣啊?這不還沒變成女人嘛。」
好大一會兒,安舞陽又道:「剛才上街,竟然有人把我當成了女孩子……」
……
陸文軒終於把安舞陽安撫下來,待他睡著了,才打著哈欠關了燈躺下來。看著漆黑的房間,陸文軒卻睡意全無。他在計算著自己的麻煩事:1,小貓嫁人與否的問題。不管她嫁不嫁人,這個包袱自己是不能甩不忍心甩也不可能甩掉了。就是自己的親表妹,自己也沒操過這份心啊。2,關於劉銀閣菊花癢的問題。剛才隱隱約約似乎又聽到了劉銀閣的「哀嚎」,搞不好那菊花癢的症狀真是間歇性的。萬一哪天小子受不了了要自己幫忙……這忙肯定不能幫,但總少不了一堆麻煩。3,安舞陽這小子太悲觀太糾結了,屁大的事兒竟然還能哭的淅瀝嘩啦的。4,還有一個王陽開,那小子要是變身了……不知道他現在近況如何。他不來找自己,自己斷然不能去找他。雖然有點不講情面,可……算了,過幾天再說。5,還有個李慕翔,雖說這「老公」和「老婆」是假的,可出於人道主義,自己也得時不時的去關懷一下她。她本來也夠可憐了,總不能讓她再因為陸某而更傷心吧?6,那個可惡的小七……得想想怎麼對付她。7,程春燕那丫頭看來還不死心啊。陽開都要變成女人了,到時候陸某就是想給她陽開的聯繫方式,只怕也沒戲了。這個死心眼兒,不會纏著陸某一輩子吧?要不要搬家?要不要換手機號?qq號估計也要換……8,我的人妻葉斌啊……連泡妞的空都沒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最重要的一點,陸某還是個窮光蛋。得想辦法發財。
陸文軒覺得心情非常壓抑,算來算去,覺得如果自己狠心一點,其實前八條或者說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可以不管不問。誰叫陸某人心腸軟呢。
陸文軒正在胡思亂想著,安舞陽忽然夢囈般的嘴裡嘰嘰咕咕的說著什麼。陸文軒側耳細聽,只聽安舞陽好似很緊張的說道:「不要……不要……」
夢到被強姦了?
「我不要變女人……」
原來如此。
「我的小弟弟呢?在哪?」安舞陽說著夢話,手也在被窩裡不停的尋覓。只是他尋覓的不是地方,竟然朝著陸文軒身上摸來。摸就摸吧,他還非要往上摸。一直摸到陸文軒的鼻子,才如釋重負般的說道:「還在……可惜小了點……」
陸文軒癡癡呆呆的瞪著眼睛,眼淚都快出來了。他決定,明天就是睡客廳,也絕不跟安舞陽同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