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軒懷疑小貓的研究生是不是白讀了,明明七拐八拐的最少也有三里路,她卻偏偏說一里路。等進了小貓租住的小院,陸文軒已經累得雙腿打顫了。
清新優雅的小院兒,積雪初融,院落中濕漉漉的像剛下過一場雨。棗紅琉璃瓦的屋簷上噠噠的滴落著融化的雪水,院子角落的一個水池邊圍著幾個正在洗漱的青年男女。
院子不大,除了大門一邊,兩側都加蓋了一些小房間專門用來出租。難得好天氣,晾衣繩上掛滿了花花綠綠的衣服。
「在這裡住的大多是在附近上學的學生,也有一些打工族。」小貓說著,低頭看到陸文軒額頭的汗水,伸手替他抹掉一些,甩掉手上的汗珠,道:「我住在裡面,就到了。放我下來吧。」
即使小貓不說,陸文軒也準備把她放下了。平時沒幹過重活,背著小貓走了一路,他都快累趴下了。慢慢蹲下來,把小貓放下,長出了一口氣,回頭看著小貓,問道:「不疼了……還疼啊。」看到小貓深鎖的眉頭,陸文軒自問自答,歎一口氣,扶著她往裡走。
小貓把身子大半的重量都加在了陸文軒架著她的胳膊上,領著陸文軒進了房,上了二樓。在正對著樓梯口的一個房門外停下,掏出鑰匙開了門走進去。
房間裡不像許多男人的房間一樣亂七八糟,反而頗為整潔。房門右側的床上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的像豆腐塊,一張桌子上乾淨整潔,除了一個水杯和水壺,還有一套餐具。床頭一個小小的書櫃上儘是一些按照大小分好類的學習資料。書櫃旁邊,是一個小衣櫃。
「還不錯嘛。」陸文軒笑著把小貓扶到床邊坐下,轉眼看到了房門左側的一面牆。確切的說,這是一塊三合板。「還真是三合板隔的房間啊。」陸文軒注意到,三合板上某處貼著好幾張報紙,報紙層層疊疊的貼在一處,報紙中間的一個小洞很是顯眼。陸文軒苦笑一聲,走到門後,從門後的一根繩上扯下毛巾,回到小貓身邊坐下,撐開毛巾,為小貓擦汗。
小貓伸手去抓毛巾,說道:「我來吧。」
「別了,表哥我難得有憐香惜玉的機會。」陸文軒笑了起來,把小貓臉上的汗水擦乾淨,又用毛巾的另一面擦了一下自己臉上的汗,低頭看了一下小貓捂著的小腹,問道:「那藥一點用也沒有啊?」
「也不是。」小貓說道:「我女朋友……前女友就是痛經,吃了藥會好一些,也沒有太大的作用的。好在也疼不了幾天。」
「靠。」陸文軒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端起桌上的水壺,打開壺塞試了試水溫,發現水已經沒什麼溫度了,想起剛才過來的路上似乎有賣熱水的,便道:「我去打水,你在這等一會兒。」說罷提著水壺出去了。
「嗯。」小貓應了一聲,一手扶著床,一手捂著小腹,彎著腰皺著眉,嘴裡「嘶」的一聲,小腹中猛然又傳來劇痛,身子晃了一晃,立時蹲在地上,趴在床沿上咬著牙忍受。
以前只看過前女友痛經,小貓還真沒想到痛經竟然這麼難受。一隻手使勁捂著小腹,另一隻手死死的抓著被單,額頭又冒出了汗珠。
好不容易忍過這一陣劇痛,小貓吐了一口氣,之後忽然愣住。痛經?痛經……那就是說,自己已經,已經徹底變成女人了?
儘管早知道會這樣,但真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小貓仍舊不免有些癡癡呆呆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徹底告別男人的生涯,自己竟然連個告別儀式也沒來得及舉行……更嚴重的問題是,以後每個月裡,總會有那麼幾天……疼!
小腹裡又傳來劇痛,小貓水汪汪的大眼睛裡落下淚珠,撲到床上,蹬掉鞋子,拉起被子捂在腹部,牙齒狠命的咬著被子在床上打滾。
疼得打滾,就是這個樣子了吧。
小貓不明白,明明可以把男人變成美女的神奇的青春傳說,為什麼變成的女人會有痛經的毛病呢?還是說只是自己倒霉?痛經只是概率性問題?不是全部都會?
這些念頭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腹部劇烈的疼痛幾乎讓她的大腦停止運轉。但她終於發現打滾並不能減緩疼痛,只好抱著被子,蜷縮在床上,用力撕咬著被子。
叱啦一聲,被子被小貓的牙齒撕破了。
視線移向門口,小貓心裡焦急萬分,怎麼文軒還沒回來呢?劇痛難忍的她現在急需一個陪在自己身邊的朋友,儘管多一個人陪著也不可能減少疼痛,但心理上總會好受一些。
小貓幾乎望穿秋水的時候,陸文軒終於一手提著水壺,一手提著一個方便袋走了進來。看到小貓淚眼汪汪的看著自己,身體蜷縮著,似乎痛苦難當。陸文軒嚇了一跳,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來坐在床上,抬起手,又收了回來,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一個痛經患者,這可不像替人抓癢那麼簡單。「啊!對了。」陸文軒趕緊起身,打開帶回來的方便袋,從裡面取出一個熱水袋。倒上熱水,遞給小貓:「敷在小腹上。」之後又倒了一杯熱水,吹了吹,發現仍舊很燙,便放在了桌上。回頭再看小貓,只見她的眼睛裡啪嗒啪嗒的掉著眼淚,正在望著自己。苦笑一聲,道:「咳,用不著這麼感動,當年我們家的黑子病了,我也……」
「不,不是,我還疼。」
「呃……熱水袋不管用?」原來是誤會,陸文軒頗為尷尬。
「是太燙了!又燙又疼。」
「暈,那你還不先取出來?」陸文軒哭笑不得,掀開小貓的上衣,把熱水袋拽出來,看到小貓光潔的肚皮,陸文軒白了小貓一眼,把小貓的內衣拉好,又把熱水袋放在內衣外層,道:「智商有待提高,太熱了不會隔一層啊。」
小貓看著陸文軒,仍舊啪嗒啪嗒的落著眼淚。
「還是很疼?」
「不,好多了。」小貓抹了一把臉,伸手按住熱水袋,看著陸文軒,說道:「謝謝。」
「哦,這次是感動的啊?用不著這麼感動,當年我們家的黑子病了,我也是這麼照顧它的。」陸文軒終於有機會也終於有資格把剛才沒有說完的話說完了。「等下喝點熱水,休息一下。」說著把小貓按倒在床上,把被子蓋在她身上,掖了掖被角,看看臉上混合著淚水和汗水痕跡的小貓,又拿起毛巾,走到床頭坐下來,一手按著小貓的腦袋,邊像擦皮球一樣的用毛巾抹著她的臉,邊道:「在我還處在青春期的時候,我就特別羨慕那些有妹妹的男人。哎,有個妹妹多好啊,能整天吃妹妹的豆腐,還不會挨罵。要是家裡太窮,還能跟妹妹同床共枕……」陸文軒忽然想起了曾經看過的某些不健康文學作品。
小貓聽到陸文軒的話,想笑,可小腹疼痛難忍,笑不出來,只是抽了抽嘴角,表示自己聽到了陸文軒的話。
陸文軒從床下撈出臉盆兒,倒上一些熱水,把毛巾放進去。水太熱,只能捏著毛巾一角慢慢洗滌。「哎,你怎麼也不早點疼呢?要是在家裡疼,被舞陽看到了,我也就省心了。」說罷笑了一聲,又道:「舞陽那傢伙侍候病號比專業的護士還周到,當年我感冒發燒,連洗腳水他都幫我端。」說起這些,陸文軒笑著歎了一口氣。當年八個年輕人在一起揮霍青春,在一起談天說地,在一起把酒言歡,在一起泡妞整人,在一起吵架慪氣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那些只留下美好回憶的學生時代和青春年華,像天上隨風飄去的雲彩,送走一片,再也不可能等到它歸來,即便我們對它如此眷戀。也許有一天,我們依然能夠遇到幾乎同樣的雲彩,但我們深知:它不是曾經的它。
似乎學生時代和青春年華只有在逝去之後,才會讓我們倍加懷念。在我們處在這個時期的時候,往往會讓歲月在不經意間流逝。
青春,就像富二代手裡的錢。揮霍的時候毫無感覺,揮霍完了才會開始想念。
為什麼偏偏說是富二代手裡的錢呢?因為青春就像富二代手裡的錢,是與生俱來的。因為與生俱來,我們便總是想不起珍惜。